从可莉莉怀里接过义体手臂，林夕山看也不看地扔给奥德B。
与奥德B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之后，林夕山就带着可莉莉和秦D天离开了。
悬浮摩托上，林夕山在崩头酒吧附近随意设置一个导航点，准备到了之后再找找之前遇到可莉莉的废弃大楼在哪里。
“可莉莉，你想不想回家？想不想回到你父母身边？”
“家？”可莉莉点头，若有所思，但又很快摇摇头，“那不是家，可莉莉没有家。”
“那跟你一起吃饭唱歌的那些人是谁？”
“那是我的叔叔阿姨，还有哥哥姐姐们。可莉莉是从生育工厂出生的，从出生他们就说我自愿把全身的器官都抵押给他们了，直到还清生育债务才可以赎回器官。”
“叔叔阿姨们也是一样的，所以他们愿意帮忙照顾我。”
“大哥哥，你是不是嫌可莉莉是累赘，我平常不会打扰到你们的，只要你们吃剩的东西能分一点给我就行了。”
可莉莉语气加快，呼吸有点急促，“我可以在厕所或者门口睡觉，也可以站着睡。”
“等我长大了，哥哥需要我还钱，我也可以像崩头酒吧的那些大哥哥大姐姐一样……”
“够了，别说了！”林夕山想起崩头酒吧里那些鸡鸭鹅熊，升起一丝烦躁，“长大之后要做什么，等长大了再说，说不定你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律师或者医生，而不是……”
“可是。”可莉莉小声嘟囔着，“流浪儿在大都会是长不大的。”
林夕山一时语塞，他想起旧时那部经典，三毛流浪记，还有彼时活在战火里的那些巴国儿童。
没想到几百年过去了，这里的孩子活的还不如三毛。
“可莉莉是好孩子，好孩子是会长大的。”林夕山避开几辆横冲直撞的悬浮车，停顿一会儿，说道，“如果你家里人同意，你可以来我这里打打下手，刚开始可能只能吃饱饭，后面我有能力的话，会给你开工资。”
“真的吗？真的真的吗？”夹在秦D天和林夕山中间的可莉莉满脸欣喜，要不是人在悬浮摩托上，估计她都要蹦跶起来了，“我可以的，我会做饭，会打扫家务，每天我只需要吃一点青苔水藻或者合成淀粉就可以的。”
听着可莉莉的声音，林夕山嘴角勾起，也不在意骚枪妇人之仁的评价，开着悬浮摩托穿梭在大都会的车水马龙中。
兜兜转转几圈之后，林夕山载着二人找到了那栋废弃大楼。
原本还有点点微光的大楼此刻漆黑寂静，如同咽下最后一口气的老人，不再喘息。
停在大楼向外凸出的某个混凝土平台上之后，林夕山心头升起一丝不安，他让秦D天跟可莉莉守在摩托旁，自己步入大楼。
风穿过毫无遮蔽的高楼，引起低沉的啸叫，楼外霓虹灯跟车辆的灯光在残垣断壁间留下光影。
林夕山打开义体眼球的夜视功能，却没有探查到任何人形热源。
拍了拍脑袋，他打开战术背心的探照灯，两束灯光从胸前射出，随着林夕山的步伐抖动。
“……”
林夕山已经无力吐槽大都会的设计师，只能继续探查情况。
突然，他看到一道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他攥紧骚枪，缓步贴近。
待看清前方情况之后，林夕山呼吸一滞，身体颤抖难以自抑。
那是一个男人，一个被砍断双臂、摘取器官的男人，正极度恐惧地看着前方，他是中指。
在他左右两侧，分别有两道身影被蜷曲成回字形。
其中一个女人的身体侧着，头颅跟一个孩子的脑袋相互依靠，她们是食指和拇指。
五个人用肉体摆成了一个国际问候手势，代表罗一罗跟zero，向林夕山表示友好。
在他们身后的墙壁上，鲜血凝固成一行英文。
“You save one，`t save all.”
“Superise motherfucker， son of bitch！”
林夕山脸色铁青，用了几次才打开通讯器。
“秦D天，管住可莉莉，等我出去再......”
林夕山的话语戛然而止，他转身，胸前灯光在墙上投影出两道小小的影子。
是可莉莉。
还有狗娘养的秦D天，他还在喃喃：“太暴力了，真的太暴力了。”
可莉莉张大嘴巴，跪倒在地，剧烈喘息。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也忘记现在身处何处，只感觉身上最后一丝力气也消失了。
她捶着胸口，眼眶泛红，但没有眼泪滴落，紧接着她剧烈呕吐起来。
空空的胃袋努力许久，也只吐出一些老鼠肉、蟑螂、青苔的混合物。
在她的身体产生进一步应激之前，林夕山来到她身后，对她注射了几毫升麻醉剂。
之后，他拆开弹药将几名流浪汉的尸体火化。
再往后，林夕山抱着可莉莉回到摩托上，全程一言不发。
直到回到那间逼仄狭小的出租屋，在母亲呼唤下，秦D天才清醒过来。
他试探着朝林夕山喊了一句：“哥，你还好吧？”
“我没事，只是有个问题想不明白。”
“什么问题？”
“为什么，我说为什么啊，他们只是想活着，他们有什么错？”
秦D天还在琢磨，骚枪已经做出回答：“他们最大的错，就是穷啊。”
“穷人就该死吗？”
“是，穷人就该死。”
“穷人就不配活着吗！”
“是，穷人，就不配活着。”
“妈的什么狗屁世道！”
林夕山挥拳砸在墙上，脱落的墙灰看得秦D天心惊胆战。
接着，林夕山点开通讯界面，拨通一个人的视频。
很快，奥德B的身影出现在虚拟屏幕上。
他似乎正在给一户人家做法事，柔性LED屏做成的挽联上隐约有“缅怀千古”四个大字闪过。
灵堂的中央是死者提前录制的即时反应式全息投影，正站在自己的灵柩前道别亲友。
一众硅胶娃娃身着孝服，哭哭啼啼地往外流着人工泪液。
“施主有何贵干，我这边可能没法接通太久。”
“义体手臂破译进度怎么样了？”
奥德B黑着脸，看了看时间，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林施主，现在才过去三个小时，破译防火墙起码需要一天一夜。”
“尽快吧，三个小时你不都操办一场法事了。”
“嘿嘿，生意上门贫僧也没办法，死者为大嘛。”
“对了，你破解了义体之后，记得把这个清收队员的全部信息都发给我。”
法事已经进行到最后阶段，奥德B合上灵柩，按动旁边的按钮，烈焰从玻璃棺椁内部喷涌而出，将尸体包围。
灵柩一端的显示屏显现出上帝天使、诸天神佛的背景，还有死者生前的面容。
死者头上长出光环、背后带着一对小翅膀，手持佛珠跟拂尘，在微笑中光荣飞升。
而灵柩里，随着火焰熄灭，仅剩一点焦黑的骨殖。
奥德B一边招呼死者家属收拾骨殖，一边开口：“施主拿这些信息是要？”
林夕山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我要在他的灵堂蹦迪，拿他的骨灰拌饭，最后到他坟前疯狂的偷吃他的贡品。”
奥德B表情凝固，看着死者家属拿研磨机把骨殖研磨成粉，然后装入透明的玻璃罐里，头皮微微有些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