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违反者有逃跑的想法,一定要严惩。自首人则可以酌情减罪。”
菲涅娜蹲在地上,朗读着她用石头在地上写的字。
“你在干什么?幻想自己成了帝国领袖?”
本想无视菲涅娜的F忍无可忍,他觉得菲涅娜实在是太奇葩了。
他不屑地告诉这位白日做梦的家伙:
“这就是将死之人最后的幻想吧。但真是抱歉,我并不想当你表演的观众。所以,可以请你闭嘴吗?”
“首先,不行。”菲涅娜认真地说,“其次,这可关乎到你们的权利有没有得到应有的保护。正好,你现在愿意跟我说话了,那你就顺便说一下那些士兵对你做了什么?我好处理一下这些问题。”
“哦?那你之后又打算把这话说给谁听呢?”
“那自然是瑟斯将军。”
“他也并非善人,你找谁告状?谁又有资格主持公道?有良心的人早就被杀了,当权者不过是只坐在人肉王座上的禽兽。”
菲涅娜听到这话有些生气。
“空口无凭,我虽然没有见过瑟斯,但想来能够成为这座城堡的管理者,他的品行理应高尚。埃斯帝国不会容忍一个败类成为将军。”
“是吗?你真是奇怪。”
F站起来,眼神格外锐利。
他盯着菲涅娜的脸,竟然让菲涅娜感觉到了股压迫感。
“菲涅娜小姐,您为何会如此偏向一个入侵了我们星球的帝国?他们的人把你我关在这种地方受折磨,你还觉得他们高尚。所以,你究竟是谁?”
“我都说了,我是个老师。”
“如果你是老师,那你的学生真是可怜。”
F重新坐回了角落,而菲涅娜见状也小心翼翼地坐到了他的身旁。
或许是被刚才F的气势给吓到,菲涅娜语气比之前温柔不少。
她抱着膝盖,轻声问:
“你手臂上的伤口是他们砍的吗?”
F听后一笑,他扭头看向菲涅娜,眼底是深不见底的悲伤与无奈。
“不是,是我自己干的。”
“诶?”
菲涅娜感到不可思议。
“这样可以测试刀够不够锋利。”
“为什么?”
话音刚落,菲涅娜被F压在地面,脖子处传来冰冷的触感。
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她的喉咙处,只需要稍稍一划,就可以割破菲涅娜的气管。
“为的就是杀了你这样的为敌人说话的败类。”
F冷漠地说着,刚才透露出的脆弱只不过是为了使猎物放松警惕的圈套。
“唔……”
菲涅娜吃痛地皱起眉。
她尝试挣扎,可只是徒劳。
菲涅娜那张天不怕地不怕的脸上终于浮现出恐惧这一表情。
她的眼睛违背了大脑的意愿,流出几颗泪。
就在这时,F松开了菲涅娜。
“所以老实点,别来烦我了。”
菲涅娜木讷地点点头。
她坐在另外个角落,看着F手中的匕首凭空消失不见。
菲涅娜分明一刻都没有移开目光,F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知道了吧,就算是你去向路过的士兵告密,也没有人会相信你的。因为我的身上根本就不存在任何凶器。”
F知道菲涅娜在盯着自己,他刚才让匕首消失的戏码就是专门做个菲涅娜看的。
“如果你明知如此,还是想通知那些士兵,我就直接杀了你。”
菲涅娜听后却疑惑地问:
“你用匕首杀了我,不就直接暴露了你有凶器这件事情了吗?你也会死。”
“你愿意用你的命来赌?除了用匕首外,我或许也可以直接掐死你。”
“那你还给我看匕首干什么?想让我害怕你?其实你直接揍我一拳就行。”
“……”
F沉默了许久,完全没有料到松开菲涅娜之后她会是这个反应。
这次轮到F打破沉寂了。
他问菲涅娜:“你不怕死吗?”
菲涅娜停下写字的动作,随意地说:“不怕。”
“那你之前为什么会哭?”
“因为我怕疼。”
F觉得自己就不该尝试理解菲涅娜的思维。
少女的话匣子被打开,开始喋喋不休。
“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小孩子就是幼稚,竟然为了让我老实而主动露出自己的弱点,真傻。还说我是笨蛋。阿啦阿啦,笨蛋是这样的,而我这个天才就要考虑得多了。”
菲涅娜碎碎念着,还记恨着F一上来就骂她是笨蛋这件事情。
“我觉得给你一拳的这个建议挺好的。”
F耸耸肩,脸上是坏笑,可语气却不像是在开玩笑。
菲涅娜叹口气,敢怒不敢言,在地上写了个大大的“臭小鬼”。
就在这时,提着篓子的人来到铁栏前。
他送来了迟到了将近三个小时的午饭。
而在这之后,随从就匆匆离开,自始至终都低着头,像是生怕被菲涅娜看清楚长相一样。
随从回到补给时,在一旁抽烟的文员调侃道: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平常不向来喜欢看两方为了争吃的打得破头血流的场景吗?”
“你是不知道,里面有个是五公主的人,我要是待久了,她怕是要记恨我。”
“唉……”文员吸口烟,陶醉于烟雾中,悠悠说道,“你是不懂人心。
人们往往都看不到是谁制造了问题,他们能够看到的只有是谁跟他的利益起了冲突。
你以为她会记恨你只给了她一份能吃的食物,但事实上她只会记恨那个跟她抢食物的人。”
“但给两份能吃的食物又能怎样?”
文员瞥了眼这个焦躁的随从,只说他也不知道。
虽是如此说,文员却觉得:
也许在他的上司看来,看这个随从被清算的戏码也不失是场好戏。
“喏,你的饭。”
从随从手中接过两盒饭的F将其中一盒递给菲涅娜。
菲涅娜揭开盖子,看到盘中的食物面露难色。
她掰开发了霉的竹筷,戳了下硬得像是皮鞋的肉块,又看夹了一小片青菜叶小心地放入嘴中。
“真难吃!完全不是人吃的!”
菲涅娜脱口而出,但很快她又尴尬地轻咳一声,找补道:
“我的意思是说,这个菜不合我口味。我更加喜欢吃辣的。”
菲涅娜端着盘子,一点一点往F的身边挪。
“根据29条规定,应该根据不同人的口味,食堂应该准备各种菜系的套餐。F,你的那份是什么样的配菜,我们换一下吧?”
“你确定?”
“我就先看一下,等看了之后再决定。”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不换了。”
面对靠得越来越近,脖子使劲往自己盘中伸的菲涅娜,F后退一大步与她保持了距离。
菲涅娜见F这样避着自己,更是确信了F的那一份更好吃。
她连忙说道:“好,我不看了。直接跟我换。”
F也如菲涅娜所愿,将自己的盘子递给了菲涅娜。
菲涅娜的心情从满心欢喜直接变成心如死灰。
她看着盘中的发霉了的面包和死掉的臭老鼠,默默合上了盖子。
与中毒相比,饿一顿应该是个更加理智的选择。
F看到菲涅娜失落的样子,在心中默默想:
真是活该。谁让她觉得自己取走了最好的一份?
呵,接下来就要像是其他人一样跑过来问自己能不能一起分,又或者直接撕破脸皮从他手里抢。
他瞄了眼对面的人,看见她脸上满是忧愁。
百分之百的难过,却没有一丝的后悔。
在个地方,F鲜少见到这样纯粹的表情。
他决定提醒对方食物的可贵,于是开口朝菲涅娜说:
“这饭也不是不能吃,浪费粮食可不好。这次是三天不吃饭,可谁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才有饭吃?一天、五天、还是十天?现在不吃,以后就难熬了。”
纵使这么说,F却没有吃一口饭。
今天他本就打算把饭让给这个新来的人。
毕竟……
过了今天,他就没有未来,也不用考虑什么吃饭的事情。
菲涅娜听后惊讶地看向F,在心中记下这里人犯下了又一项罪行。
她没有想到这里的条件会如此恶劣,着急地说道:
“三天?你三天没吃饭了?那快吃点垫着肚子,别低血糖饿晕了。”
“你难道不是三天没吃饭?”
“我……”菲涅娜说到一半的话卡住,“我是自己走过来的,你们被邀请来,咳,抓来的时候在路上是没有给吃的对吧,我呢,我……”
“不用说了,我不关心。”
F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菲涅娜的解释。
他坐在原地,没了食欲。
“你怎么不吃饭?”
菲涅娜斟酌着语气,小声询问闭着双眼似乎在沉思的F。
F睁开眼,看见菲涅娜正蹲在地上挖坑,看起来似乎是想要给这只死耗子做个坟墓。
他感觉更是心烦。
就算是再三无视,他也没有办法再麻痹自己。
F知道菲涅娜绝非是普通的“高级货”那样简单。
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自己还生命的最后一天,噩梦般的命运也不放过自己。
F决定迈出一步,虽然他早就预料到结果。
“你知道天空为什么是蓝色吗?”他问道。
菲涅娜不知道F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个。
她摸了摸下巴,回忆起学生时期的知识,磕磕绊绊地回答:
“因为瑞利散射,呃,蓝光波长短,呃……”
“行了。”F失望地摇摇头,叫菲涅娜不用再说了。
既然不知道组织的暗号,那菲涅娜便不是组织派来的刺客。
那么她的身份除了敌人再无其他。
“你等等,我一定可以给你解释清楚!”
“不,已经很清楚了。”
“哈?”
菲涅娜不明觉厉地歪着头,她自己都不懂自己在说什么,F怎么可能就知道她在说什么了?
“你说得搞明白不会是搞明白我是笨蛋之类的事情了吧?”
F用手掩面,他从手指的缝隙中仰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
他已经有多久没有看到过夜空呢?
反正远远久于在那些埃斯帝国的侵略者来的时间。
先是被当做杀手培养,而后又是被抓来当什么男宠。
不过短短两年,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多的事情?
菲涅娜察觉到F的不对劲,想要开口安慰些什么,可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他们不过刚相识,又谈何了解?
菲涅娜甚至连他的真名都不知道。
少女为老鼠盖上泥土做的被子,担心地看着F。
她本准备了一项时间长达近一个星期的计划,而现在,菲涅娜决定改变自己的任务。
就像是之前突然间决定的越狱,又突然间的放弃。
她订下的几乎所有决定都会在不久后彻底被自己推翻。
有的是主动,但大多数是迫不得已。
在这之后,谁也没再说话。
F像最初那样摆弄那只碎口的勺子,而菲涅娜则是继续在一条条地写着对于这个地方的控诉。
时间来到几个小时后。
沉闷的钟声响起,在这个分不清昼夜的地方意味着白天的结束。
一个穿着铠甲的高大士兵打开了菲涅娜牢房的门。
在他的身后跟着几个打扮朴素的侍女,那洁白的围裙与这肮脏地方格格不入。
“走吧,将军在等你。”
男人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
菲涅娜在这时站起来。
她问F:“难道是要去侍寝吗?可你看上去还是个孩子,怎么能……”
可是F没有回答菲涅娜。
不回答在菲涅娜看来与默认无疑。
菲涅娜对门外的男人说道:
“他不能去,让我去。”
可F却还是径直往外面走。
菲涅娜见状一把拽住F的袖子,不让他继续前进。
在被拉住的瞬间,F身体僵硬片刻。
他不明白,为什么菲涅娜要这么帮自己。
但很快,F甩开了菲涅娜的手。
“我有自己的打算。”他冷漠地说着,“傍上将军的大腿是我求之不得的,你可不要挡着我享受荣华富贵。”
“你小子!”
“够了。”
在最后,F背对着菲涅娜抛下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
“我不希望之前的事情再次上演。到那时候,可不是哭就能解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