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凶!大凶啊!”
“唉,老萧就是怕连累……没想到还是……”
“我们这么做真没事吗,他要是发起飙来……”
“他已经被……蒙蔽……这终究是他唯一的……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酿成大祸……”
耳旁断断续续传来的对话,将萧墨从昏睡中吵醒。
嘶!
还没等他搞清楚状况,就感觉自己的头像是被针扎一样的刺痛!
不断袭来的一阵阵剧烈刺痛感,让他猛然从昏睡中清醒,没忍住发出一声惨嚎:
“哇!!!”
什么鬼?
萧墨被自己给惊到了!
他疼的“嗷”一嗓子,怎么脱口而出就变成婴儿啼哭了?
等等!
我成婴儿了?!
在短暂的呆滞过后,萧墨终于弄清了自己现如今的状况,可这反而让他陷入了更深的迷茫中……
怎么就成婴儿了呢?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萧墨尝试着睁开了双眼。
一片黑暗。
尽管他也知道婴儿的视觉功能发育并不健全,可再怎么不健全,眼前也不应该是一片黑暗吧?
兴许是一时间受的刺激太多,加上他隐约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很快就又陷入了昏昏沉沉的困倦之中。
他的耳旁,这时也再次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对话——
“这,这怎么还会哭呢?”
“不可能啊……没理由啊……”
“坏事了,老萧来了……你你你,你冷静点……”
萧墨最后的记忆,便停留在了这里。
……
转眼间。
已是几个春秋。
入冬后的夜晚,村子里总是一片寂静。
躺在火炕上的萧墨,却有些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安稳。
因为他时不时的,就会觉得屋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而且这也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感受了。
可每当他鼓起勇气,起身查看状况时,却又总会发现屋子里除了自己之外压根就没有第二个活物。
这寒冬腊月,连苍蝇、飞蛾都看不到一只。
他也跟外公提过这件事,可外公却只是让他少去村子口听那老瞎子讲故事,别没事自己吓自己。
萧墨也这么安慰过自己,可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却如芒刺在背,不是他自我安慰两句就会平白消失的。
“真的是幻觉吗?”
萧墨在心底呢喃着。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年了,他也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可问题是……这个世界实在太过诡异!
虽然跟前世蓝星一样,这个世界也有一年四季,日月轮转。
甚至就连语言也没来由的一样。
可天上那太阳,就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给吞掉了一部分似的。
纵是晌午,太阳的正中心区域也都会被一块诡异的黑色遮住,只有边缘一圈的微弱光线能洒向大地。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倒是有些像蓝星古代神话里的天狗食日,也就是后世所谓的日食现象。
只不过这里的日食是持续且不间断的。
即使每天依旧日出日落,可太阳正中心区域那块诡异的黑色却始终如影随形。
这也就使得这个世界的白天并没有那么白,永远都像是被黄昏笼罩着。
要只是白天不对劲也就罢了,可这里的夜晚却更不寻常!
这个世界的月亮倒是没被诡异的黑色遮住,可它却是血红色的!
不仅如此,相比起蓝星上的皎白月光,这个世界的血色月光反而要显得更亮堂一些。
只是,这种亮堂却并不能让人心安,反而看起来更让人觉得心里瘆得慌……
萧墨也很想用科学观来解释这些现象,但很可惜,他找不到任何一种说得过去的理由。
尤其听村子口的老瞎子说,天上的‘暗日’与‘血月’变成现在这样,其实总共也就一百来年。
在一百多年前,一切都还是正常的。
老瞎子说的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
因为隔壁老王家的小儿子王二狗,也跟萧墨一起听老瞎子讲了这故事,还回家问过他爹娘。
得到的答复却是,那老瞎子就喜欢乱编故事吓唬小孩玩。
这天上的‘暗日’与‘血月’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哪有过什么变化?
到底是老瞎子说的对,还是王二狗他爹娘说得对,萧墨无从判断。
但有一点他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无论谁是对的,这个世界都不太对!
萧墨的看法,也得到了老瞎子的高度认可,而这也让他将老瞎子视为知己。
只可惜,村子里其他人却都觉得老瞎子脑子有点不大正常,就连将萧墨独自拉扯大的外公也这么说。
这让萧墨很是无奈,只得将这份认同放在心底,以免被那些人觉得他脑子也出了问题。
老瞎子被认为脑子有问题还没什么,谁叫人家辈分高呢?
村长家从村长往下,都已经是四世同堂了,无论年纪还是辈分在村子里都是首屈一指的。
可就是村长见到老瞎子也还是得叫一声二大爷。
辈分摆在那,就算脑子真有问题顶多也就被当成是老糊涂了,没人会跟他较真。
但村子里的小孩要是一旦被认定脑子出了问题,那麻烦可就大了,而这也是萧墨亲眼所见的。
村里经常外出走商的沈万,有一独子名为沈铜,就是因为被村子里其他人看出他脑子出了问题,喜欢胡言乱语,当天夜里就被村民们抓起来做了一场法事。
一会儿放血,一会儿拿大铜锣在他脑袋旁边‘邦邦邦’一顿乱敲,给沈铜那小子吓得直翻白眼。
萧墨要是没记错的话,那场法事持续了至少有三个时辰,也就是足足六个小时!
最后直到沈铜终于被‘吓晕’过去,才算结束。
虽说村民们都认为这是在救沈铜,包括沈铜他爹沈万也这么觉得,可萧墨却只觉得他们不正常。
不是因为他觉得封建迷信害死人,毕竟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了,天空还有‘暗日’跟‘血月’轮转,还搁这谈唯物主义多少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他之所以觉得村子里这些人不正常,主要还是因为自己过去的离奇遭遇。
村子里这些人可能都以为他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了,因为当初的那件事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而往回推三年的话,他其实刚出生都没多久。
谁会觉得刚出生的婴儿能记事呢?
别说刚出生了,绝大多数人连两岁之前的记忆都很难回想起来,或者说压根就没印象。
自然不会有人想到,萧墨对三年前的事还记得一清二楚。
那时他才刚刚穿越至此,睁开眼就是一片黑暗。
当时的他还有些搞不清状况,受到的最大冲击就是自己好端端一个待业青年,居然变成了婴儿。
直到再次醒来,陆续听到了外公与村民们的一些对话与争执后,才大致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原来他差点就被村民们给活埋了!
他之所以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黑暗,而且还觉得呼吸有些困难,皆是因为他当时人就在棺材里,村民们正往棺材上铲土呢。
要不是外公及时赶到将他救下的话,他这刚穿越过来估计就得直接又交代一次。
这件事着实让他后怕不已,也深刻体会到这个村子的民风有多么彪悍。
事实上,他至今都没完全弄清当初那件事的原委,只能根据自己的经历以及听到的部分对话,勉强理出了一些头绪。
首先,他是被外公从外面抱回村子的,而他的亲生母亲,也就是外公唯一的女儿‘萧颜’,早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经去世了。
是的,就是出生前。
用民间的说法来形容,他这种情况叫‘尸生子’。
这种事确实很少见,因为孕妇一旦身亡,身体很快就会停止供养胎儿。
这也是为何孕妇一旦出了什么意外,基本都是一尸两命的原因。
萧墨是怎么活下来的,他自己也不清楚。
按村民们的说法,当时外公将他从村子外抱回来的时候,他明明都已经没了气息。
这或许也是为何他发出哭声时,棺材外的村民们都被惊到的原因?
按他的推测,村民们之所以把他给埋了,多半也是因为当时的他已经没了气息,加上觉得外公是因为伤心过度乱了心智,才把他放在家里不愿接受现实。
没想到因为他的穿越又活了过来,再加上外公及时赶到,才歪打正着的让他捡回了一条小命。
还给他起名萧墨,随了自己的姓。
好巧不巧,前世的他也叫萧墨,这也让他不禁感叹命运之玄奇。
……
“什么动静?”
在床上辗转反侧,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的萧墨,忽然听到屋外远方传来一阵喧腾声。
仿佛那个方向有某种野兽在嘶嚎,听着有些瘆人。
萧墨按捺不住好奇,从炕上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爬到床尾的木窗旁,打算看看到底是什么动静。
只是,他刚一掀开窗,就看到了一张略显苍白的面庞正站在院子里看向窗口这边。
“外,外公?”
这张苍白面庞的主人也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外公,此时正站在院子里,看起来应该是准备出门。
“可能有野兽闯进村子了,我过去看看,你快接着睡吧——”
外公的脸上,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在‘血月’照耀下,外公那苍白的面庞本就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血光,再加上这副僵硬的笑容……
这要换成前世,突然看到这一幕的萧墨,多半得被吓得直接当场表演一波男高音。
可现在的他,却很快就回过神来。
三年的相处,让他早就习惯了外公的一些老毛病。
比如明明看着病怏怏,随时都有可能蹬腿,可实际上却能扛着两百斤的大米健步如飞。
再比如,尽管内心对他充满着宠溺,可却因为疑似面瘫的原因很难从表情上看出来。
别看外公现在笑的很僵硬,可这其实已经是他竭尽所能的结果了。
在其他人面前,外公从来都是一副死人脸,就像人人都欠了他几百辆银子似的。
村子里的小孩们大多都对外公有些畏惧,背地里都管他叫‘鬼老头’,而萧墨对此自是相当不爽的。
为了纠正这一歪风邪气,萧墨甚至揍哭过村子里一个比自己大三岁的小孩,才终于有了些许成效。
那些小孩们不再背地里叫外公‘鬼老头’,而是改成了‘萧恶霸他外公’。
看着正对自己露出‘慈祥’笑容的外公,尽管内心清楚外公一拳搞不好能打死一头牛,可萧墨还是难免有些担心的说道:
“村子里不是有捕兽队吗,应该没事吧?要不外公你还是别去了……这天气怪冷的。”
“别担心,我就站在远处看看,不近身。”外公脸上的笑容愈发瘆人,“而且我可是村子里唯一的村医,万一要是有人受了伤,我总得救一救。”
“那外公你注意安全。”
萧墨听到这,也知道外公是肯定得去一趟了。
外公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去。
望着外公离去的背影,萧墨却还是有些不安,因为先前听到的那段嘶嚎声着实有些骇人。
他不是没见过村里的捕兽队从山里抓回来的野兽,其中有些甚至比他在蓝星动物园里见过的那些虎豹还要凶猛十倍,体型也明显更为庞大!
不过他对此其实也可以理解。
这个世界人均体质远强于蓝星,要是按照蓝星的标准,村子里的大人们几乎人均大力士。
人的体质都变强了这么多,野兽会比蓝星上的普通野兽更加凶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刚刚他听到的那阵动静,却远比他之前见过的捕兽队抓回来的那些野兽折腾出的动静要大得多!
外公作为村子里唯一的村医,肯定是轮不到他亲自上阵的,可凡事就怕万一。
“不行,我得跟过去看看!”
萧墨只犹豫了片刻,就做出了决定。
却见他先是从自己床边侧面取出一把自制的弹弓,然后又从床底拿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满了他此前从小溪边收集的鹅卵石。
在将弹弓和小布袋都系在身上后,他便从火炕上跳了下来,迅速穿好了鞋。
“咦,那感觉……消失了?”
穿好鞋的萧墨,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之前感受到的被什么东西盯着的感觉竟不知何时消失了。
他刚刚想事情想的太入神,都没注意到那感觉是何时消失的。
不过现在的他,可没空纠结这个。
“不管了。”
萧墨摇摇头,健步如飞的来到门口,熟练的打开房门后又从外面轻轻合上。
转瞬间就已经离开院子,用一种与身型完全不相符的速度,朝着外公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