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木偶小人牵着丝线往回一拨,座上站起了三五个人。
许幺腾上戏台,带火的虎口就要擒住……
邦~
一道人影窜到身前,壮硕如牛,交叉着臂膀堪堪替它挡住。
沾了妖火,那人整个衣服烧了起来。
许幺连忙挥灭手上妖火,翻腕拧住那人的脖子,念头一动,熄成了几缕轻烟。
就这么一下,那人衣服烧的焦黑,连带着肚皮上的嫩肉被烫的满是燎泡,让人看的生疼。
饶是如此,这人被红线一吊,又舞着拳头来砸许幺。
许幺拧着眉头,眼里闪过几分戾气,膀子一用力,把人直接囫囵扔了出去。
偌大个人儿朝木偶压来,只是近了跟前,又被红线吊在半空,寸进不了半点。
不行,这么下去,妖没擒住,倒先把这无辜的人给折腾死了。
更何况,许幺是会些许妖术不错,可终归是凡筋肉骨,常年的练武也就比正常人厉害点。
单说这么扔个人功夫,就耗了小半的力气,微微喘了起来。
不等歇两口气,背后杵过一个拳头来。
许幺闻声把身子往下一压,看都不看,绷直的小腿朝后一扫。
那人当啷一声摔下戏台。
一牵一引,眼角余光里一个半大的孩子都舞着粉红的拳头朝自己袭来。
“真他妈演的一出好戏!”
许幺破骂一声,手脚不停,顺手扯下两段大红的帷幕布子。
反手把那不及腰高的孩子抓来,三两下子把他裹成了个木乃伊。
许幺倒是想生出一拳拳的妖火直接囫囵丢过去烧了这妖物,但这木偶左右全是立着的县民,一个不慎就会引火上身,得不偿失。
“你生而为人,怎么会妖术?”
“你生来就是个木头疙瘩,不也是吃了人气才成的精吗”
许幺一抹鼻子:
“你就是个可怜的,没有灵魂的妖物!”
许是戳了那木偶的心窝子,竟肉眼可见的抖了两下。
尔后一阵盘铃声响起,夹着声声诡异的人声惨叫,一股脑的钻进许幺的耳根子。
可巧在这时,头上的狐灵眼晃荡了两下消失不见。
【狐灵眼增益效果已消失】
许幺脑子嗡的一声,像是无数的小人在里面打架似的,扯着他的脑仁来回撕裂。
“啊!!”
捂着脑袋噗通一声半跪在地上,上下牙堂捉对儿厮打,紧闭着眸子挣都挣不开,脑袋浑身乱甩,脑浆子都快摇了个匀。
那木偶迈着步子走到许幺跟前,刚好够的上半跪的许幺。
几根红线从指尖飞出扎了进去。
许幺扯着嘴皮,费了吃奶的劲才挤出两个字来:
“救…我……”
话头落地,呼的一阵香风掀过,许幺的意识迎来一瞬的清明。
从戏馆的天花板上掉下个白毛狐狸来,猛扑在那木偶身上。
两只粉嫩的爪子死死按住那木偶的半身,尖嘴逮住脑袋,腮帮子鼓动:
“大人,动手!”
许幺拖着沉昏的脑袋,一双虎口像是铁钳子一般,可算是逮住了这妖物。
念头一鼓,那木偶浑身上下腾起火焰。
吱呀的梆子曲,腔子声,一齐从那偶身上奏出,混作一团,像是送葬的绝唱。
尔后是混杂的人声,淡蓝的光团飘出,各找各妈似的飞回了在座的人身上。
还有不少钻过天花板,往县城里飞去,想必是这几天来这妖物吞噬的魂魄。
焦黑色的灰烬从许幺的手里流下,被风一吹,散了个干净。
许幺一个恍惚,像棵葱似的栽了下去。
预感中的沉闷没有发生。
接住他的是冰滑的柔夷,凉凉的触感让他的脑子清明了几分。
胡娘托着许幺半边身子,手里握着五彩的光团敷在他的额头上。
“大人你怎样了。”
“无碍…还好你来了。”
“喂了奔雷,宅子里了无生趣,我便赶来看一看,那守门的门生不叫我进,我便化了原形从楼顶吧啦吧啦……”
后面胡娘说了什么,许幺没仔细听,眼皮子一翻,差点又睡了过去。
那精神层面的妖术后劲果真够大。
若不是胡娘来救场,怕是真得栽这儿了。
“大人,你……”
“无碍,先去看杨先。”
……
安山半腰,某个山洞洞口。
一个熊罴大妖正与几个身着皂袍的衙役对峙。
场面上躺着四五个,昏死过去,能站着的只有两人。
一个是周长熊,一个是杨先。
那周长熊浑身浴血,上下招数使尽,身子都麻了半边,拄着刀站都站不起来。
一边的杨先神气在在,气势凛然,颇有一股王霸之气。
横着刀站在周长熊面前:
“你已奋力一搏,尽管歇息,剩下的,看我如何斩妖除魔!”
他大吼一声,说的是那般轻松,浑身鼓起一阵雄风,打了鸡血似的,猛一抽刀鞘,俯身而出,活像个出闸的蛟龙。
杨先迎着那熊罴的猛扑,双腿就地往下一跪,惯性带着他掠过那熊罴的下方,刀光若秋水惊鸿一般闪过。
寒芒一照,那熊罴的腹部被剖开老长一道口子,血溅了一地。
杨先半跪在地,看都不看一眼,收刀入鞘,身上尘埃都没沾上片缕。
那周长熊瞪着眸子,眼里全是惊羡崇拜,不敢相信:
“竟有如此本事,早知如此,总兵的位置就当由你来坐,我甚是惭愧啊!”
杨先的嘴角压都压不住,站起身掐着腰,单脚踏在那熊罴的尸体上,仰天长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喂,喂!”
床上的杨先痴笑连连,嘴角流出的口水顺着脸盘子流到枕头上,打湿了一大片。
许幺和胡娘相互对视一眼,露出一脸的嫌弃:
“妖都死了,他咋还没醒?”
“不知道……”
“按理说,那妖物都烧成灰了,也该从幻境出来了吧,要不你再试试狐术,替他解一解?”
“试过了,没什么用……”
“不应该啊……”
许幺捏着下巴,百思不得解。
想的纷乱,干脆直接扬起了巴掌来。
“唔……头儿,戏散了吗?”
迎面一个粗糙的大手盖来。
啪!
“啊!!”
胡娘下意识摸了摸脸颊,嘴里斯哈一声。
杨先捂着黄里泛红的脸蛋,五根掌印尤其显眼,横瘫在椅子上,两眼泛着几朵泪花,活像个受了气的小娘子。
“不好意思,没收住,下次早点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