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叔架着林阖走在街道上，头顶的路灯将两个人的身影拉长又拉短，不断重复。不同的路灯映出几个深深浅浅的影子，影子交错重叠又散开。
林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要不是赵叔扶着，估计已经躺在躺在地上了。林阖的头低垂，不知道还在嘟囔什么，反正赵叔听不清，也不想听。
赵叔这时候还有闲心哼着调子，那个调子挺慢，怪是好听。
“赵哥！好听！我给你呱唧呱唧！”
赵叔停住脚步，侧头看了一眼林阖，轻轻嗤笑一声。
林阖还没醉死过去，竟然还想鼓一下掌，摆动了一下架在赵叔脖子上的手，但是被赵叔揽着身体。喝了酒的身体和橡皮泥一样，都动不了。
赵叔试图卸一点力，看看林阖能不能自己站住，但一卸力林阖就要往地上梭下去。
“这小子喝醉了也不歇挺。”赵叔笑骂道。然后将林阖往上提一提，这样架着更顺手，然后继续向着便利店的方向走去。
“银色小船摇摇晃晃弯弯”
“悬在绒绒的天上”
“你的心事两两三三蓝蓝”
“停在我悠悠心上”
“.........”
赵叔也不哼歌了，倒是唱出了歌词。好像今天林阖说的故事又让他想起了记忆里的某个倩丽的身影。
十几年前曾有两人心照不宣的保留着感情，彼此又不断触摸着隔在中间的弦，拨动一次又一次。
“休一，等我出任务回来，我们去坐摩天轮吧。”
“摩天轮有什么好坐的，少点那些念头说不定你境界就上去了。”某个男子半椅在沙发角落，慵懒着身体，用着欠欠的语气回应。
“你说不定把烟戒了，境界也也破了。”眼前倩丽的身影淡淡说道，话语中隐着笑意。
“切，摩天轮有什么好坐的。”沙发上的人将二郎腿翘起，好似没听见刚刚那句话，自顾自地点燃一根烟。
“去最顶点看灯光啊！”
“飞起来就能看，非得去坐摩天轮？”
倩丽身影白了他一眼：“那个感觉是不一样的！”
“你快出任务去吧，等你回来就去坐，我非得看看这景色和飞起来看见的有什么不一样。”男子悠然回应着。
“好，等我！”倩丽身影嫣然一笑，转身走出门外。
慵懒的男子望着走出门的背影，嘴里呼出一口烟雾。在烟雾中，身影慢慢变小，变淡。随着烟雾飘出的，还有一道极其轻缓的嗓音。
“好，等你。”
那道身影在烟雾中慢慢消失、走远，赵休一望着散去的烟雾，空洞的眼神重新变得深邃。继续欢声唱着歌，声音很沉、很淡，一出口就想随着烟飘走。
“离人放逐到边界”
“仿佛走入第五个季节”
“昼夜乱了和谐”
“潮泛任性涨退”
“字典里没春天......”
——————
赵休一很快就扶着林阖到了便利店，掏出钥匙打开便利店的门，继续架着他往店里面走。
灯光随着赵休一按下控制开关逐排亮起，他将林阖扶到最里面的一件小屋子里。这间屋子堆起了纸箱子，是便利店放货的地方，在最角落有一个单人床。
赵休一往也不管林阖的死活，直接把他往床上一扔。林阖闷哼了一声，然后转身蜷着身子继续睡着。
赵休一好像会变戏法一样，两个手指一捏，一个塑料文件袋就被夹在了指尖。打开文件袋，随意地翻看着里面的资料。
“找到了，林阖，签自己名字的字儿都这么丑。”赵休一从中抽出一张纸，然后走到柜台前，那张纸的角落赫然写着林阖的签名。
然后赵休一又变出一份文件和笔，看了一眼那个签名的笔迹，在文件的最后一页写上林阖的名字。写完还比对了一眼，但任谁看都看不出仿造的签名和原版的有什么区别。
他又在伪造的名字上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赵休一。
写完赵休一还撇了撇嘴，大概是感觉还有点不够。又掏出一盒印泥，走回林阖身边，掰出林阖的手指印了指印。
那份文件的开头写着：劳动合同。
“先这么忽悠着吧。”赵休一扬唇一笑，收起了那些东西。把店门关上，从旁边的楼道上了楼。
至于还在还在睡梦中的林阖，就这么被锁在了店内。
————
还在迷糊中的林阖，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气，费力地张开眼，顺着食物香气来源的方向看去，在床边的纸箱上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瘦肉粥和油条。
待看清楚了食物的样貌，这才想起打量起这个房间，这不是他前晚睡的那个小旅馆。林阖拍了拍有点沉的脑袋，努力回忆昨晚的事，大致猜到这应该是在赵叔的便利店里，估计这些东西都是赵叔准备好的。
林阖突然一激灵，赶忙站起来摸向屁股。（读者你想什么呢？！不要搞黄色！）
是的，他看看自己钱包和手机还在不在，喝醉酒了什么都记不清了，都不知道喝醉后手机和钱包带没带走，万一手机和钱包丢了，那可就很麻烦了。
林阖摸到了手机和钱包，舒了一口气，看来喝醉后还不至于醉到这些东西都忘记放进包里了。再环视一下房间，他昨天那个文件袋也放在床头。行，全都齐了。
在摸出手机的时候，林阖顺便看了一眼手机显示的时间，是第二天早上九点。
“这酒怎么劲儿这么大？还是我酒量不行了？”林阖揉了揉太阳穴，疑惑地在那儿自问。
林阖也没多想，坐在床边三下五除二，就着油条喝完了粥。这粥热乎但不烫，喝下去全身都舒服了。
吃完早餐的林阖，打开了小房间的门，绕过货架就看见了门前赵叔。他和昨天一样，还是那副慵懒样子，正坐在竹椅上抽着烟。
“醒了，没吃饱柜台上还有包子，给你留的。对了，昨晚你和我签了合同，之后就在我这里当收银员。”赵叔头也没回，只是那声音随着烟雾飘了过来。
还真感觉没吃饱的林阖正想转身去柜台拿包子吃，突然就愣住了。
“什么？！！签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