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无聊,写在眉页:
“TheKindR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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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枯的枫叶一片片的飘零在夏尔模糊的视线里,那双充满血污的眼眸充斥着疑惑与委屈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四肢百骸传来的钻心般的疼痛,可在这片静谧的枫叶林里,能拯救他的,只有无声的连绵细雨
应该会感冒的吧?
夏尔努力的撑起身子,忍着痛,将自己倚靠在身后这棵已经成为枯木的枫树
眼前模糊不清的视线里,那几名宛如凯旋的骑士,嬉笑着,高声歌唱着凯歌。
他们欢快的脚下,交织在一起的背影,像极了夏尔在电影里看到过的,一种叫做兄弟义气的代名词
或许因为他性格太过软弱,又或许是因为他那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淡黑色头发
自从上初中开始,他总能感觉到来自周围的恶意,他本无意计较,可稚嫩的幼狮又怎会是狼群的对手?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直到去年上高一,他那雪白如月光洒落的肤色,又成了周围人的“众矢之的”
女生们会惊羡他的肌肤,男生们却总是以此为乐来嘲弄他
就像今天下午,那被乌云笼罩的夕阳,恶鬼自他的背后,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等他回头,对他亲切的说着:
“陪我们再看会儿啊”
可已经放学了,他心里想着
学校旁边就是枫树林,每次傍晚的时候他总喜欢在那里待一会儿再回家,可今天显然,他回家的时间要被人为的往后推迟了
领头的高个儿是班里平时遵规守纪的优等生,夏尔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和他有过什么冲突。
直到自己用了多年的单肩包被扔到地上那潭淤泥中的时候,他才忽的记起,他似乎是知道的
高中生的冲动往往都很纯粹
就是单纯的,嫉妒
“考第一了不起啊,装...!!!”
不,不对,这不是理由
夏尔的脸上硬生生的挨了一拳,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觉得,这并不是他挨这一拳的理由
虽然欺凌他的人一直在重复着最为简单的语句,可他身上的痛楚与彷徨却告诉他
对方说的不是真话
他想到了一个人,或许是这位“正义使者”想要听到的答案
“她下午只是问我问题...”
夏尔的两只手臂被两个人架着,可他却回答的很平静。哪怕身上仍在传来痛感,他还是在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说着
似乎是说到了重点,亦或是痛点,夏尔的视野一下子变得昏暗了起来,周遭寂静的世界忽然侧转了过来。
他被摔在了冰冷的淡棕色枯叶上,一股扑鼻的土腥味刺入他的脑海,连带着那些友好至极的c语言,像是故障的印刷机一般,在他耳边不断嗡鸣着
其实,什么时候回家都无所谓了,家里反正也就只有他一个人,只要做完作业就好了
这是他陷入昏迷前,最后的念头,不对,应该说还有一句:
“好像感冒了...”
他又梦见了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那一双双像是野兽的獠牙在他眼前不断浮现,带着最原始的野性,在他脑海里嘶吼着
再次醒来的时候,夏尔的身上只剩下高烧不下的晕眩感,自从上初中开始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子
反正屈指可数昏迷之后再醒来,他总是会在自己那海蓝色的房间里,还会衣衫整洁的像个沉睡的“婴儿”一样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倒算不上多富裕,反正一个人也是生活
他似乎从未见过父母的什么亲戚朋友,至少从他记事开始,就只有父母的影子
也都是独来独往,不与人相处,却总是过得像个正常家庭一样
至少也是有喜怒哀乐的
他的父母也从未过问过他的私人生活与学习成绩,就好像理所当然的
看,这是他们的孩子,就该如此优秀
这是源自于早已模糊印象的父亲,如果形容的话那他大抵会风趣的评价上一句:
我的英伦老父亲像极了梅林的胡子
总是满脸的络腮胡,却有着不属于绅士的一头亮丽的黑发与黑瞳
夏尔的母亲也很少展露出对他应该有的关心,至少作为一名合格的母亲层面来讲
他可不认为自己那被父亲戏称为交际花的母亲能有什么朋友,因为总是冷着一张脸,他还以为自己的母亲就长这样
电影里的小丑,笑起来他都觉得比母亲好看多了,至少小丑笑的很真实。
夏尔侧过身子,尽量让自己舒服点,温热的药水被“天使”放在一旁的小书桌上
他是这么称呼那位神奇的好好友人的
“谢谢你”
他再一次的轻声说着,小心翼翼的捧起以前从路边摊采买的廉价瓷碗小口的喝了起来
阳光透过星空样式的老旧窗帘披落在夏尔泛白的脸颊上,只一霎那,整个昏暗的房间似乎都变得明亮了起来
应该他就是那位天使吧?
如果有人能看见此刻夏尔的模样的话,他肯定要惊叹这么一句,应该也能理解,那不被人所知的嫉妒了
“小精灵,我去上学了”
挎上那早已被洗净晾干的单肩包,夏尔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看着再次陷入沉寂的房子,他在心底默默想着
“现在让他入学还来得及吗?”
当厚重昂贵的合金防盗门被合掩上的那一刻,一阵风絮声没来由的在这密闭的空间中响起,夹杂着些许私语,像是与人倾诉
而这一切,又在那忽然啼鸣的门锁声如涟漪般响起时归于宁静
“...”
夏尔看着依旧整洁的房子沉默不语,可他再怎么看,也终归是看不出什么的,他只好放弃自己那荒诞无稽的想法
于是,那价值不菲的装甲门再次上锁,可这次房子里的各个角落居然传来一阵晦涩难懂的低语声,至少比蚊子声还要小
体感温度这么低吗?
夏尔看了看自己握着电动车握把的两只手,被厚厚的淡蓝色手套所包裹着,那是去年冬天他买给自己的礼物。
即便身上穿着厚重的羽绒服,他依旧能感觉到江南的寒风刺骨,透过那洁白的羽毛,直击他的灵魂
感受着秋风在脸上肆虐,夏尔其实并未觉得有多冷。他之所以认为体感温度低,兴许是肾上腺素作祟的原因,他是这样想的
他向来不喜欢阳光,因为他觉得阳光太刺眼,他喜欢夕阳的白光,因为那时候的阳光冷冷的,跟他的体感温度一样冷
就在他一如既往微低着头,在班里那几名“骑士”惊诧的视线中走进教室的时候,他就被班导叫住了
“夏尔,来我办公室一趟”
很少有副校长亲自教书的,至少夏尔直到上高中前,都没遇到过。年纪也不大,看着也就四十来岁。
“我不喜欢绕弯子,夏尔同学,你应该知道我们学校的学费是很昂贵的。虽然你提前预交了三年的学费,但我依然还是很遗憾的要和你说再见了”
老校长的言语充满了不舍,可他说的话却让夏尔听着有些许别扭,很市井气,很俗
“你三个月前提交的那篇关于血液的学术论文不幸的被英国Kings学院录用了,因此我们还收到了他们的这封录取通知书...”
“听着,我知道这听起来很扯,我也这样觉得。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为此我这星期一直都在忙着和对方核实联系,都是因为你,我才破天荒的加班了”
夏尔静静的听老校长抱怨着,可他觉得心底暖暖的,至少在教书育人这方面,他一直认为对方做的很好,只是,还不够好
那篇关于血液的学术论文是他上高一的时候就断断续续写的,他暂时定性为:作弊
他家的“好心人”告诉他,只要照着写,就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他原以为是梦还没醒,不够真实,结果现在看来,梦也有成真的时候。
谁能想到,这篇学术论文,是他在梦里写出来的呢?这,谁又会相信,一个高中生,能写出这么专业而又深奥的学术性论文呢?
更何况,通篇都是英文,甚至还都是十分华丽的专用字体,他是从哪儿学会,什么时候学会的?
老校长一概不知,这是对方的私人秘密,他也没有这方面的爱好,因为对于天才他总是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人血,真的能独立于人体外再生吗?”
离开忽然静默许久的办公室前,老校长的老花眼镜反着光,夏尔一时间没看清,只是轻声的嗯了一句,而后礼貌的离开了。
灰白的尘土在若隐若现的光线中舞动,副校长的头发花白,看上去像极了风烛残年的老人。夏尔的话语让他原本如枯井般的眼眸有了些许光影的斑驳
但他心底却是比谁都要更清楚的,生命的代价总是比金钱还要更加昂贵的东西。
哪怕是知道何为生命
夏尔指节上那有些陈旧的茧子正与拇指轻托起那封有些厚重,颇具英伦学院风范的录取通知书
秀丽瑰红的蔷薇花镌刻在略微有些泛黄却散发着玫瑰清香的仿真羊皮纸上。
在那几乎找不到合模线的地方静静地躺着学院的LOGO以及刻印着那许久未见,专属于他的名字:
夏尔·卡冈图雅·夏洛特·莉蒂丝
他没有急着打开,而是安静的坐在枫林园的长椅上,看着赤红的枫叶划过头顶,感受着微寒的轻风拂过他的脖颈
胸口那躁动不安,略有些顽皮的心跳,似乎是翻腾的阴云下唯一能够证明,他还活着的音律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乌云将血红色的夕阳藏匿进云端上的秘密花园,悉心修剪着那挣扎着想要逃离美好世界的金色黄昏
那通向未来殿堂的书信内容总是千篇一律的,他们大部分都是把心思花在了录取通知书的包装上。
看着那在树影下摇曳,努力翻跃着,想要将自己印入他漆黑眼瞳里的安瑟尔体英文字母,夏尔还是没有选择去打开它
哪怕刚才他已经撕开了烫金的蔷薇花封贴,露出了那如钢琴曲谱般下沉翻涌的厚重未来
可骤起的狂风与骤落的阴雨替他作出了艰难的决定,被淋湿的枫叶沉落在那本应该飘远的长信上,自眉尾映出一道淡红色长痕
他张了张嘴,想要向风雨声讨,连它们都能轻易的从他手中夺走那本应该被他紧握手中的孤独旅程
可一想到旅途的终点,他却只能郑重的起身,脚踩着嘎吱脆响的枯叶上,弯下腰去拾起那只要他再犹豫一瞬,就会被暴雨淹没在水洼里的“孤独”
他终究还是看见了答案
可依旧完好,没有染上一滴雨垢的通知书末尾。那段校长颇具宗教感的铭言却让他觉得有些莫名:
我们都是神的孩子,而你们,你们将替神发声,成为光明!!!
莫名中二...
kings学院
十二月份入学,入学就会有一场面向全世界上层人士孩子的考试
这是他从通知书附带的招生简章上“解读”出来的信息,却和百度上搜出来的结果大相庭径
但他想,他已经做好准备了。或许应该这样说,他随时都可以启程出发这段孤独的旅程。
等到他收拾好行李,为爸妈留下来的房子做好最后修容的时候,他已经站在旅途呼啸的银白色机舱里了
就像他所做的一切都有人在指引着一般,他没有任何迷茫与疑惑,只是在“照做”罢了
正当他因为刚从孤单的梦境中清醒,去完洗手间认知自我的时候,一阵野兽般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在他耳边炸响
就像是蓝白色云海的窗外,那载着无数人类梦想的羽翼被刺眼的阳光“折断”了
右侧的发动机出现了故障,准确的说,在上一秒它还是完好的
可在夏尔看向它的瞬间,一股黄褐色的火光自那风涡中不断涌出
从那“羽翼”中被甩出的,还有那如血色丝绸状的鸟类的碎肉
夏尔觉得那是被称为和平鸽的生物,没有为什么,就是第一直觉认为
一只,十只...
轰!!
对侧的“希望”也被火光吞噬,在惊惧声中奏响着生命最后的低迷乐章
血雨丝线依旧在飞机上每名乘客的心中不断蔓延着,那死去的白鸽,似乎正向他们寓示着这架航班的终点站
又像是在为他们忽然的恐慌竖立起一座血色的静止警示牌
在这架血色朦胧的航班上还有一位戴着靓红色鸭舌帽的少女,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样子
当她抬起头,那双睁开的血眸,像是被人用雕刻刀在瞳孔上刻出用血色丝线编织成的十字架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她静静的凝视着此刻故作镇静,却被巨大的惯性甩到一边,四肢努力撑在狭小座椅上面色苍白的夏尔
在那些进入生命倒计时旅人不断的推挤中,少女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一头淡金色的长发从那掉落的鸭舌帽上散落开,将手搭在浅蓝色散发着廉价香水味的座椅上
看着那因为剧烈晃动而猛的砸在舷窗上的洁白色背影,少女的唇角浮现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踩着宝石花的凉鞋缓缓踏出一步,修长泛白的双腿就已经稳稳站在了紧闭着双眸的夏尔身后
将另一只戴着银白色绕环戒指的手缓缓伸出,青葱的食指与中指捏住少年洗的发白的衬衫衣领
随着狂风自那忽然断裂开的机舱内如洪水般涌入,她轻轻踮起脚尖往后一跃,带着少年飞向雨水肆虐的阴云之下
“Rainy...”
阴暗潮湿的伦敦街头,大本钟的上空肆虐起一种叫做残骸的火花碎片,没人注意到那绚烂花火下向着远方极速飞落的一男一女
在夏尔的眼前,除了一直注视着他的金发少女,还有呼啸的狂风,以及几近静止不动的雨针
他注意到少女嘴唇的颤动,可他并没有能听清她具体说了些什么,等他内心涌上恐惧的时候,双脚便已经接触到了柔软泥泞的土地
不偏不倚,恰好落在了一座充斥着青紫色薰衣草的小小庄园里,粗略估计,距离那绚烂的“焰火”至少要有三十英里
溺水的窒息感忽的充斥夏尔的神经,他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尽管眼前一片漆黑,但他的双手却仍在不停的舞动着,求生似的,想要抓住些什么
啪——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似乎是镜子打碎了,十分的刺耳
“Stop...”
轰隆隆
这次,他听清楚了
瞬间,光明重返他的世界,而他的双手正死死的抓着少女的...太阳镜
下一秒,刺痛感自他那双略有些粗糙的右手掌心不断渗出,那是淡墨色的镜片碎片,不偏不倚,径直的嵌进了柔软的血肉里
少女偏着头,她明明可以躲开,却任由夏尔那洁白的指尖划过她娇嫩的脸颊,留下一道粉红色的微醺印记
虽然夏尔也因此受了伤,但少女只是轻轻摩挲着有些发热的印记处,肉眼可见的,一滴滴血丝渗出,覆盖,眨眼便消失不见。而那血丝下的肌肤,再次焕发出如新生婴儿般的活力光泽。
“你你你...你是什么东西...”
夏尔本应该是在痛楚中恐惧,却在少女抓住他那受伤的手掌瞬间,将本能给咽了回去
镜片碎片在少女触碰到他手掌的一瞬间便飞了出去,夹带着的,是刚才出现在少女脸上的“诡异奇迹”
此刻,同样在他那被贯穿的手掌上上演,一点疼痛感都没有,就仿佛方才那钻心的痛楚被人按下了黑白色的暂停键
“露西亚...”
少女蝉翼般的薄唇轻启,微合着的美眸对上少年的“惊惧”
那宛若维纳斯般赤裸的精致面容令夏尔产生了一刹的恍惚,可那血艳的薄唇,妖异的眼瞳,一切却又透露着不能说的诡异感
似乎是话还没说完,少女那流利的英文在一瞬间停滞了,看了看四周之后,又继续流转着
“露西亚·卡冈图雅·夏洛特·莉蒂丝...”
“...您的,眷属...”
少女血瞳中的丝线十字架不断流转涌动,在夏尔的视线中,它好似在不断的放大,像野兽的獠牙般,将他的精神所吞噬
她没说谎...是她的名字..以及,我...好像有印象?
这是夏尔潜意识的第一反应,破天荒的无条件信任。源自于,在听见少女名字的那一刻,心钟都为之停摆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