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翎其实很讨厌谜语人，但是对谜语人的耐受又很高，例如顾良月话说一半就走的行为没有给叶翎带来任何困扰。
而且她今天确实累了，倒头就睡。
叶翎做梦很少会梦到现实的事，她经常梦见的是自己各种各样的幻想。今天这场梦却给她一种真实的感觉。
梦里有个跳大神的娭毑，一个性格有点迟钝却被欺负的小孩子，一个阴森森的老房子。
房子上面挂着杨府的牌匾，老房子破败不已荒草丛生。
“这里最难捱的是寂寞。”那个娭毑是这样和她感慨的，可她当时忙着忽悠那个小孩子给她煮面，只听到一耳朵。
转头问她：“建模？什么建模？”
瞬间把那种凄苦的气氛浇灭了个透顶。
梦里她好像也变成了小孩子，穿着一身灰扑扑的麻布衣服，跑到后面菜园薅了一把葱，心疼得娭毑叫她小祖宗。
画面跳转，这次是她记忆里的故事。那时还在初中，物理课上，青涩的叶翎睡得正熟。
“叶翎！九十六分！”
叶翎慌慌张张从桌子上爬起来，才反应过来老师叫自己是要取卷子，于是慢悠悠打了个哈欠溜上台。
课后，后桌的同学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叶翎，我看你几乎每一节物理课都在打瞌睡，但是你考试分数还那么高。”
叶翎反而觉得没什么：“多做点题就会了，你也多做点题嘛。”
要不是那次偷听，叶翎也不知道他们背地里骂她骂的那么凶，什么死装姐，塑料袋都出来了。
叶翎很伤心，可是她又怂，不会报复别人，于是有一段时间难过得不想交作业。
后来他们都重新改口喊她义父了。
天地良心，叶翎在这方面钝感力是实打实的，干过吃八卦结果听一半发现八卦其中一个正主原来是自己的事。
曾经她的一个学长说，年轻人梦见的一般都是虚幻的，年轻人想着未来。老了的话就很容易梦见往事，老了就会开始追忆自己的高光。
那自己是不是也老了呢？
叶翎有时候不敢深思这个事情。
老了对她而言，就意味着寂寞，意味着少去追求绚烂。但是她本质上就是那种不断追寻的人。
像她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成家呢？
这是叶翎不明白的第二点。她睁开眼，从梦与思绪的乱流里抽身，现在天还黑着，可以翻个身继续睡。
她这样想着，结果发现床上又多出来一个顾良月。
没记错的话，今天她睡的是一楼客房，顾良月怎么在这？
叶翎挣扎起身，确定了下床上的顾良月确实不是梦。看他睡熟了就没忍心叫醒他。
今天顾良月睡得非常规矩，唯独只剩下右手拽着她的睡衣一角，此时也被叶翎无情扯开。
叶翎打开另一间客房，躺上去，继续边想边睡。
叶翎家是把叶翎当成儿子一样培养的，她爸天天给她灌输自己是家里的长孙要做好表率，并且对她表达了“以后我的菜地就靠你继承了”的希冀。
叶翎好久之前就想过，一辈子不结婚，反正能看得上自己的男人还不如自己可靠。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顾良月好像确实挺靠谱，能和她脑回路对上，甚至还有长得好看这一条。
思及此，叶翎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睁开眼睛一看，猫猫祟祟蹑手蹑脚的顾良月抱着枕头爬床爬了一半，此刻二人都呆住对视。
顾良月没愣多久，一不做二不休大大方方上床来。
叶翎躺着没动，侧头看他：“怎么追这来了？”
顾良月心安理得地盖好被子：“突然发现你不在。”
房间里沉默了很久，叶翎出声：“我还是觉得有问题，我不可能结婚。你仔细想想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顾良月倒是接受良好：“没错，这个杠精的劲是一点都没变。”
叶翎反驳：“我这哪里是杠精……”
“是是是你这是基于事实的仔细探究与合理推断。”顾良月没给她说出下半句的功夫，直接截了她的话。
“阿翎，很晚啦，先睡吧，”末了顾良月又补充一句，“你也别折腾了，你不在我旁边我会马上惊醒的。”
叶翎，丧失斗志。
顾良月好像真的非常了解她这个人，尤其刚刚拿来堵她的话都是叶翎正准备说的。
但是之前自己怀疑和他结婚了的不是自己本人的事情岂不是很蠢？如果真是她本人，那么到时候记忆恢复时候岂不是很寄？
但是如果是她本人的话，不存在两个叶翎，那她现在是不是可以把顾良月给踹下床试试？
叶翎的良心立刻否决了自己这个离谱想法。
顾良月感觉到叶翎压根没睡着，就开始讲起了一些他觉得很无聊的事情。
“我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是被你从那个地方带出来的。你们一些人把我们叫做npc，你是第一个拉着我逃离那里的人。”
顾良月觉得自己的过去很是无聊，没想到叶翎居然来劲了：“嗯？换句话说你其实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二次元老婆？”
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良月有时候真的想对叶翎说别管你那些什么二次元老婆了，天天二次元老婆。
“我是真人，我不是二次元，不过你可以叫我老婆。”
叶翎喜欢叫喜欢的人老婆的这个习惯顾良月是知道的，他要求不高，只要老婆这个词不带前缀不带后缀独属于他，他就不会太在乎。
“你怎么能和他们比，尽一天天吃醋。”叶翎顺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自己也是一愣，好像她说过很多次似的。
“我接着讲，我之前在娱神傩舞的世界里是个孤儿，被一个老奶奶收养，原本按照剧情应该早早被欺凌而死的。”
“剧情？这个什么娱神傩舞还搞的那种带剧本的角色扮演吗？”
叶翎敏锐捕捉到了一点：“娱神傩舞这个名字是哪来的？是本来就有的还是有人取的？”
顾良月悄悄伸手摸向叶翎的衣角，压住，才安心：“你之前也问过这样的问题，不过我们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答案。”
叶翎的思路十分跳跃，一般人还不容易跟得上，而顾良月却十分明白她在问什么——
娱神傩舞，带上面具表演来娱乐神明，有剧情有故事，扮演的角色是他们的面具——那么神明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