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深夜,一道刺眼的银白色闪电毫无征兆地划破了夜空的黑色帷幕,暴雨疾速而下。
狂风挟着雨水冲窗而入,窗户旁站着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子,三千发丝散落于肩,宛如画中仙子。禁不住风的邀请,她那黑长的发丝和长裙起了舞意,裙边上用银线绣的三只蝴蝶也仿佛在摆动中有了灵魂。
七情七仙与孤传月在此结伴修行已有数十载,然而孤传月的修为却早已达到修炼瓶颈,倘若再无突破,就会因时限而坐化,望着盘坐在夜雨里的孤传月,她内心已是思绪万千,她好怕孤传月就像空中的闪电,眨眼便会消失在漆黑的夜空里,再也无迹可寻。纵使有千言万语,她此刻也不能说出来。同为修士的她深深明白“若要破道,先悟其心”的原理,她不能给孤传月带去任何干扰。
茅草屋建在一座独立的高峰上。悬崖边,两根巨大圆石直耸云霄。通过闪电的光芒,能看见左边石柱上刻着“人生如若似沧海,愿伴红颜共渡船”两行字,字迹几乎占据了柱身,深度半指有余。而右边的石柱上此时也有两双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孤传月,一双褐绿色,一双是深黑色。
狂风和雨水将孤传月的长袍和头发吹的凌乱不堪。修道之人讲究遵法则,应天地,想从天地自然法则中有所领悟的他已经这样纹丝不动坐了三天两夜。为了能完成石柱上当初对七情七仙所许下的诺言,孤传月几乎尝尽了一切办法。
夜雨中,孤传月突然站了起来,望着右边石柱上的那双深黑色眼睛用柔和却苍劲有力的声音道:“这次黑曼陪我去,你留下来保护情仙。”话音刚落,伴随着又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才看清拥有那双褐绿色眼睛的竟然是一条巨大的黑蛇,正缠绕在石柱上方吐舌,发出斯斯作响。而石柱下方,拇指般粗的铁链绑着一个全身破烂的人,嘴里正时不时哈着黑色的雾气,其实都算不上是人,因为他身上已没有了任何生气。
竟然遵法则应天地没活路,时日不多的孤传月决定做最后的尝试,他要逆天地、逆法则,要挑战天地自然法则。
草屋内,小小的木桌上放着一盏油灯,微弱的灯火并不足以点亮小屋。灯火旁的七情七仙此时正与夜雨里的孤传月四目相对,黑夜虽使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脸庞,但他们却能透过心灵的窗户感受到对方,七情七仙感觉到了孤传月透过夜雨传递过来的爱意,担忧,愧疚,感受到了他想要说的一切。
当那双褐绿色眼睛消失在夜空时,她知道孤传月走了,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也为了有勇气面对这一天,她也曾多次在内心演练,以此来克制不舍,放下不甘。然而当孤传月真正离开的那一瞬间,她顿感大脑一片空白,周围的一切好像被施法静止了一般。
随着往日的回忆不断涌上心头,回过神的七情七仙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泪水裹着雨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流泪。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期盼孤传月能像往常一样天亮就会出现在悬崖边,和自己一起看日起日落。可惜这世上有些离别是没有重逢的,甚至连回忆都会带走。
大陆的北方,清晨的海面一片白雾蒙蒙。
孤传月闭目盘坐在海岸边的一块礁石上,一把红色巨剑平放在双腿上,剑长约有三尺四寸,宽约五寸,剑身并列着七个孔。前面两个孔不时冒着一股红色烟雾,后面五个是灰色,甚是诡异。
剑柄上印有一个火红的月亮图案,故此孤传月为其取名为“红月。”作为征影大陆第一个达到“众幻境”修为的人,他早已记不清红月给多少人带去了死亡。
当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阳光照耀海面,深黑死寂的大海转眼便换上了生意盎然的新装,任谁见了此景,内心都理当生起一股惬意。
修炼的瓶颈让孤传月早已没有了心情,他猛然间起身右脚一蹬地,一个闪身,人已悬浮在了海上空,紧跟着将红月悬横于胸前,咬破食指,以指为笔、血为墨;在剑身的第一个孔上方快速画出六个奇形的浪纹图案,然后食指像右一拉,鲜血犹如一条红线立即将七个孔串联了起来,冒出一股刺眼红光。
“去!”收到指令的红月眨眼便没入海水中。刹那间,地摇海晃,剧烈的晃动使海岸两边黄沙骤起,原本平静的海面犹如有万千猛兽在海底翻滚咆哮。
当晃动持续半刻后,千米开外的海平面上依次缓缓升起了六道模糊轮廓。当六道海浪相继咆哮奔腾到海中央时,孤传月摊开右手掌像海面一压一提,红月破水而出,眨眼便回到了他手中,剑孔上的浪纹图案已消失不见。
不待停息,孤传月又一次将红月横悬于胸前,拇指与食指相互一挤,鲜血再次流了出来。不过这次他画的不是浪纹,而是一个长方形的长笼图案。画完便将红月抛向天空,双掌合并,两眼一闭,便念起了咒语,红月在咒语的影响下,发出阵阵惊鸣声,声音随着咒语的起伏而变换。
海中央,六道千米高的滔天巨浪被一个无形的空气墙困住,在里面来回翻滚,犹如一个永远失去了自由的人,在里面弹奏一曲不会有结尾的浪情曲,曲中带着愤怒、不甘、绝望。
万物本有自然规律,然而孤传月却出手将海水从中抽断封印,使两端永不能再相汇,这便是他挑战天地自然法则的第一步。
正午时分,此时本该晴空万里,但南方的天空却浓烟密布,灰烬飘扬。
火山坐落在森林深处,方圆百里的一切早已被高温吞噬,没有了一丝生迹,只留下了凄凉、恐怖。天空中,浓烟最密处,突然破开了一道缺口,孤传月的猛烈降落,荡得不少石子自山间抖滚而下。
看了看地表上那一道道暗黑的裂缝,孤传月将红月随手插在地上,双掌合并,嘴唇便蠕动了起来“冰、封、决。”当他怒吼着喊出这三个字时,天空中顿时风起云涌,雷声滚滚。
一息后,火山上空浓烟突然散去,冰雹密麻落下,原本炎热的火山顷刻间就成了一座寒意刺骨的冰峰。
四季皆有定律,白昼和黑夜更不可调换,此时的孤传月想要通过打破自然规律来获得悟道。冰封下,已恢复元气的他纵身一跃,人悬在半空回头望了一眼冰峰,接着两个凌空踏步,便消失在了空中,再无半点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