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群山将他层层包围。冷风如刀,吹得他几乎难以站立。天空浮动白云,却又不时闪过几道雷电。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远方竟有一大团火焰,没有载体,凭空燃烧。
这里,是什么地方?
苍莽的林海中,隐约有一道人影。罗殊羽顶着疾风,艰难地向他走去。
此人留着长长的白发,背对罗殊羽,分辨不出年龄和性别。
“很抱歉,你本不应该遭遇这一切的……但是,我也没有办法了。”
白发人缓缓回过头,一双碧蓝的眼睛满含悲怆。
他看起来仍然年轻,但声音沧桑,神情哀伤,给人以衰颓之感。
罗殊羽愕然道:“你……你是谁?这里是什么……这里是你的神魂空间吗?”
他实在想不出应该怎么称呼白发男子。
白发男子道:“请你低头看一看你的左手。画龙已成,何妨点睛?”
罗殊羽低下头,看向自己手上的龙纹。黑龙向上奋飞,原本空荡荡的眼眶里,已经长出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等到他再次抬头,却不见了那白发男人的身影。
他猛然间惊醒,长夜还未破晓。点亮灯,低头看向左臂,那条龙尚不曾有双眼。原来刚才的遭遇,只是黄粱一梦。
“天龙门,现在只能依靠我了吗?”罗殊羽呢喃道,“可是,我连我自己真正的愿望都还没有找到……”
被诸多谜团包围的他,实在无法再次入眠。索性在床上盘膝坐正,运转修气。
他能够体会到体内大量修气的涌动。他想起万松曾说自己有异于常人的修气储备,暗暗欣喜。
但神魂一乱,修气便即失控,罗殊羽别无选择,只好朝墙壁连发两记紫电天官指,然后颓然躺倒在床上。
两记紫电天官指发出,他已经耗尽九成修气。
然而,他在慌乱中释放的仙诀击中墙壁,竟打碎一小块墙板,从中露出一个木匣。
万松手脚迅捷、动作灵敏,擅于藏匿之法。这个木匣,就是他藏在万涛亭中,不愿意让罗殊羽知道的秘密。
罗殊羽轻轻站起身,放轻脚步,向墙壁破碎处走去。他拿起木匣,匣口装着一个密码锁。他尝试了许久,最后用“六零一”打开了木匣。
那木匣中装着一本书,上写“青冥行雨”四字,看来是一门神秘的仙诀。
扉页上,画着龟、鹤、松、岩四幅图画,其中鹤正与万松剑鞘上的纹路相同。
被四幅图画包围在中间的,是“莆田逸鹤门”五个字。
“难道,师父曾经是逸鹤门人?”罗殊羽心想,“只是如果真是如此,他又为什么会离开门派,创立万涛亭?”
万松曾告诉过罗殊羽,他的佩剑是一件特等法宝“松鹤剑”。而那送他灵丹的舒延龄则自称“逸鹤门磐岩使者”。看来,“松”“鹤”有所关联,“岩”“龟”又是另外一对。
再往下看,翻过一张空白页之后,《青冥行雨》的第一页,似是一篇小序。
罗殊羽默念那篇小序,却道是:“甲午六月廿二,不辞而别,独结见知。”
“二零一四年,三年了啊……妈呀,还用文言文?”罗殊羽抓抓脑袋,“这老东西,开个神魂空间非要加上挥手的动作,写个仙法生怕我看懂了,一天到晚玩花的。”
似乎“结”是某个人名,万松离开逸鹤门,只有她知道了。
再往下读,却见是:“结之爱我虽欲相报,然大业未就,又扰岩、祝小儿在旁,遂赠我五大明王像。星河耿耿,伊人茕茕,长夜难眠,遂书逸鹤秘术青冥行雨,俟授万涛亭门人。青冥行雨者,旧日结所授也。惟一人可得,不可外传。有偷学而得者,必杀之。”
罗殊羽大为震撼,默立良久。松鹤剑,似乎已经抵在他的背心。
但他还是强行克服恐惧,将书向后翻去。
这一页之后,或许就是生存下去并保护夏晓芸的不二法门!
就在这时,面前的空间扭曲,他又进入了神魂空间。万松挥动右手,再次转换空间,进入万涛亭内阁。
他冷冷盯着罗殊羽:“你的神态不太对啊……今天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有点不舒服。”罗殊羽道。
“修炼了这么久居然还能生病。”万松沉吟片刻,道,“那今天就算了,你好好养病。你这个修气的量如果控制不好、反噬自身,是很危险的。”
他说罢解开了神魂空间,罗殊羽又回到屋中。索性万松没有空间系的仙术,也没有看穿人想法的本事。
他在房间内外环绕,确认没有人,往后看《青冥行雨》。
后一页,画着一个手势。
青冥行雨的手势比紫电天官指更为简单,只有一个动作。
这动作是弯曲食指比成“9”的形状,将指甲盖抵在一起,其余八根手指伸直,指腹也抵在一起,形成一个类似屋顶的奇异手势。
罗殊羽观摩许久,才看懂了这个手势的真正形状。他尝试着做出这个手势,随即放手翻看下一页。
下一页写着口诀:“渺渺绝影,落落幽冥;一蓑烟雨,孤魂独去。”
罗殊羽一边念这口诀,一边做刚才的手势。可是,却什么变化也没有出现。
他继续向后翻。口诀后半句写在右边,右边这张纸就是后扉页,再往后就是底封。
但这后扉页比前扉页厚很多,似乎有两张纸贴在一起,罗殊羽却不管怎样都无法打开。
可能,这一页比其他页厚只是印刷失误?这样想着,罗殊羽不断重复着口诀和手势,却始终没有发动青冥行雨。
他不禁开始疑惑:青冥行雨,究竟是什么样的法术?学会了他的大师兄,现在又身处何方呢?
他尝试许久,原本就只剩十分之一的修气已经几乎耗尽。就在他满心疑惑、准备将书放回去的时候,忽有一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万涛亭向来没有外人,今夜大门与各层窗户都已上了锁,这个人是从哪里进来的?
罗殊羽回过头,险些惊呼出声。那人却伸出手指,闪电般点在他唇下的廉泉穴。罗殊羽立刻感到喉舌麻痹,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别说话,不要惊动他人。”那人低声道,“青冥行雨……不是你目前的修炼方法可以悟得出来的。”
他脱下破烂不堪的上衣,皎洁的月光洒在满身的肌肉上。他不像万松一般高大魁梧,身上的肌肉却更加结实有力。
而在他右侧肩胛上,却有一个颇为显眼的刺青。这刺青的内容极其特殊,竟是一颗巨大的岩石。
罗殊羽唇齿间麻痹感稍稍减轻,惊异的心情也平复了一些:“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那人突然双膝跪地,大声说道:
“没错,逸鹤门磐岩使者舒延龄,参见少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