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转瞬即逝。
自郑义遭遇变故,离开定远镖局已半年多。
郑义也从一个普通镖师变成一个踏上修炼之路的修士。
如今的郑义已练成冥土功第一层。
郑义清楚记得那晚冲破经脉桎梏,成就第一层时的情景。
那时的他刚杀掉几个小贼离开朱沙县,住在郊外的客栈里。
功成那刻,一楼某个客人的打鼾声,后厨老鼠偷吃大米的咀嚼声,隔壁房间内夫妻的耳语声,声声入耳。
睁开双眸,油灯未点,漆黑如墨的房间内,两丈开外的大门处、窗户上,结队寻食的蚂蚁清晰映入眼帘。
除了身体感官极大提升外,郑义发现自己还能内视身体,血液流淌、经脉扩张、灵气随周天而动,尽收眼底。
有了这些发现,郑义喜出望外,更加勤奋修炼。
也正是从那时开始,郑义发现修炼之路并不简单。
欲想修炼精进,除了自身勤奋,似乎还与自身吸收灵气速度、经脉容纳灵气、灵气浓度等等因素有关。
有了这些猜想,郑义更加坚定了拜入道门的决心。
想起梁拓凡临死前跟自己说过的话,郑义感慨万分。
也终于理解到梁拓凡为何急切想要拜入师门,还说想与人一诉独自修炼的痛苦。
没有道门依靠,没有师傅带路,只能凭着一本功法书籍自己摸索,修炼进度慢不说,错与对,也没人帮忙判断。
个中辛苦与寂寞,只能自己吞下。
收回思绪,郑义轻叹一口气,看向不远处残败的佛像。
这里是舟化郡郊外的一座庙。
寺庙不知何时而建,现在已荒废。
锈迹斑斑的香炉内叠满香灰,证明这座庙从前也是香火鼎盛,只是不知因何事衰落了。
自成就冥土功第一层,郑义便极少在客栈投宿,喜欢游走在能聆听感悟天地的乡郊野外。
此刻,庙外蛙叫蝉鸣,郑义盘膝而坐,却不打算继续修炼。
他知道自己经脉的承受极限已到,若是再强行修炼,经脉便会破碎。
两个月前,他曾把自己的经脉弄破一次。
经脉破碎时钻心般的疼痛还是次要,被迫停止修炼才最让他肉疼。
经脉破碎,大周天运转就会在破碎处打住,无法继续运转,也就无法修炼。
那次,他强忍剧痛从山中出来,寻了大夫开药,足足敷了十多天药才养好经脉。
这样的经历,郑义说什么也不想再去经历。
“若没有什么意外,也快见到张久力了。”
郑义走到庙外,往远处眺望。
练成第一层后,尽管整体感官大幅提升,但也只限在一定范围内。
郑义曾抓来一只老鼠试验,将其放在笼子内埋于地下,能听清其动静的最远距离是二十丈。
至于目力,也只能看清四丈内的蚂蚁。
郑义猜测,若是将冥土功提升至第二层,这些能力就会继续提高。
忽然,一股腥臭味涌入郑义鼻中。
就像有人掉进茅坑中,上来以后也不清洗,风干后的那种腥臭。
郑义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有这般猜想,但这味道着实让他难受。
“看来有些感官太好也不是好事。”
郑义呢喃着,刚准备转身回到庙内,忽而耳朵一动,听到从远处传来的轻微声响。
有人正从远处走来。
脚步很轻。
想到腥臭味也是从那个方向传来,郑义拔出大刀,藏在庙门后,探头看去。
在这深山野岭中,若说有人散发着腥臭味而来,尚能解释为来人是乞丐。
但若加上那轻得不像正常人行走的脚步声,这就不好猜测了。
以防万一,郑义提前做好准备。
当距离已足够看清来者模样时,郑义倒吸了一口凉气,冷汗直冒的同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个接近透明的“人”骑在一个小孩身上,双手提着小孩肩膀上的衣物,似乎想将小孩拽到半空中,但又稍欠力量,导致小孩双脚不能完全提起,脚尖还在地上,随着走动一跳一跳的。
郑义第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画面,屏住呼吸的同时,身体不由自主地缩回门后。
若说鬼魂,郑义也并非没有见过。
当日梁拓凡的鬼魂便曾出现在他眼前。
但当时的梁拓凡鬼魂并没有使他害怕,甚至还向他道别。
而这个鬼魂面无表情,眼神空洞,让人难以直视。
那个似乎只有五六岁模样的小孩双目紧闭,满脸污垢,两手僵直伸在半空。
“那个小孩?”
从惊慌中迅速调整过来的郑义忽然想起来,他能听见那个小孩微弱的心跳声。
“小孩是人!”
得出结论的郑义刚欲扭头往外看去,忽然发现脚步声停了。
不知何情况的郑义停止动作,侧耳倾听。
耳中除了那个小孩微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再无其他声响。
那个小孩确实停在了原地。
等待片刻后,郑义决定扭头探个究竟。
这一眼望去,把郑义吓了一跳。
那小孩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郑义。
加上其背上鬼魂空洞的眼神也在凝视着他,吓得郑义赶紧退回门后。
“怪不得小孩停止脚步,原来这一人一鬼已发现了我。”
郑义一手冷汗,就连紧握的刀也在微微颤动。
“这刀对付人还可以,却没听说还能对付鬼。”
郑义忽然想到一些修士斩妖除魔的传说,只恨自己现在还没拜入道门,成为传说中的得道高人。
就在郑义思索如何应对之时,忽然从外面传来两个整齐划一的声音。
“无意冒犯仙人,还请仙人放过。”
“无意冒犯仙人,还请仙人放过。”
两个声音说的内容一致,只是前者像中年男人说话,后者则是稚嫩的童音。
若说相似之处,两把声音都是死气沉沉,毫无感情。
听到外面不断重复这句话,郑义再次扭头看去。
这次望去,一人一鬼依然盯着他,只是小孩已是双膝跪地。
郑义左右环顾一番,最终确定一人一鬼确实是在看他,口中之话亦是对他说。
虽百思不得其解,郑义还是迈步从门后走了出来。
郑义出来后,一人一鬼同时弯下腰,口中讨饶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这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