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义盯着丫鬟，虎目生光，“死了？”
丫鬟身子一缩，结巴地叙说起来。
数天前，关家老爷忽然召集一批武馆精英来到院中，并在昨日上午带着这些人前往梁家。
傍晚时分，数人抬着残缺的关家老爷身躯回府，那几人和关夫人密谈片刻后便匆匆离去。
除了将亲眼所见的事情说出，丫鬟还把关夫人这两天哭丧时说过的话都倒出来。
丫鬟说到，关夫人从昨天到现在一直痛骂梁家绝情绝义，说什么梁家私藏机缘，还炸死关家老爷，等少爷回来定要斩草除根等等。
郑义木然看向远处微亮的大厅，“死了？炸死的？”
“是的。”丫鬟顺着郑义的声音偷瞄一眼，只觉眼前的年轻人眉宇间尽是沧桑。
“梁家现在如何？”
“听夫人说，有几人在爆炸时偷偷跑掉了。”
郑义又询问了一些关家现况，得知关家老爷死掉后，很多下人趁乱跑了，现在整个关家已没几个人。
关夫人的意思是等儿子回来后，再重整关家。
郑义让丫鬟离开，他要去见关夫人。
丫鬟听闻，如木头般呆住，茫然看向郑义，“我去哪？”
就在这时，忽然从大厅中传出歇斯底里的喊声，“秋梅，让你洗个脸帕，怎么那么久。快进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喊声如同一声惊雷，被叫做秋梅的丫鬟脸上一惊，张嘴就要答应，喉咙间已发出模糊的声音，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朝郑义深深鞠躬后，秋梅带着坚毅的表情向大门方向跑去。
郑义一步一个脚印，朝着大厅走去。
大厅内，一个身穿素衣，披头散发伏在案上的中年妇女还在仰头大骂，“该死的贱婢，白养了你这么多年。就是看门的狗听到呼唤也会吠两声，怎不见你回应我？”
中年妇女青筋毕露，骂得很用力，但因为声音本就过于沙哑，加上刚才又大喊一声，现在已传不出多远。
郑义站在门口，冷冷盯着左侧的暗红棺材。
“你，你是何人？”中年妇女抬头问道。
郑义没有回应，猛然抬脚踹飞棺木盖板。
里面是一具断手断脚拼接起来的尸体，头颅也面目全非，无法看清生前摸样。
“大胆，这里是关家！你是谁？”中年妇女站起身，指着郑义怒道。
郑义冷眸扫向中年妇女，“定远镖局，郑义。”
“你来这里做甚，秋梅呢？”中年妇女站在案后指着郑义，避开郑义目光往门外看去。
忽地，中年妇女像是想起了什么，惊恐道：“什么？定远镖局！鬼剑门的人不是已经……
你来这里做甚！赶紧离开，不然我就叫人了！”
中年妇女便说便往后退了两步，慌乱中还踢了案桌一脚。
“鬼剑门干的？”郑义缓缓靠近中年妇女，沉声问着，语气似是平淡，但胸口处起伏甚大。
“是，你要报仇去找鬼剑门。”中年妇女举起的手在颤抖，眼中露出慌色。
“和你们关家没有关系？！”
“没，没有。冤有头债有主，阁下尽可去找鬼剑门报仇。”
“那我倒想问问你，我只说了我是定远镖局的人，你怎会那么慌张，还说什么鬼剑门？
而且你还让我找鬼剑门报仇，不管你关家的事，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报仇的？”
说完，郑义站定在两人间的案前。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还不走，我，我叫人了。老天爷啊，我家夫君刚刚身亡，便有人来欺负我这寡妇啊……”话音刚落，以衣遮脸的中年妇女脸上便有豆大泪珠滑落，被遮住的红通通眼眸不时偷瞄郑义。
“我自会去找鬼剑门报仇，在此之前，我好让你明白，你也不用等你儿子了。”
郑义刚说完，那中年妇女衣袖半垂，眼中满是惊疑，“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用再等你儿子了。”
中年妇女扶墙而起，“你从哪里来？”
“定远镖局。”
“一直在镖局？”
“不是。”
郑义话音刚落，中年妇女一个踉跄，以肘撑墙，指着郑义问道：“你是护送梁小儿的镖师？”
“没错。你是否忘了，你也姓梁。为何要如此对自己娘家和侄子？”
“闭嘴！我是梁家女儿，可梁家人怎么对待我秋儿。我家秋儿自幼识字，更是练武天才。阿爹以前多疼爱我家秋儿，可自从那梁小儿出世，阿爹就只对梁小儿好，他可是忘了，我家秋儿亦是他的好孙儿？
梁家还藏着仙缘，而且要把梁小儿送往仙门学艺，我家秋儿难道不配？明眼人都知道，我家秋儿天资更好，剑法出众，那梁小儿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罢了。”
中年妇女指着郑义大声吼着，青筋毕露。
郑义负手而立，脸色如常，眸中掠过一丝讥讽。
“说完了？”郑义并不打算将听到的梁拓凡和那秋表兄的对话说出来。
说出来也于事无补，舅父、梁拓凡等人也不会因此复生。
“我家秋儿呢，秋儿现在何处，他还好吗？”
“明知故问。我已说过，你不用等他，他也不会回来了。”
中年妇女扯着沙哑嗓子悲喊一声，两步走到郑义面前揪住他胸前衣物，“不回来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我家秋儿呢，你赔我秋儿……”
……
树影叠叠，灯笼欲灭。
迷茫人听风而歇。
关家门外，郑义来时的路上，秋梅缩在树下残影里，双手抱膝蹲着，不时朝着关家方向张望。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数声乌鸦嘶哑鸣叫，郑义身影出现在关家门前。
秋梅站起身，缓缓走出阴影，沐浴在微弱的月光下。
“大侠。”
“你在这里做甚。”
“小婢自幼在关家，只会服侍人。小婢不知该往何处，请大侠收留小婢，小婢愿服侍大侠。”说完，秋梅膝盖着地，伏在地上。
“你起来吧，从今起，你也不再是奴婢了。”郑义止住心中想要扶起秋梅的冲动，沉声道。
“大侠，您是嫌弃小婢吗？”
“不，我也只是个漂泊人。”
郑义走过秋梅身边，“大半夜的，你自己走也不安全，我便送你到城里。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点事。”
“大侠……”秋梅眼中含泪，心中坚定是郑义嫌弃自己。
“你走不走，不走我便要走了。”
听到郑义声音远去，秋梅回头一看，急忙站起来朝正在上马的郑义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