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湘韵缓过神,睁开眼睛看着面前之人。
“……你来了。”
不用说,林湘韵都能想到长宁定是前去告状了。
周时潇喉咙里发出一声叹息,坐在床边,拉住她的手。
“你别跟长宁一般见识,我已说过她,她会收敛的。”
林湘韵抽回手,语气淡淡,“无所谓,她再来我还抽她。”
周时潇:“…………”
长宁去告状的时候,肯定会为张玉清鸣不平,她倒是想听听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长宁怎么告状的?”
周时潇又重新拉回她的手,温柔道:“她不过是发了些牢骚而已,不用在意。”
林湘韵这次没有动作,眼睛眨了眨没说话。
气氛再次冷了下来,二人无言。
过了一会,周时潇起身倒了杯温水,抿了一口。
“韵儿,你还要这样多久,对我这样冷淡。”
周时潇心里又何尝不委屈,如今父皇频频给他施压,让他必须查清红麝粉之事。
他姑母也同样施压,说必须严惩张玉清。
但都被周时潇扛了下来。
他现在不需要林湘韵松口,他只想让她理理他,别这样。
周时潇几近祈求的望着林湘韵,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找出一抹破绽。
“我什么样子?反倒是你,又是什么样子?”
林湘韵撇过头,质问道。
怎么到了如今,反倒是成了她的错。
人人都来指责她。
周时潇一听,连忙放下温水坐下,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如今见了我,也不和我说话。”
“春雨说,你总是流泪,韵儿,孩子还会有的。”
林湘韵嗤笑一声,“我的孩子没了,她的孩子还好好的,你让我怎么平衡,你让我如何扬得起笑?”
“事到如今,你可有替我替这个孩子说过一句话吗?”
林湘韵字字带刺,扎进周时潇心里。
周时潇坐在床边,看着面色淡定,实际放在膝上的手已经紧握到泛起白色的骨节。
他的确没有。
如今,他也觉得这孩子没了怨不上张玉清。
太医也说了,这茴香的作用小,没入口也算不得太大的药效。
更何况,那盆花是被摆在了外间。
总的来说,还是被牵连了而已,恰巧那放红麝之人隐藏的很好,没有被查出来,怒火便都加在了她头上。
可她下毒未遂已是事实,未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也是事实。
太子妃有着身孕,还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无大错动不得。
既然如此,凡事自要等她生产后再说。
“没了孩子,我也很痛心,我愿意陪你,可你也不能对我如此冷淡。”周时潇回道。
林湘韵突然觉得面前的人根本就不是良配。
亏的自己当初要死要活的非要嫁给他做侧妃。
“张玉清杀的岂止是我的孩子,更是你的。”
“你以为一个禁足,就可以保全她了吗?”
“待我出了小月子,你就放我走吧。”
林湘韵轻描淡写的讲出这句话。
周时潇心中猛地一颤,全身紧绷,“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周时潇怀疑自己听错了,也怀疑是不是自己会错了意。
“我说,放我走!”林湘韵几乎是将这句话喊了出来。
周时潇身体忽地凑上前,有些惊慌失措,“你要与我和离?”
林湘韵压下心中灼烧感,用力的点点头。
可心中还是堵的厉害。
得到肯定回答,周时潇再也克制不住这几日心中的怒火。
腾地站起身来,眼神晦暗,“想都不要想!”
“你要将我困一辈子吗!你是怎么发誓的,你在列祖列宗排位之前跪了一天一夜,如今就是这样对我的吗?”
“我的孩子没了,你不去杀了那个人,却来指责我的态度吗?”
林湘韵第一次见周时潇这样,像一头蛰伏在黑暗处的野兽。
可林湘韵也不怕他,下床站起身和周时潇面对着面。
周时潇冰冷的眼神中早已看不见往日的温柔,“那是我的太子妃,她没有杀我们的孩子,是红麝粉的问题,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明白!”
林湘韵气的竟然想笑,又笑不出来,大口喘着气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所以你就如此偏向她,就算知道她给我下毒了你也同样偏向她是不是!”
“所以呢,我是什么?你当初求娶我的时候你在想什么,你有想过你往后要二选一吗!”
周时潇有气没地方撒,转头将床边那矮脚桌踹翻,插着腰呼气。
林湘韵看着倒地的矮桌,“要是没有这矮桌,是不是就要踹在我身上了?还是今天我打了长宁让你心生不满了?”
周时潇眉头紧皱,语气已经克制到极致,“我们不说了,你先冷静冷静好吗?”
“为什么不说开?说开了你好放我走!”
林湘韵一心只想逃离这里,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
……
屋内突然死一般的寂静。
周时潇吐出一口气,坐在一旁,服软道:“我有错,我不该那么向着她,不顾你的感受。”
“你的话又何尝不是如利剑一般刺入我心中。”
“孩子没了,我也很痛心,但终归不是那茴香的问题。”
林湘韵捡起地上的小香炉砸向周时潇,恰恰好好砸到他头上。
顿时,鲜血顺着他额头流下。
林湘韵也愣了一下,但只一瞬就狠狠道:“滚出去!”
他如今句句话不都还是在为她开脱吗?
听不明白话,说再多都是无用。
话不投机半句多。
周时潇被砸懵了,手抬起捂着额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沾着血迹的小香炉和一脸愤恨的林湘韵。
“林湘韵,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说罢,周时潇甩袖子捂着额头出了珠璇殿。
前脚刚出去,春雨就闻声进来,看见地上沾着血的香炉就明白为什么太子捂着脑袋走了。
“侧妃还是坐下吧,殿下也是的,怎么不也知道让着您点。”
春雨跨过香炉,扶着林湘韵坐下。
“什么侧妃?还是叫我郡主吧,我不喜欢这个。”
林湘韵语气微微颤抖,抑制着心痛的感觉。
春雨情绪低落,“是……郡主。”
林湘韵看着榻上还有放着没绣完小衣裳,心中阵阵抽痛。
随即,没有一丝犹豫拿起剪刀将衣裳剪了个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