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萧鱼感受到额间一点温热，随即一股舒适的暖意弥漫全身，一点一点抚平她所有的伤痛。
只是在这同时，有什么东西漫过了她的头颅，停在了脑中的某一处，紧接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扩散至全身。替代了方才那种被治愈的舒适感，全身的肌肉骨头都似乎被束缚住了一样。
很难受。
萧鱼下意识的就想摆脱这种舒服感，随着她的这种意念，经脉开始微微跳动，似乎在挣扎。
“哟，还知道反抗。”一道矜骄的声音，传入萧鱼耳中，但此时的她并没有完全清醒，意识不到这声音意味着什么，只是潜意识中在对抗让她感到不适的源头。
“小姑娘还挺倔，”又一道力量落在她的膻中穴上。
萧鱼的反抗停止了，人也因为这道力量的冲击陷入昏迷。
紫玉车还在行进。
华兮久拖着腮，坐在萧鱼旁边，见萧鱼停止了动静，才笑吟吟的收回手。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华兮久的身前，倒映出晃动的光斑，让这寂静的车厢多了几分灵动。
此时，车驾已经行驶在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原，无垠的草地和鲜花沐浴在阳光里，天空湛蓝，有几朵清透的云飘动。
这一切都十分美好。
萧鱼还在沉睡。
华兮久的手轻抚上萧鱼的脸颊，笑容在她脸上绽开。若萧鱼醒着，定会感叹：华兮久这笑颜比窗外那如画的风景更明媚。
下一瞬，只听华兮久开口：“小姑娘怎么还不醒，我想喝你做的茶了。”
那声音幽幽的，像腊月的风，激得萧鱼迷迷糊糊中打了个哆嗦。
萧鱼真正醒来是在第二天清晨。
“茶儿姐姐，你终于醒了！”一睁眼，一道惊喜的声音闯入萧鱼的耳中，转过头，是一个陌生的少女。
视线扫了一圈，一个陌生的房间。
“你是？”萧鱼一头雾水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少女娇憨可爱：“我叫华花，茶儿姐姐叫我花儿就好。”
萧鱼更迷茫了：“你为什么叫我茶儿？”
“这……主子给姐姐赐名华茶，小姐说你骨龄比我大，自然叫你茶儿姐姐呀。”
萧鱼心头一紧，有种不妙的预感：“赐……名？”
花儿也很诧异萧鱼的一无所知，“茶儿姐姐，你是大小姐亲自带回来的姐妹，入了华府做了家仆，都是要重新赐名的呀。”
家仆？
怎么回事！
萧鱼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忍下心中升腾的愤怒，尽量平静反驳：“花儿姑娘，你恐怕弄错了，我不是你们华府的家仆。”
花儿眉头一皱，很不高兴：“茶儿姐姐，小姐对你这么好，你怎么不知好歹！你既已入了华府，怎的还生二心！”
萧鱼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奈何刚醒没多少力气，说出来的话也就少了气势：“我不知道你说的大小姐是谁！但我从未卖身任何人，我也不叫华茶，我叫萧鱼！”
“你就是华茶。”熟悉的、爽利中带着矜骄的声音，华兮久。
萧鱼闭了闭眼，原来如此！
果然如此！
一道修长窈窕的身影仿佛从光里走来，缓步踏进这间昏暗的屋子。
“大小姐！”花儿欢喜的见了礼，乖巧的站到华兮久身后。
萧鱼看着华兮久，没说话。
华兮久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待众人告退后，萧鱼才有些艰难的问：“为什么？”
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就觉得有什么东西侵入了她的身体和大脑，让她很不舒服，想来就是华兮久做了什么。
华兮久坐在桌边，笑的温柔：“因为我欣赏你，留你在我身边，我可以每天喝你做的茶。”
萧鱼：“你对我做了什么？”
华兮久：“只是给你种了一个奴契，只要你忠心于我，我自然会庇护你。”
“奴契？”萧鱼质问，“只因为你想喝我做的茶？你不愿意买，所以要剥夺我的自由？”
华兮久轻笑：“小茶儿，你该记得吧，我救了你，于情于理你都该报答我。至于怎么报答，当然是我说了算，何况我还给你疗伤。”
看着萧鱼因为愤怒涨红的脸，华兮久的笑意更盛，“结草衔环，当牛做马不足以报救命之恩呐，你说是不是？”
萧鱼闭眼：“我不叫华茶，还有，我可以和你签订合约，或者你们认可的契约，我余生都将为你免费提供不限量的茶品，你放我走。”
华兮久笑咪咪地摇头：“可我只想自己享用你的茶品呢，我的好茶儿。”
萧鱼：“我可以改行，以后只给你提供茶品。”
华兮久：“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当我的仆人呢？当我的贴身丫头可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以后你调配茶品的材料也不用自己出，还能拿工钱。”
萧鱼愤怒的握紧了双拳，系统到现在都没有再回应她，如今她只能动用储物空间，护铃也坏了，可以说她没有半点底气可以和华兮久一搏。
“华小姐，我非常感激您救了我，但我……请允许我用其他方式报答。”
华兮久摇着手指轻笑：“可我什么都不缺，只缺一个调茶的丫头。”
说完便歪着头，看萧鱼努力压制愤怒的模样。
萧鱼平复心绪，盯着华兮久：“昨晚华小姐出现的很及时。”
华兮久也不藏着，爽快承认：“我的确一直找人盯着你，也是特意等到你快被打死了才出手，那又如何呢？”
无论她什么时候出手，无论她出手的目的是什么，她救了萧鱼，这是事实。
萧鱼也明白这个道理。
这个救命之恩，她认。可是为奴为仆，不行！
“到底为什么？”萧鱼实在不甘，“华小姐见多识广，为什么一定要留着我这个有二心又平平无奇的凡人？”
华兮久托腮：“你可不是平平无奇的人，你的茶无可取代。”
萧鱼猜想华兮久会执着于那些果茶，恐怕是因为系统和她提过的功效。
“我把配方都给你。”她的茶有那些功效，都是因为灵果灵茶本身的作用，把配方交了，或许可以逃过这一劫？
“并且保证以后都不做这门生意。”飞升不飞升的管不了了，眼下先脱身才是要紧的。
华兮久却眨眨眼：“你当我傻么，你的那些茶我早就让人研究过，可是即便味道对了，也没有你做的那种效用。”
“你知道你的茶有多好么？”华兮久道，“我啊，卡在闻道境中阶已经二十年了，本来以为五十年、甚至有可能百年内都没有进阶的希望，可是喝了你的茶，这才几天，我已经境界松动了。”
“我有预感，再喝一段时间，我就能突破，甚至可能助我一举入圣！”
萧鱼：“我可以……”
华兮久打断：“你不用费心思花言巧语，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你只能留在我身边，替我调配你的那些茶。”
顿了顿，看着萧鱼眼中陡然爆出的坚毅神色，轻笑：“小茶儿可别想不开，昨天那鬼东西你记得吧？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送去秦家，当赔个好材料给他们了。”
“哦对了，这玩意有个诀窍，就是魂魄一定不能消散，要不然做出来也用不了。”
“小茶儿可想好了？要么待在我身边供我驱使，要么，去秦家当个魂魄齐全的鬼东西。”
萧鱼委屈、愤怒，眼泪差一点就夺眶而出。
使劲眨了眨眼，萧鱼逼退了泪意，“昨天，是秦家？”
华兮久却没有答话，只依旧在笑。
萧鱼明白，华兮久这是在等她表态。
苟活，似乎成了她此时唯一的出路。
萧鱼撑着翻身下床，鞠躬行礼：“华茶，见过大小姐。”
“乖，”华兮久看起来很满意，“小茶儿起来吧，我累了，你那可还有调好的茶？”
萧鱼从空间里将调好的拿出来，一样一样递给华兮久。
“咦？怎么没有新品？小茶儿你以后要认真些，至少每三天要出两个新品才行。”
华兮久悠悠的喝着，“昨儿那东西是秦家琢磨出来的，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反正他们家好几个，都是秦家天赋高但不受宠的血脉，昨天那个叫秦勉，哦，是找你麻烦的那个蠢货的亲哥哥。”
萧鱼着实惊了：“天赋高的人，做成……做成那东西？”
华兮久既然说不知道那玩意叫人魍，那按理说萧鱼也不该知道，是以萧鱼便没有在华兮久面前说出人魍这个词。
听了萧鱼的话，华兮久嗤笑：“你以为天赋高是什么好事呢？”
“如今这个世道，你要是天赋低，一辈子入不了门，或者知道就算入门也没有什么晋阶的可能，那也罢了。”
“可现今最痛苦的，就是所有人都夸你的天赋好，可是所有人都会跟你道一声可惜。”
“可惜，生不逢时。”
“可惜，这个时代，天赋是最没用的，天道啊，早就收回了所有的希望，你明白吗？”
“我们这里的人，为了进阶，做了不少事，想了不少招，可是没用，修道一途越来越难。”
“可是你的茶，居然让我的境界这么快就松动。”华兮久说到这里，语气又快乐起来：“所以小茶儿，你别想逃，你是我的机缘，这是你的命，也是我的命，我不许任何人破坏。”
“包括你。”
华兮久说完，晃了晃手中的葫芦，没了。
收起剩下的葫芦，华兮久起身：“好了，你刚好，就再歇歇吧，改日我们再聊。”
萧鱼没说话，她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华兮久也不恼，只是走了几步又停下，轻笑一声：“小茶儿，或许你应该谢谢我，要不是我把你先捡回来，等那些财狼虎豹反应过来，你会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