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年面上露出悲苦之色:“若是可以,贫道自然也不愿用如此有伤天和之法。”
“但除此外,别无他法。”
看着皇帝凝重的神情,李延年心中轻笑了一声:“亦或者,陛下心中能放下长生之念。”
李延年心中清楚,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抵挡住长生之念。
尤其是年迈衰老的皇帝,更无法抵挡长生二字。
他们舍不得王权富贵。
宋业靑面色凝重,过了许久方才开口:“必须一百童男童女的精血?”
李延年很是爽快的笑了:“陛下忘了?”
“还需一人的心头血为引。”
宋业靑轻叹了口气:“让朕再想想。”
李延年倒也不着急,只是从石墩上站起了身子:“陛下可要快些。”
“若不然,再拖些日子,贫道这伤势久了,再想恢复,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说完这话,李延年冲着皇帝稽首,就离开了。
在长生二字的诱惑下,他不怕皇帝不应下此事。
而且,一旦皇帝应下此事,再想回头,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目送李延年身影彻底消失在御花园,又过了不知多久,一直沉默的宋业靑方才沉声道:“去寻只猫过来。”
“从丹药上剐一层粉末喂了,好好盯着看看。”
他虽然年迈了,一心渴望长生,但却并不意味着他就真的糊涂了。
他不想听国师怎么说,他只看国师怎么做。
只要真能延年益寿,哪怕国师是邪修,又能如何?
黄舍点头,双手捧着玉盒:“奴婢明白。”
话语落地,又犹豫了一下,道:“国师刚才说的,可要提前准备?”
无论是一百个童男童女,还是魏国公嫡长子陈沐的心头血,都并非是一句话的事就能到手的。
除非皇帝真想背上昏君的名头。
宋业靑看着远处的天空,沉声道:“国师也是有一定能耐的。”
“敢把丹药送来,应该不会有问题。”
“安排可信之人,开始准备吧。”
说话的同时,宋业靑从石墩上站了起来:“至于陈沐的心头血。”
“什么引子不引子的,国师这睚眦必报的性子可不好。”
“不过,他既然开口了,为了朕的长生大计,总不能让他失望了。”
“但好歹是魏国公的嫡长子,就放在最后吧。”
几句话间,宋业靑已经决定了一百个童男童女和陈沐的性命,但在他看来,能为他这个皇帝的长生而死,这些人该高兴才是。
黄舍躬身:“奴婢知道了。”
文渊阁。
踏入练气境后,虽然还不能以气为食。
但体质等比起还未踏入修行的时候,要强的多,一顿饭不吃,也不觉得饿。
所以,晌午的时候,陈沐干脆就没回府上,而是一直在文渊阁内参悟土行。
直至傍晚,文渊阁内的光线暗淡了许多的时候,陈沐方才睁开了满是疲倦的双眼。
之前,他参悟常清静经和剑术的时候,并不觉得有多耗费心神。
但今个这同为地煞七十二术的土行,让他心神疲惫。
陈沐略显疲惫的眼神中透漏出无奈之色:“看来短时间内是无法参悟透彻了。”
地煞七十二术,单从功法玄妙程度而言,其实都差不多。
但不同的术法之间,还有一个区别。
那就是,从零到百,和从十到百的区别。
剑术,就是从零到百。
陈沐修为境界不足,但可以从零开始参悟,哪怕以他的修为境界,只能参悟到一,也等于是有了一定的提升。
而土行,则是直接从十开始。
根本没有零到九可以参悟,所以,陈沐才会觉得难以参悟透彻。
只能等到他的修为境界提升以后,再去参悟土行。
心中想明白这个道理后,陈沐也没再过多纠结,直接起身,出了文渊阁。
从外面上锁后,趁着天色还未彻底暗淡,陈沐就急匆匆的朝着宫外而去。
文渊阁是在宫内,和宫外的衙门规矩是不同的。
宫外的朝廷衙门,哪怕你半夜忙完,从衙门离开都没人管你。
可在宫内,他若半夜敢轻易在宫内走动,被巡逻的侍卫撞见后,不知会给他安个什么罪名。
傍晚这会,也正是放衙的时候。
陈沐刚到宫门口,就遇到了同样从宫内急匆匆出来的熟人,中书省考功郎兰国柱。
还不等陈沐开口,兰国柱就笑眯眯的迎了过来:“陈司书也是这会放衙?”
陈沐眉头皱了皱:“有事?”
不怪他语气不好,而是兰国柱是刑部左侍郎家的孩子,而刑部左侍郎,则是朝中少有的亲近国师的官员。
他可不认为兰国柱过来有什么好话。
兰国柱满脸诧异的看着陈沐,脸上露出嘲讽之色:“陈司书你这可就不对了。”
“你如今可不是国公府世子了。”
“而本官却是中书省七品官员,也算是上官了,你怎能如此和本官说话?”
他之前就看陈沐不顺眼,甚至,只是那时陈沐还是魏国公府世子,他不敢得罪。
但现在,一个被褫夺了封号的世子罢了,这辈子都无缘国公之位,还有什么好怕的?
更何况。
前几日在家中,他可是无意中在他爹书房外听到了他爹和其他官员的密谋。
准备寻机会,把陈沐下大狱,也算是给国师出气。
若能因此得国师青睐,拜入国师门下,自是再好不过。
所以,他现在瞧见陈沐,心中只剩下满满的不屑。
听着兰国柱的话,再瞧着他猖狂的模样,陈沐不由得笑了起来。
双目很是认真的看着兰国柱,陈沐轻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也敢在我跟前耍威风?”
“等出宫了,你再多说一句试试?”
说完这话,陈沐就懒得再多说一句,直接大步离开了。
也就是在宫内,不适合动手,若不然刚才他就一脚踹出去了。
国师府。
国师在府上缓慢走动,似是看风景,可又似是在琢磨什么。
他弟子玄诚则是在他身后错了一步的位置跟着:“师父,您是遇到什么不决的事情了?”
他跟随李延年将近六年了,是李延年的徒弟,更是心腹。
平日里,许多事情李延年都是交由他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