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2点28分。
黯淡的红光顺着玻璃窗鬼祟地摸进室内。
它窥见一对男女,正在床上激吻,一刻不停。
没有什么能让他们停下,哪怕是世界毁灭。
世界毁灭是个什么样的景象?
首先,是天边那一半虚无的黑幕静静地跨过分界,蚕食另一半的红,如同一只食腐的兽无声无息地嘬饮那滩腐臭的血。
紧接着,不可名状的漆黑从世界的最外围边界连接成一个圆,向内收缩。
世间的一切概念都随着收拢的漆黑的虚无而寂灭。
没有什么地动山摇、飓风海啸,声音、震动、包括灾难本身,也不过只是「概念」而已,它们同样逃不过名为「虚无」的魔爪。
有时候,绝对的静谧远要比最震耳的轰鸣还要恐怖一万倍。
他和她在圆的中心。
最后一丝红光消失,代表「天穹」的概念已不复存在存在。
整个世界,已缩小成为一个直径不到三米的球体空间,并且依旧向内收缩。
他和她仍然不停,对名为「寂灭」的灾厄不屑一顾。
不……看样子,他们根本是不屑于去不屑一顾。
这是何等的勇气?
又是何等的傲慢?
也许是为了报复他们,「寂灭」最终彻底将他们了结。
…………
他没有死,而是回到了镜中的世界。
他又看到了无数个「他」。
他从腰间掏出左轮手枪,按下击锤,漏洞扳机。
“咔。”
没有子弹。
他微微一愣,推出弹巢。
里面六发子弹,满的。
他暴怒了:“我曹尼馬!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呵呵……你若死了,就再也不能见到她。”
这声音飘渺无踪,是那个魔术师的声音。
仅这一句话,就令身在镜中的人冷静下来。
“她?你说的她是谁?”他问。
“她,就是你现在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她没有死么……你是不是骗我?”他的神色恢复了一些光彩。
“呵呵……你会去骗江流之中的一滴海水吗?”魔术师说道。
江流之中哪里来的海水?这人莫非是个神经病不成。
他深感奇怪,但也无暇与之争辩,只是继续问道:“我要怎样做才能见她?”
“活下去……等时机成熟时,我会再来找你。”魔术师神秘莫测道,“送你回去之前,你要回答一个问题,现在的你,是「李风」,还是「安德烈」。”
他皱眉沉思,他实在已不想、也无法再继续承受李风这个身份带来的痛苦。
他宁愿自己是安德烈。
于是他也如此回复魔术师。
魔术师沉吟道:“嗯……现在的你确实不能成为「李风」。回去之后,记得查看一下自己的能力,我给你留了两件小礼物。再会了,安德烈。”
镜子空间随着魔术师话语的结束无声龟裂。
下个瞬间,安德烈耳中听到两个人的声音。
“快看!老大的手动了!”
“老大醒了!”
陈旧杂乱的房间内,「水牛」和「猴子」满脸喜色的呼喊着,而自己正躺在一张老旧木床上。
安德烈神情还有些恍惚,起身坐在床边,揉了揉眼。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儿?”
穿着灰色大衣的瘦弱青年连忙回道:“大哥,你刚走到那个魔术师身旁就突然晕厥了。「水牛」我们俩跟几个镇民就赶紧把你搬到了酒馆的客房。”
安德烈探手扶额,他「这几天」的经历着实是给他一种恍然隔世之感。
“我睡了多久?”
「猴子」从怀里掏出块斑驳的老旧怀表,查看后回答道:
“差不多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我在另一个世界经历的时间要比这长的多。
是因为两边的时间流速不同吗?
安德烈想起自己方才穿越到的那个诡异世界。
那个世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我回到的是真正的来自过去的、我土生土长的地球,还是另外一个平行世界?又或者是被那位魔术师临时创造出来的虚假空间?
那个「魔术师」的真实身份肯定也不只是一个魔术表演者这么简单。
甚至于,他这个存在究竟还能不能被规划到「人类」、乃至「碳基生物」这个范畴,都不好说。
别的不说,光是那家伙在安德烈登台后展露出的那手「时间暂停」的神通,就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了。
“不过我自己也算不上什么正常的人类了吧……”
安德烈转念一想,自己这个能随时凭空变出军火的人型军械库,对其他人来说同样是个怪物。
要是想知道那「人」究竟是什么,最简单也是最准确的方式当然是让他本人亲自给出答案了。
“那个魔术师还在酒馆吗?”安德烈不抱任何希望的问。
三个小时,来只王八都够它爬到姥姥家了,更何况对方不仅不是王八,还是个能掌控时间空间的挂b。
再者说,对方明显不打算跟我透露太多信息。
就算找到他,自己能用什么办法撬开对方的嘴呢?
武力胁迫?
哈哈!开什么玩笑!
搞不好我掏枪瞄准那人脑门开枪,人家随手一挥就能让那颗子弹凭空消失,下一秒就从我身后冒出来飞进我自己的后脑勺。
“我们把你抬进房间后,再回头去看时那个魔术师就已经不在酒馆里了。”「猴子」摇着头回答。
「水牛」这时候也板着他那张憨包脸说:“大哥!那人绝对是个巫师!我后来听在场的人说,他当时脚底下突然升起一股浓烟把他罩住,然后烟一散,他就不见了!”
“怕是比巫师还要恐怖的多……”安德森苦笑道,“你们俩先去外面喝一杯吧,我需要自己一个人缓一缓。不过不要喝醉了,今天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二人唯命是听,没再多说什么,离开房间。
床边有一个小木台,上面放着一杯啤酒,估计是酒馆老板在他昏迷的时候给送过来的。
安德烈一口气喝了半杯,琥珀色的液体裹着凉意顺喉而下,令他神清气爽,精神为之一振。
尽管内心还是有一股难以言表的悲切,但为了再次见到她,也不得不强迫自己振奋起来。
猛然间,他想起神秘人给他留的话。
是说给我留了份小礼物来着?
随即安德烈启动系统商城面板。
两行文字一个接一个的跳跃出来。
“小礼物?神秘人啊神秘人,你可真是送了我两件价值连城的大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