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历七十八年，北方夏城被选中设立文武考试，一时风云涌动，各路人才的聚集于此，此地再不复往日安宁。同年，二牛入住李府已有两年。
午后，李俯后门。府上的二少爷出门，被下人拦在了门前；二牛伸手挡住了他。
“少爷！”他抬声说道，“你不能出去。”
“滚！”李长乐瞪着他说，“别惹我。”
……
李俯后门旁，有一座刚建的石狮子，在它下方的台阶上，则坐着一个灰扑扑的少年。二牛望去石狮子，却觉得心中纷乱，自九岁被卖到李家，现如今已有七个年头：伺候李长乐读书、照顾老爷起居……各式各样的工作都可以胜任。但却还难说能在这宅院里熬出头，比方现在，落得个总挨打的地步。“哎。”二牛轻吐口气。
一阵秋风刮来，扰乱了二牛的思绪，把他从哀怨中抽出。莫名的他想起了小时候：总是依偎在母亲身旁，听她讲故事，总还说，要当个顶天立地的英雄……那时候说的真心话，现在看来却是个天大的笑话。世上哪有这么窝囊的英雄……
下午，天色刚刚昏暗，这时候，种田的庄稼汉多半已经回家。一个在扔着苹果玩的光头老人冲着李俯后门走来。老人穿着灰白色衣袍，脸上红丹丹的，噙着笑。穿着一席白衣的老者，本来就不伦不类，还是晃悠悠着走的，更让人觉着怪异。
老头见着了二牛，很是熟络，直接将苹果递了过去：“刚刚我可看着他了，你们这少爷可真难伺候！”他安慰道，“又要遭罪了吧……”虽说是轻声细语地安慰，可二牛却清楚他别有用心。
二牛接过苹果，在身上擦了擦。一边咬着苹果，他说道：“主子要走，做下人的怎么拦？干不好这活还得挨打，要我说，最该挨打的明明是……”二牛说着，脸上布满了怨气。
“咦？”二牛刚还要说上几句，却发现了些好玩的。他嘴角微扬，眉毛一挑：“老头儿，你僧服呢？”随即话锋一转，“怪不得你说看见李长乐了，他去的可不是些好地方，身上也是酒气熏天的。我觉得你肯定是去……”
“想什么呢！”老僧的手忽地在二牛头上一拍。
“哎呦。”二牛觉着疼，叫出了声。
“……”
老僧神情却变得肃然：“今天我是去找老朋友去了，”他收手负于身后，声音低沉，好似充满了愁绪，“故人已成佛啊……”
“你哪来的朋友？”二牛捂着脑袋，心里却是想起老僧平日里孤零零的样子。
老僧的手再次高高举起，但在空中顿了一会，又放下了。他直勾勾的盯着二牛：“传我衣钵可好？”
“这事我得好好想想。”二牛说道。他在这事上总是难以抉择。
老僧有些恼怒，鼻子翘的老高：“想吧你，再想想等到天黑了，就等着挨板子吧！”
二牛一时没忍住，叫骂了出来：“嘿！臭老头！”
……
老僧临走前只是眯眼撇了二牛一眼，看样子很是失望。他从怀里掏出个酒葫芦，将其高举，一饮而下，踉跄着寻着原来的路走去。
远处，老僧晃晃悠悠地对着二牛挥手：
“回见！”
“喝了酒，小心着点啊。”二牛喊到。
二牛目送着老僧离去，心里五味杂陈。“现在……还不行。”他小声念咕着。
……
太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二牛捂着屁股，从床上爬起来；昨天因为放走少爷的事，他被打的不轻。不过好在管家是个理事的，许了他一天假。
清晨，阳光明亮，秋风阵阵。二牛叉腰望着一片广阔的秋景，一时不知道做些什么。
“按理来说，这时候他们该去挑水了。”
李府管制不严，仆人无事，外出是常有的。不过还是要师出有名；二牛的由头是采购，只要是在夜黑前回去就行。
夏城的郊外其实并没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一片成群的桦木林。在秋天，桦木的叶子散落成堆，铺满了地面，更是不知藏了什么蛇虫鸟兽。二牛作为下人，平日里不出门，不知道什么应季的美景倒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更何况，他也只不过想出来透透气而已。
二牛踩着树林旁的空地走去，他想起那个方向有个村庄。上次途径那里，匆匆忙忙，不记得那叫什么了，只知道那边的酒酿的不错，而且村里男女老少看起来都很精神。
刚好二牛身上还有些钱，买些酒来，边喝边赏景，也算对得起来之不易的假期。可惜的是不能叫上小白，他还有事要做。
二牛沿着那块空地走了许久无路，只好再穿过林地。终于，他看见了一支溪流；沿着溪流走，就能找到村庄。
不过这溪流却有些异样，上面盖了一层光膜。阳光下这一片的溪流颜色斑斓，奇异。
二牛察觉到了一丝寒意，好像继续沿着河流走，就会看见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
他回了回神，自觉是思虑过度。继续走去。但他毫不察觉，他的眼神已然涣散，沿着河流走的模样如同一具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