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彦玉愣愣看着夏川萂带着一男一女两个护卫打?马离开, 他的小厮大鲸提醒了一句:“公子?”大家都等着呢,现在可不是发楞的时候啊。
乔彦玉被提醒,收回视线, 对身后跟他一个队伍的人道:“走, 今日定要赢了刘岚季那厮!”他将方才那疑似小娘子的相貌记在心中, 想着等会赢了比赛就再去找人道歉。
夏川萂原本想继续观看比赛的, 但郑娘子让人将她叫回去,说是丰楼的人估计已经等着了, 这里的比赛天天都有,不差今天这一场。
夏川萂原本只是好奇过来看看,她其实并不痴迷球赛, 等看过这比赛的大体模样满足了心中新奇之意也就罢了, 听郑娘子的带着队伍一路朝丰楼而去。
丰楼里,王姑姑和范思墨果?然早就等着了,见到?夏川萂带着人终于到?了, 范思墨丢了以往的淑女风度,张着手哈哈笑着朝夏川萂飞扑过来。
夏川萂也飞身下马,扔下缰绳,朝范思墨跑去。
两人在中途拥抱在一起,又笑又跳的互道别来重逢之喜。
王姑姑对这两个丫头不成体统的样子无奈摇头,去和郑娘子寒暄。
楚霜华带着帷帽出了马车, 对着王姑姑盈盈福礼,王姑姑忙将她扶起,笑道:“小娘子可折煞老奴, 该是老奴向小娘子见礼才是。”
说罢就对着楚霜华规规矩矩的一个见礼。
楚霜华忙避了开去, 并不敢受这个礼。
郑娘子将王姑姑扶起,笑道:“这样多礼, 可是见外。”
王姑姑笑眯眯道:“应该的。”她敬的是楚霜华吗?她敬的是老夫人和夏川萂。
王姑姑跟郑娘子寒暄道:“我还以为来的会是夏荷,不成想竟是你?过来了。”
郑娘子叹道:“我毕竟在这洛京生活了十几年?,老夫人便派了我过来了。”
王姑姑也知?道郑娘子的底细,她是先世子夫人的人,也算是这洛京的老人了,熟人好办事,她来的确更合适。
夏川萂和范思墨解了相思之苦之后?,就跟王姑姑和郑娘子招呼一声?,手拉手的朝丰楼而去。
丰楼并不是一座楼,而是一个半开放的园林式建筑群。丰楼的主楼有四层,地上三层,地下一层。地下这层主要用?来藏酒,也藏一些珍奇货物和宝贝供“有资格”来参观的客人们挑选,这价格嘛,嗯,见仁见智。
既然是酒楼,那就是吃饭喝酒的地方?,一楼就是大堂,一进门当中就是一个巨大的舞台,上面?杂耍、弹唱、说书、歌舞等各种?绝活不停歇的上演,大舞台的四周就是一个个的坐席,可以边喝酒吃菜边欣赏舞台表演。
大堂中央是吃饭喝酒的地方?,大堂四周则是用?一个个的屏风、木板、栅栏、帷幔等隔出来的一个个相对隐蔽的小雅间,这样的小雅间既能接地气的从帷幔之后?观看舞台上的表演,也能听外头大堂中央的人喝酒打?屁,若是嫌大堂喧闹,就拉上帷幔,隔断俗世,面?朝窗外,或可欣赏花飞满天,或可欣赏绿树成荫,或可欣赏鱼游浅水,亦或可什么?也不看,只晒着阳光闭目养神。端看你?想要哪一样了。
一楼喧嚣与?静谧并存,二楼就是包间雅室雅乐助兴的地方?,一般文?人墨客或者大家子弟请客都在这里,关上门就是纯私密空间,想怎么?乐就怎么?乐。至于三楼,只有提前预定才会到?时间开放,若是到?了时间客人没来,那这三楼也会空着,不再招待其他客人。
不用?说,自?然是要先将钱款付清才能定下来。
主楼是吃喝的地方?,其他分散在主楼周围用?回廊连接起来的其他小楼就是副楼,这些副楼一般功能单一,有专供文?人雅士品评书画谈诗论道的,有专供女眷挑选布料首饰赏花玩乐的,有棋牌楼,有琴楼,有茶楼,有香楼,还有兵器楼,以及赌楼。
王姑姑还通过宫中渠道弄来一些乐工奏乐调琴烘托气氛,以及时不时的请一些清倌来伴舞弹唱助兴......
这里既接收男客,也接收女客,实际上,白天这里女客要远比男客多的多。
总之,除了带颜色的消遣,不管来了什么?样的客人,都能在这座园林找到?自?己的心头好。
这样的一座楼,若是没有强有力的背景做支持,被人掠夺是肉眼可见的事。
范思墨带着夏川萂去了一座不起眼的独座小楼,笑道:“这里就是专门为你?建的,别看小......”她在夏川萂耳边无声?说了剩下的话。
夏川萂挑眉一笑,道:“姐姐给我的舆图上可别标出来。”
范思墨:“那舆图也就那样,凡是面?上拿出来的都能被窥视,我自?然要小心些。”
夏川萂随范思墨上了二楼,见郑娘子和楚霜华在王姑姑的引导下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就问道:“她们要住到?什么?地方?去?”
范思墨理所当然道:“客院啊,楚小娘子来此?只是暂住,等寻到?机会就要住到?城中国公?府去的。”
夏川萂不由提醒道:“那是霜华姐姐。”
范思墨翻了个白眼给她:“你?跟我说过了,我知?道。”
夏川萂挠挠头,她们十个丫鬟,除了银盘之外,其余九个差不多是同一时间选到?老夫人身边的,别人或许可以无视楚霜华的底细,但相处甚深的砗磲、玛瑙、范思墨她们这些人却不能无视。
但实际上,在桐城西堡的时候,砗磲和玛瑙、珊瑚、赤珠,乃至金书全都无视了楚霜华,好像她真的是一直在老夫人身边教养的楚氏女一般。
范思墨因为有一手做点心的好手艺,在丰楼开业之初就来坐镇了,现在见了楚霜华,也是一脸无视的样子。
这样不行啊。
夏川萂道:“霜华姐姐......”
范思墨接口道:“我知?道轻重,原本也没多么?亲近,以后?只要敬着就行了,反正我跟她以后?也接触不会深,就当寻常就行了。”
又笑道:“而且,人家现在是千金小姐,有距离才是体统,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就是做了家主,还跟咱们这些人姐姐妹妹的混叫?”
说到?后?来,就又嘻嘻哈哈的笑将起来。
夏川萂也被逗笑了,道:“你?永远都是我的姐姐,别想甩开我哈哈哈......”
两人嬉笑一回,夏川萂去准备好热水的浴室洗去一身的尘土,换上青萝纱裙,因为头发还微微潮湿,就松松的编了一个麻花辫垂在脑后?。
唉,她的头发虽然长长了,但精心呵护着长了这么?多年?,连腰都没长到?,麻花辫一编,顿时更短了。
好在发根强壮没有掉发,勉强算的上鬓发如云吧。
洗漱完,范思墨开始给她汇报近几日发生的一些事情,远些时候的消息都已经送到?她手上了,近日的消息还没来得及送出,范思墨又知?道她要来,便都积压在手上,等她来了当面?给她汇报。
范思墨道:“......前日,太子在二楼雅室喝的烂醉如泥,咱们不敢将他留宿,特定去太子府上请示太子妃,赶在宵禁之前送入城门,但还是被巡城的士兵给‘抓’了,第二日陛下震怒,将太子禁足在东宫......”
夏川萂脸色凝重起来,范思墨继续道:“太子前脚被陛下下旨禁足东宫,后?脚御史台的大人就带着口谕来到?丰楼,将大掌柜给训斥了一顿,说咱们丰楼敛财无度,奢靡成风,引诱太子堕落之类的话。”
夏川萂不由拧眉道:“这不像是陛下会说的话吧?”
范思墨笑道:“当然不是陛下说的,这是那个御史自?由发挥的,陛下只有一句口谕:以后?太子去丰楼不许接待。”
夏川萂:“原话?”
范思墨笑道:“对,是原话。咱们每月上交的商税可是直接入了陛下的内府的,陛下怎么?会说什么?‘敛财无度’的话?也就只有那些不知?内情的酸腐们无知?无觉瞎咧咧,让那些达官显贵们看笑话。”在皇城脚下开酒楼,还开的这么?大,当然要给最?上头说话最?管用?的那位交税啦。
夏川萂忙道:“可别小看这些酸腐小官,正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这些小鬼要是给咱们宣扬一些恼人的言论,可会影响咱们的生意的。”
范思墨笑道:“所以我今日一早就特地点了一桌席面?光明正大的送去了御史台,权作咱们的‘赔礼道歉’。”
夏川萂呵呵笑了两声?:“他们什么?反应?”不会嫌污了他们的清正之地的给扔出来了吧?
范思墨道:“都是肘子烧鸡烧鸭卤肉干果?点心这等扎实的菜点,不带汤水,好分又好带,上头的御史大夫御史中丞他们可能会不屑一顾,但底层的那些小吏可就是另一回事了,京城居,大不易,他们想吃咱们丰楼的肉菜还得等同僚请客的机会,现在有白拿的,只要上面?没有直接开口拒绝说不收,咱们就能送进去。”
“只要咱们的席面?进了御史台,外头看着的人就能道一句‘丰楼路子广’,只要有这么?一句话就够了。”
夏川萂感慨的抱了抱范思墨,道:“辛苦姐姐了。”她还记得,范思墨以前是个只想着吃的小姑娘,万事不上心的,现在居然都能学会打?点人情关系了,唉,真是难为她了。
范思墨拍了拍夏川萂的脊背,笑道:“都是王姑姑教我的,唉,其实真做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以前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八面?玲珑的一面?,以前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国公?府平淡安稳的度过一辈子,后?来她见夏川萂一个人东奔西走的忙活着这么?一个大摊子实在艰难,便想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