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黄的月光如温泉般流泻而下,轻轻柔柔地铺满每一片花瓣,淡雅的梨花散发出诱人的幽香,趁着月色开得更加旺盛了,微凉的清风吹奏出淡淡的声响,如此良辰美景倒是与树梢上的一抹白影巧妙地融为一体。
“宋掌柜!宋掌柜?”
“刘冲,哎,我在这儿呢。”
正在此时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一前一后进了梨树林,借着月色,骆云清看清了树下的两人,正是白天的那个车夫与闻喜楼掌柜的。
“宋掌柜,白天那两条大鱼呢?何时动手?”
“先不急,瞧几日再做打算,今日他二人一直待在房中未曾外出,白天我让小六去敲了门,房里异常安静,我还摸不准此二人的底细。”
“你倒是快点儿啊,我同他们讲了梨园的事,他们定会前来,到时再……”
车夫对着宋掌柜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宋掌柜立刻奸笑出声,“哼哼哼,没想到你的胃口越来越大了。”
“你可别忘了,起初这个点子还是你出的,每次成事你都分去大半,如若日后东窗事发也定是你的罪责大过我。”
宋掌柜听到这话心里虽甚是不悦,但一想到自己还需要刘冲为其拉来客源,便也忍了,闷声说道:“行了,不说这些了,你我各取所需罢了,害人性命之事还是不可。”
“罢了罢了,此事不与你争执,我自有分寸,你有了进展速速告知我,告辞!”
说罢,刘冲便拂袖而去,宋掌柜却不急着离开,他回头看向梨园深处的那处漆黑的宅院,不由地发问:“那里面究竟有什么?”
“呜呜,呜呜......”
他刚想抬腿朝宅院走去,林间突然发出一阵诡异的鸟鸣声,一声一声如同鬼魅般凄厉的叫嚷声此起彼伏,仿佛击鼓一般敲打在他的心头,许是平日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宋掌柜吓得面色铁青,浑身发抖,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一道黑影从一旁的草堆里钻出来,冲着宋掌柜落荒而逃的背影咒骂了一句,“哼!草包,先留你一命,早晚收了你。”
说罢,他吹着小调朝着树林后的一条隐约可见的小路走去,骆云清轻盈地从树上跳下,本想紧随其后探个明白,却不知为何他耳朵里突然传出了一声琴音。那琴音很小,因此无法盖过身前之人吹出的小调,两种声音混杂在一起竟让他晃了神,他顿感不妙,自知自己中了那人的幻音术,顾不得多想,迅速抽出藏于腰间的软剑划开了自己的掌心,手上的痛感让他恢复了神智,却也不敢贸然前往。再定睛看去,前方夜深雾重,那个小小的黑影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
“呵,肖家秘术果然厉害,是我大意了。”
骆云清走后,方才的黑影才从一棵大树后跑出来,他深知自己已暴露,深深低着头闪进了古宅虚掩的漆红大门内,院中一个高大的背影正在等候。
“公子,肖青错了,请您责罚。”
“呵。算着日子,他来早了。”
“公子,您认识来人?”
“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肖青抬头注视着自家公子的背影,甚是疑惑不解,明明自己与公子幼年便来此地隐居,多年来不曾与他人深交,更不曾与谁有约。
“罢了,今日露重,我有些背痛,你去拿药来。”
“是,我先扶您进去休息。”
“对了,公子,那个宋掌柜该当如何处置?”
“市井小民而已,这几年若不是他二人财迷心窍帮我挡了许多麻烦,咱们也不能安安生生隐居在此。”
“那明日?”
“继续。”
(翌日清晨)
辗转反侧到后半夜的白展颜总算是结结实实睡了个好觉,就连对面天字二号房里的吵闹声都没有听到。
“啊!你倒是轻点儿啊,你是什么郎中啊?连这点儿伤都包扎不好。”
“唉,这位公子,您人高马大的怎么连这点儿伤都受不住?您一直乱动老夫实在无从下手啊。”
骆云清斜倚在榻上疼得面目狰狞鬼哭狼嚎,伸出的右手上鲜血淋漓,坐在他身侧的老郎中面对如此亢奋的伤者也表现出一脸无奈,只能一下一下小心翼翼地给他上药。站在一边的宋掌柜此时早已吓得手心冒汗,两腿发软,不停地道着歉,“小爷,我这是小本经营,一直本本分分从无过错,此番定是意外,您高抬贵手,可千万不可报官呐,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开口,只要我这店里能拿出来的,本人定不吝啬。”
“流了这么多血,哎哟,我现在头昏眼花什么都看不清了,是谁在说话呀?”
宋掌柜黑着脸转向门边的店小二,“小六,你小子没听见吗?还不快去后厨弄点儿好酒好肉来给小爷补补身子!”
小六听后哈着腰急匆匆跑向后厨,一个没留神与外出买点心回来的阿罗撞了个满怀。
“呀!我的点心。”
“呃,这,小兄弟,实在抱歉,我帮你捡起来,你可别嚷嚷了,被我们掌柜的听见我就小命不保了。”
见小六面露难色,阿罗也不再发难,仔仔细细捡起掉在地上的桂花糕,眼神瞥向天字二号房,“小六,里面怎么了?”
“我今日给二号房那位客官送酒菜之时不慎将酒壶打翻,一片溅起的碎片不知怎就划伤了他的手,方才还请了郎中来,唉,这月的工钱又搭进去了。”
阿罗嘴里嘟囔着进了房中,“真是个麻烦精。”
“阿罗?你去哪了?”
“公子,您睡得可好?”
“简直太舒服了,对了,你刚刚在说什么?”
“哦,就是对面那位骆公子,听说他弄伤了手,掌柜请了郎中来正在诊治呢。”
“走,去看看。”
见白展颜来了,骆云清也来了精神,喜笑颜开地对郎中和宋掌柜说:“好了好了,既然都上好药了,你们就出去吧,今日的事情便算了,不用太过自责,小爷我大人大量就饶过你这回。”
宋掌柜一听这话终于放松下来,开心地搓着手一边领着郎中往外走一边对骆云清说,“您先歇着,我随方郎中去给客官抓药。”
“呵呵呵,小白,你来看我啦?为何不过来?”
“我不是来看你的,我是看热闹的。”
“热闹是谁?在我屋里吗?”
“油嘴滑舌。”
白展颜翻了个白眼退到窗边静静看着骆云清得意洋洋地表演,也不与他说话,倒是地上的血迹让她觉得有些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