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星逝,黑云压世。
雨落雷鸣夹杂了些许狂风,世间多了喧嚣。
山崖某处角落,雨水打在孩童身上,吴愚嘴角微动,全身剧痛,胆汁都要溢出,满嘴皆是酸水。
幽幽醒来,发觉眼睛有些瘙痒,用手揉捏,不经意间红布掉落,突然只感觉眼前光芒刺眼。
随即反映到,自己能看得见了。
眼前模模糊糊,正想细看,脑海却传来刺痛。
缓了一会,艰难起身。
看向四周皆是枯骨,格外显眼的是那身着血袍的血蟒,死气沉沉的躺着,已经无任何气息。
望向空中那遮天蔽月的黑云,只觉电闪雷鸣在为他的生还表达祝贺,风雨共同为其奏起乐章。
“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了,笑得很放肆,笑得很癫狂。
从小到大,他那不称职的母亲从未给予他爱。
只因,他母亲乃是家族出逃私奔之女。
几年过去,母亲带着身孕归家,好在其大哥已经成为家族族长,才让他母亲至少有安身之所。
但因为其自身原因,家族众人皆不愿用太多家族资源,供养一个没有半点贡献的家伙。
家族念其有身孕,只好让她生下孩子后,开始无休止地接取家族任务,让其归还家族恩情。
又因为这孩子天生眼盲,是天缺之体,故而这位母亲心中孩子的分量少之又少。
偏僻的院落之中,只有母子两人。
母亲为了完成家族指派的任务,已经是费尽心神,无心管教吴愚。
孩子的食物,都是家族看不下去,勉强找了个奶妈,才得以活着。
小时候的吴愚爱哭,遇到什么事情都哭,哭累了就睡,睡醒了继续哭。
年幼的他不懂“何为孤独”,所以只能用哭来来对抗这种莫名的感觉。
直到一件事情的发生,吴愚从昏愚中开智。
那天,母亲某次完成任务回家,见他哭个不停,勃然大怒。
“哭哭哭,就知道哭,都怪你那死爹,欺我年幼,被他用花言巧语骗走,一身资源皆被骗走,最终沦落到带孕回家。”
“我还在想你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却不曾想你居然是个天缺之体,这样的体质,连修炼一道难以踏足。”
“可笑,我还为了你,接受了家族的惩罚。”
“你和你那老爹一样,都是上天惩罚我的。”
她的话很刻薄,说到兴头上的她,还甩上一巴掌。
对于她,毁掉自己生活的不只是那个男的,还有眼前这个小家伙。
吴愚人生中,第一次控制住哭泣,嗅着带有亲近气息的人,感受着脸颊火辣辣的疼。
他木讷着听着一段又一段怨言,只觉身旁,亲近气息再也不见,转而变成了让人恐惧的浓厚怨气。
从哪以后,有意无意的在母亲出现之际,都会避开。
后来又过了几年,爱哭的孩子已经不见了,这小小院落里只有个沉默少言的孩童。
一切情绪都压抑的很好。
他把这个理解成为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最好办法。
遇到的任何主家之人,他都可从这些人的脚步气息分辨出是谁,而后是认真的行礼。
对于其他孩童来说,礼貌是可有可无的,只要开心就好,对于吴愚来说,这礼貌是他能在这偌大的家族活下去的必要条件之一。
……
不知道多久没有真笑了,此时重获新生,当真让他释放天性的感觉。
但就在此时,一声不合时宜的喘息声出现。
吴愚只觉汗流浃背,回头一看是一毛发狂野的鬣狗。
不作犹豫,想要拿起脚边石头偷袭,但还没有等他进行下一步动作。
“威!”
此犬口吐一字,瞬间一股强大威压压向吴愚,后者只能苦苦地半膝跪地。
心中大惊,此兽居然口吐人言,其散发的气息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更加强大。
这强大的压迫感外加这恐怖的兽相,只觉命休矣。
“小子,念你是尊上所选之人,我不怪罪你的无理。”吞日并未为难孩童,收掉威压。
“前辈,请问此话是什么意思。”吴愚不解道。
难道那魂咒物不是恐怖之物,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得到一个不得了的机缘。
“小子,你可知真祖?”
“知道的,真祖。乃天地初开第一位人族,创造人族修炼道途,度过,塑躯,化气,炼心,合魂魄,显法相,开道域,最终化为天地。”
“小子你所说的只是真祖的半真。后世之人编撰的,这个大陆到底是什么,听我来告诉你。”吞日徐徐道来。
接下来的每一句话,让吴愚真正了解了这个世界本来的面貌。
原来他们生活的地方名为真荒大陆,大陆之上充斥着蕴含各种道性的灵气,而道性,就是一个人的道相属性!
在这片大陆,灵气的修炼,几乎已经无尽岁月的英杰的努力下,发展到了巅峰地步。
有因为道性的不断延伸,导致世间很多事物都与之息息相关,有火相道性锻造兵器,有水相道性调制药剂......
甚至在某个时代,到达真正的百花齐放,各色道性皆有其研究,最终导致的结果是,群雄并起,世间战火不断。
如此,灵气在真荒大陆已经是不可替代!
修炼一道,确实是如前面吴愚所说,由真祖开创。
但却说的不准确,真祖只能算领路人,而非缔造者。
真祖是天地第一位人族,乃先天生灵,天生就是魂魄圆满,体魄不坏。
灵魂强大,感悟道性灵气如有神助,而先天之躯,天生就可容纳灵气,如如鱼得水。
所以,昔日真祖,几乎不用跨越,塑躯,化气,铸魄,势魄,四个境界,凡俗之境只度一个炼心境。
最终,化凡入仙的道路走得异常轻松,不到百年就已经是法相境。
后来真祖踏入法相后,不曾想,自己的种族连纳气入体都成问题,百思不得解。
有过许多年,人族出现了第一位天缺之体,天生无听觉,无法开辟道性,真祖心生怜悯,上天剥夺了作为人应该有的东西。
真祖用自身功德,为孩童恢复听觉,开辟道性,又因为孩童天生爱观察气流,开辟道性时有所悟。
(功德,乃为天地生灵所作之功绩,类似于成就达成给的奖励。)
孩童因此领悟了气相道性,最终以气入道。
尝试修炼以后,灵气好似与他更加亲近,不断尝试之下,发现是人的身体不足以容纳灵气,明白了强健的体魄才可容纳灵气,故而悟出了塑躯之道。
人族结合真祖与此子的发现,最终踏出修炼一道的第一步:塑躯。
之后的化气,炼心,也如雨后春笋不断出现新的进展。
那时万族生灵皆是魂魄力量不俗,人族灵魂更是完美无瑕,且有明了修炼方向。
只需要度过:塑躯-化气-炼心,即可踏入法相。
历史也就此有了最初的修炼体系!
因为族群有真祖,人族懈怠了修炼,觉得再怎么修炼也不会超过真祖,其他种族又忌惮真祖的实力。
自此,人族修炼开始停滞不前,唯有几位人族有求道之心。
万族肆意生长,无论好坏,只要能让他们多一份活下去的希望,他们都愿意去学习。
这就导致,人族孱弱,而万族兴盛。
真祖在大限将至之日,恐人族就此灭亡。
人祖筹谋百万年,算出人族唯一一条生路。
大限之日,世界本源所化的【岁月史书】将会出现,亲自为其记录于岁书当中。
那日真祖极尽升华,达到巅峰状态,使法天象地。
那法相手取日月作双眼,脚踏力之真道所幻化真龙,五域地脉化作披肩,背后是九道散发着无尽法则道韵的神印法环,乃是用九天道律所化,身躯穿着流露荒古苍茫气息的人族气运化作神甲。
辟天地,开八荒。
岁月史书藏无可藏,显露而出。
真祖愤然轰出力道真拳,直接打得岁月史书近乎崩裂。
看准时机,直接手握岁书,将其中最明显的十二真意扯出。
抛撒到自己人族所在地。
那十二道真意离开岁书,犹如沸腾的火山,疯狂地在天地之间惊变,无数道强横能量跳动。
最终化为十二种不同事物,向着四周最接近十二位人族而去,其中就有那位天缺之体。
这真意所化之物,又被人们称为真具。
真具帮助人族走向强盛,也就是后世人族主修的十二条修炼途径:力气,五行,阴阳,宇宙,以及天。
吴愚插画的闻到:“那真祖最后咋样了,岁书呢?”
“急什么,听下去就知道啦。”
世界本源所化之岁书震怒,将人祖魂魄化为自己新的一页书,那枯竭肉体被它炼化成一座高山,后世称为:真岳祖山。
至此人族历史第一篇章:真祖,就此结束!
那位天缺之体的人族,也在真意所化器物的帮助,继真祖之后,成为天地第一位天尊,主修气道。
号:太上万御天尊,创建“凌霄”,统御五域九天。
将异族敢至海外,禁止踏足五域大地。
直到异族第一位天魔出现才得以缓解。
不过这些都是前传,你只要明白人族之所以一直强势,在于真祖,更在于这历史洪流里的每一个人族英杰。
吴愚听完此等历史真相,内心顿觉真祖伟岸无边。
“当然,尊上也不逞多让,亦有堪比天尊的功绩。”吞日又换了一副高傲摸样开始娓娓道来。
上古时候,生灵皆是魂魄圆满,无需多加修炼。
后因异族那边诞生了第一位天魔,以血为道,此道有违天和,被降下不详。
沾染此等污染,魂魄如坠深渊,再无圆满一说。
那个时代,天地生灵几乎受到污染,浑浊不堪的灵魂又涌入轮回池。
而后经百万年蔓延,天地生灵再无圆满一说。
只有那十二位真意孕养魂魄的人族,才有踏入法相境的资格。
但总因为某种缘故,继承真意的人族,除天缺之体之外,大部分无辜陨落。
可继承了天缺之体的人,也因为无法开辟道性,导致修炼之路止步于塑躯境。
至此,天缺之体就如同诅咒,拥有此类体质,几乎等于告别仙途。
幸亏,这十二道真意被真祖所设,只可在人族血脉中显化出现。
人族才能人才辈出,这才使得,异族无法真正崛起。
所以,即使异族也拥有尊者级别的强者,也只是与人族分庭抗礼。
但继那位第一位天尊之外,少有几位魂魄圆满,成就法相,而后悟出真道的。至此再无法相出现世间。
异族这才,可以敢大胆的向五域进发。
大战就此开启,持续整整百万年。
直到中古时期!
这时候,吞日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吊着胃口得一字一字吐出:“我伟大的尊上,庞率诞生!”
吴愚被这一副不同于刚刚威风八面的样子给整得有些发蒙,但又被身上那刚刚被威压所导致的酸痛提醒得保持聆听状态。
“尊上,生而知之,年幼时就已达到世间少有的炼心境圆满,而后又遇生死危机,体会了一次魂魄离体的感觉。”
吞日平躺在地上作假死状假模假样地学到:“那日尊上在生与死的边缘,口中喃喃道:世间大道这么多条,为何没有人以魂入道。”
吞日又是一激灵起身道:“就此,世界上除了十二道真意以外,出现了新的大道途径,人族的铸魂,势魄境界得以出现,人族后续的境界得以补齐。”
(修炼初步体系:塑躯-化气-炼心-铸魂-势魄-法相)
“所以,在你体内的乃是开创魂道,铸魂势魄,八幽魂天的主宰,天地第三位尊者,轮回池拥有者(前任),结束第一次仙魔大战之人,开启第二次仙魔大战主导者,从古至今实力最强,天赋最高,涉猎途径最广的尊者:魂天尊。
并且还是位列兽神榜第二的:吞日神君的主人!”
吴愚心中无数问号:“谁问你这个了。”
吞日见吴愚一脸问号,对此十分不满,于是狗爪一指。
吴愚感受着这威压,心中说了句:“你是狗啊。”
但人总要学会低头,吴愚也不例外。
“伟大的吞日神君大人,才不会和孩童一般见识,对吧。”
吞日撤下威压:“现在你和尊上沟通去吧,我已经把该说的大致告诉你了。”
还没有等吴愚做好准备,吞日使用引魂。
吴愚只觉天旋地转,再睁眼一道一处蓝色空间,入眼皆是碧蓝色。
“你来了,孩子,坐。”一道如清风拂面的声音出现。
眼前之人,是一玄黑长袍的男子,儒雅随和之气尽显。
“尊者大人,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孩子,你肯定有很多疑问想问,先坐下。”
“好的,尊者大人。”吴愚与尊者相对而坐。
庞率开口道:“孩子,此地乃是你神魂识海。”
“尊者大人,为何我的识海是蓝色,如海一样。”
“这与道性所关,你已经借助魂咒物,提前打开了识海,又因你是水相道性,故识海之中只有一望无际的蓝。”
“那么好,那这魂咒物岂不是香饽饽,为何都视为禁忌。”
“有舍才有得,虽然你获得了识海的开辟,但你也因为魂咒物,沾染了魂咒,算一下,你应该只有不到十年的寿命。”
问听此言的吴愚并没有撒波动,毕竟他现在能活着都是因为这魂咒物。
“尊者大人,听外面的神君大人所说,你是大神通者,能否教导我修炼。”
吴愚此话乃是带有真情实感,原因无他。
出生,盲眼而修炼无望。
年幼时,母亲被负心汉欺骗感情,迁怒于他。
又无背景资源相助,修炼之路从始至终都未踏足一步。
唯有家族条例中的一道准则,方才使得自己可以苟延残喘。
现在有一泼天机缘就在眼前,不试试,怎么叫他甘心。
“孩子,你为何想要踏上修炼之途?”庞率眼中幽幽地看着吴愚。
“尊者大人,我自幼便不被待见,甚至此次若不是前辈,我可能就是家族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是我那表哥的替死羔羊。”
“我可以收你为徒,但你得为我办一件事情,且无论生死,你都必须去做,甚至可能因此丢掉性命也得做到,可否?”
“无论任何事情,我都可以。”
吴愚见到这机会就在眼前,咋可能有丝毫犹豫。
庞率的语气似乎不容置疑且十分平淡:“你现在就可以签订这份魂契。”
吴愚见眼前这魂化出的书页,只是好奇地观察了一下,就果断签署。
对于他来说,自己一穷二白,就算有所图,也得他有。
一无所有最不怕失去什么。
“孩子,今日是我重回天地之日,也是你的拜师之日,为师送你两个礼物!”
只见男子一手张开,一虚幻的蓝色碎片,和一黑色莲花瓣出现。
“孩子,此物是我提纯的灵魂结晶,而这片莲花瓣乃是我所拥有的黑莲衍生之物,可以让你拥有趋吉避祸的能力。”
“你现在之所以看见,还能看见很多不同寻常的东西,只因魂魄吸收了不少残留的灵魂力,导致的魂眼强行启用,但若没有稳固的精魂之力,开启这魂眼就如同残烛续燃,只会加速你的灭亡。”
闻言吴愚顿感恩情如山,跪拜地猛猛磕头:“拜谢师尊!拜谢师尊!”
男子轻轻将手中之物推进孩童魂魄。“我们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等我下次苏醒,再你传你法门。”
手指轻点吴愚的眉心,后者犹如离弦之箭,飞向远处。
直到再次睁眼,已是回神过来。
吞日见状也是打趣道:“既然尊上已收你为徒,你且先吸收这灵魂结晶以及黑莲花瓣,我在一旁为你护法。”
吴愚也不做扭捏之态,牵动微弱的灵魂之力开始吸纳起来。
顿时,有种奇异的气席卷全身,后有因为不断修补提升自己的灵魂之力,使得他进入到一种假生假死的地步。
山间凶兽不断露头,像是闻到不可抗拒的美味。
他们见孩童如见珍馐,每只凶兽口水都滴得脚下青草弯了腰。
吞日来了厌烦的心情,气息太杂,味道太不优雅。
微微一吼,体内血脉彰显王者姿态!
四周凶兽不在停留,撒腿就跑。在他们心中,刚刚那吼声犹如一道惊雷,将方圆窥伺之兽皆是吓得迅速逃离此地。
许久,风雨微停,黑云已散。
吴愚慢慢睁开眼睛,已经稳固了自己的魂魄境界,拥有黑莲花瓣的庇佑。
身躯之前种种状况导致的伤痕也都慢慢恢复。
不像之前,那模模糊糊的视角,而是真正的重现光明,万事万物皆在眼中,再无半点黑暗遮蔽。
吴愚勾动灵魂之力,双眼迸发出灰到极致的光。
魂眼开!
看见了不同于刚刚的视角,万事万物变得通透无比,看到其本质。
吴愚转而看向旁边吞日,只觉一道无边大日照耀,直接退出魂眼,冷汗直流,连魂魄都带着灼烧感。
吞日看着吴愚这幅样子笑道:“小子,下一步,你准备做什么。”
只见男孩起身,走向龙跃峡一处高崖之处,眺望远处如同颗粒一样渺小城池。
注目良久而后道:“报答家族。”
此时,已是破晓黎明之时,世间第一缕光亮从云隙出现。
日出东方,照着山脉群峰,更照在孩童那不同往日的脸上。
那崖巅之上的少年,他心中那名为“野心”的东西正在不断变大,目光好像要将那城池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