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峰半山腰处有一片紫竹林,此处能见日升,能看日落,是个绝佳的观景位置,姜璃的竹屋便坐落于此。
小院儿不大,厢房柴房、假山顽石、池塘水井一应俱全。
往里瞧去。
竹屋内,琴案盆景、画扇屏风,装潢雅致。
书案上,一盏油灯、几点熏笼,苒苒香篝。
刚沐浴完,姜璃随便在身上裹件碎花绫罗纱裙,慵懒的靠在一把古色古香的枣木椅子上。
雪白修长的双腿随意摆动,一手拿着块儿点心往嘴里送,另一手翻看着一本志怪书籍,每每看到有趣处,总是忍不住笑出声。
点心是前些日子管梅长歌要的,虽说一粒辟谷丹足可七八日不食五谷,可嘴里终归没有味道不是?
“小师妹,可曾睡了?”屋外头是陆秦川在问询。
她抬头,喜笑道,“大师兄来了,快进来!”
高大挺拔的身影推门而入,一如既往风风火火,掀起的风险些将油灯中的烛火吹灭。
“这几日感觉如何,可曾好些了?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莫要瞒着,一定要及时告知我…”
轻柔而温润的嗓音,在这夏夜中是那么让人感到舒缓和安心。
姜璃轻嗯了一声,四目对上,陆秦川如墨眸子写满了急切与关心,竟与神霄宗覆灭那日如出一辙。
她不禁有些恍惚,那日大师兄明明有机会脱身的,可为了救她却心甘情愿留下断后……
不知不觉间泪水还是模糊了双眸,压抑了数百年的情绪终是控制不住,扑了上去,修长的四肢像八爪鱼般紧紧抱住了陆秦川。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杀伐果断、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无情女帝,而是那个有师父爱、有师兄疼,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小哭包”。
这次我绝不会再让这一切重演了!她在心中暗暗发誓。
看着怀中呜呜咽咽的少女,陆秦川有些发懵,以为其受了什么惊吓委屈,手脚无措,只好揉了揉少女的脑袋,轻声道:
“修行路上难免坎坷崎岖,要耐得性子,日后有什么事便及时说与我,不许这般急躁自恼了。”
姜璃点了点头,嗅了嗅陆秦川身上好闻的气息,松了手。
这一幕要是梅长歌看见,估计会嚷嚷受到了不公正对待。怎地师妹见了别人是投怀送抱,见了自己就是刀剑相向,这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姜璃嘴上依旧倔强,“方才屋外头吹进来的风沙好大,不小心迷了眼睛,难受。”
陆秦川失笑道“嗯,确实大。”说完,递给少女个储物袋,“这个你拿着。”
姜璃接过储物袋,打开一看,里面竟是足足一百株雪灵芝,之前的苦闷瞬间荡然无存,光顾着咧嘴傻笑。
“听长歌说你需要这东西,不够的话我再去寻些来。”陆秦川说。
“够了,够了。”
姜璃心中感动地不行,她之前随口编了个理由打发梅长歌回去罢了,没想到两位师兄还真记到了心里。
“多谢师父和师兄的记挂,前几日慌了心神、灵台有些不明,净是些瞎三话四,这几日却是好得多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东西收下,毫不客气。
“师兄用过饭了吗?”
“用过。”
姜璃打开桌上的八宝食盒,拿起块糕点塞入陆秦川口中,“用过也要再尝尝这银丝枣儿糕,香甜的很。”
陆秦川反应不及,被塞了个满嘴,赶快胡乱嚼两下,囫囵吞咽了下去。
甜腻香糯不假,可噎得慌也是真。
连喝了几盏茶水,又使劲儿捶了捶胸口,这才好些。
看着一脸得意的少女,陆秦川无奈道“你这丫头,巴不得看我出丑是不是。”
姜璃嘿嘿一笑,道“哪有,师兄可是堂堂神动境的高手,还能对付不了一块小小糕点?”
“哈哈。”陆秦川开怀大笑。
前几日面对神经兮兮的小师妹,陆秦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苦于没有法子,也只能干瞪眼,今日见少女恢复了往日状态,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接着,陆秦川从储物袋中取出个小玉瓶,道:
“差点儿忘了,这是凝神丹,师父从丹王阁阁老处寻到的方子,足足用了五日才炼制而成,此丹对滋养神识大有裨益…”
“谢谢师父师兄。”姜璃笑嘻嘻接了过来,这丹药或许没甚作用,可该拿的还是得拿。
前世她对炼丹制药没甚兴趣,总觉得是什么旁门左道,特别是认识个叫贾敬的,本是个天赋绝顶的青年才俊,却痴迷烧茅打鼎、进红铅、炼秋石,最后落得个中毒身亡的下场,令人唏嘘。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哦,一位故人。”
陆秦川也没深究一个十六的丫头哪里来的故人,继续道:“这些时日你还是好生调息休养,少出门,拜山大会便不要来观礼了。”
说起拜山大会,姜璃一下子来了精神。
每年的七月初八,神霄宗都会办此盛会以招纳新弟子,届时天赋好些的,便会破格进入内门,身为内门弟子的他们自当前往观礼。
“师兄,我也要参加拜山大会!”她举手抢答。
“不行!”陆秦川果断拒绝,“你只管好生休息就是,内门三百多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不去便不去,谁还敢说得什么?”
“璃儿知道,可是师姐她们又还没回来,咱们师父作为一宗之主,孤家寡人的,总归要去撑撑场子吧。”姜璃使劲儿摇着陆秦川的胳膊,撒娇似得。
“再说,这段时日放纵得惯了,人家也想着凑凑热闹去,好赖换换心情,这样才能更好的修行嘛!”
摇了两下,或许前世女帝记忆作祟,忍不住脸蛋一红,停了手,装作无事的玩弄着裙角。
经不住少女的央求,陆秦川无奈应允下来,他对这个小师妹一向宠溺,不知如何拒绝。
“好,去便去吧。”
“嘿嘿,还是大师兄对我好!”
姜璃道完谢,似是想到了什么,飞速钻到床榻下面,好一阵扒拉,找了几张折的皱皱巴巴的宣纸,递了过去。
“喏,这是给师兄你的,不能白占了雪灵芝的便宜。”
陆秦川接过来,展开的纸张上,歪歪扭扭写着不少拗口的口诀,又画着些极为抽象的人物画像,说是人物,倒更像一个拿着木棍胡乱挥舞的丑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