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日如年的五日后,机会,说来便来了…
外界正值六七月暑日,一场雨水过后,夏夜清凉舒适,仙家之地又不生蚊蝇,十分容易瞌睡。
这不,院子中,梅长歌正靠在藤条躺椅上打盹,多余的肥肉从椅中坠下也丝毫不影响他鼾声如雷。
梅长歌好吃懒做不假,心思却不坏。
几日里,这个不省心的小师妹又是上房揭瓦,又是喊叫哭闹的,可把他折腾的够呛,碍于有师命在,不好发作。
今日难得消停,好不容易得了闲,自是困乏。
夜色静悄悄,竹屋的门被人悄悄打开,从中探出半个小脑袋瓜,左瞧瞧、右看看。
姜璃丢了个小石子,确认梅长歌睡熟正酣后,轻手轻脚,偷偷溜到了院子里。
她小心转到藤椅后面,略微定了定神,随即催动起九天离火诀,引动丹田内的九瓣红莲,缓缓将之凝聚在指尖。
红莲业火可燃尽世间无妄业障,是一切邪魅鬼物的克星,这是她前世修为臻至帝君境界后方才凝练出的本源之火,那些个地府的小鬼们,哪怕沾染上分毫,也必定会现了本相。
若非凝炼此火太过缓慢,加之梅长歌修为境界高于她,姜璃早就选择“霸王硬上弓”了。
而现在,月黑风高夜,正是下手时。
“寡人倒要看看,你是牛头还是马面!”火光映衬下,少女的脸上带着些许“狰狞”。
指尖上的火苗毫不犹豫戳到了梅长歌屁股上,火焰凝实、绽放,如同一朵盛开的血莲花。
“嗷!”
凄厉的惨叫打破了夜的寂静,犹如狼嚎鬼哭,惊得夏蝉、蛐蛐们忘了聒叫。
梅长歌硕大的身躯如装满了火药的爆竹,砰的一声直冲天际,从椅子上炸飞足有百丈,似是要与明月比个高低,与山峰分个高下。
屁股后的火焰更是分毫不减,伴随着阵阵烤肉的香气,在璀璨夜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轨迹。
这一日,神霄宗内不少人都欣赏到了这场特殊的“烟火表演”。
兴许是那些个凡人的什么节日吧?
他们这样想。
半个时辰后…梅长歌捂着要害处,欲哭无泪,“小师妹,师兄到底哪里做错了,以后都听你的,我改,我改还不行吗。”
此时的他下半身一片焦黑,双腿止不住打抖,连带着脸上的肥肉也跟着颤抖,不知道的还以为刚从哪个煤窑中爬出来呢。
梅长歌实在想不通哪里惹恼了对方,以往的小师妹古灵精怪是没错,可现在已经上升到疯疯癫癫的地步了。自己不过刚刚小憩了一会儿,一个不注意,就被炸上天去差点儿归西。
更令他拗气的是,师父和大师哥一向对小师妹疼爱有加,自己要是真揍她一顿,同样免不了一顿收拾,如今打又不敢打,逃也不能逃,当真是倒了大霉。
姜璃对这一切却置若罔闻,摩挲着光洁的下巴,若有所思。
不对劲!很不对劲!
按理说,红莲业火之下,不说普通的判官小鬼儿,就算是十殿阎王来了,一样得原形毕露、磕头求饶。
这无关修为,而是天地万物相生相克之道。
而方才,若非她最后时刻及时撤回了火,梅长歌当是必死无疑,那般作态绝非是逢场作戏能够解释的。
忽地,姜璃记起前世鬼先生跟她的一段对话……
“先生,朕近日修行感至瓶颈,特别是那红莲业火莫名躁动,朝中属你所学甚广、最为博学,给朕说道说道。”
“陛下,红莲业火乃慈悲超脱之火,对于修行者而言,既是考验也是重生,唯有勇于面对并净化自我心中的业障,方能灼尽罪孽,如红莲般在业火中涅槃重生。”
“先生的意思是朕杀伐过重,当自裁以谢天下么?”
“臣不敢。”
那时候,姜璃凭借血腥手段刚登帝位,反对者中不乏名门大儒,口诛笔伐自是家常便饭,因此也就不当回事了。
本以为鬼先生同那些人一样,现在来看,却是一语道破玄机。
难不成自己真的重生了,而这一切的源头便是那红莲业火?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看来只能用那一招了。
姜璃目光逐渐坚定,看向了梅长歌说道:“梅师兄,想找你借个东西一用,不知可否割爱?”
“啥东西?”梅长歌一脸狐疑。
少女展颜一笑,一字一顿“你的魂魄。”
说第四个字时,不待其反应,起手就是一掌,结结实实印到了对方胸膛上。
梅长歌毫无防备,闷哼一声,登时中招。
霎时,似有奇异的灵力波动自他胸膛上荡漾开来,梅长歌硕大的身躯摇晃几下,骤然却是口齿流涎、嘴歪眼斜,口中阿巴阿巴,宛如一具行尸走肉,似是活着,又似是死了。
此招名为夺魂掌,实打实的神通法门,中掌之人的三魂会被短时间轰出体外,肉躯则任人宰割。
魂为阳,魄为阴,人有三魂七魄,鬼则有魂无魄,人失了魂尚能剩七魄本能,而鬼失了魂便烟消云散了。
眼见梅长歌好端端立在这儿,那么意味着什么再清楚不过。
姜璃的心脏忍不住怦怦直跳,呼吸也急促了许多,“这里是现世,不是阴曹地府!”
苍天垂怜,她不但真的重生了,而且还是带着前世记忆与一身神通本事!
莫大喜意过后,姜璃小手赶紧捏了个法诀,将梅长歌的三魂给招了回来。
三魂离得久了,再留下什么手脚不协调的后遗症可就糟了。
待到神识归位,梅长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刚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的他可是彻底怕了,不断求着饶:
“小师妹,不,姑奶奶,活菩萨,求求您收了神通吧,别再摁着我一个人折磨了。”
偷眼看时,又见少女脸上满是溢出的笑容,心头一颤,险些去世当场。
“完了,小师妹原来是地狱恶鬼转世投胎,吾命休矣。”
姜璃笑笑,语气柔和的唤了声“梅师兄?”
梅长歌一个机灵,如临大敌,谦卑的很:“小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