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拨弄着手中罗盘,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嘴里喃喃自语道:
“虽是祥瑞之兆,却有灭顶之灾。此卦究竟是何用意?”
“师傅有何心事,可否说与徒儿一听?”
一名弟子正端着吃食过来。
“对了!两仪之道在于乾坤,乾坤相交乃生三才,三才未定必乱四方。
水火交融,天地扭转……
此乃……
竟是天……”
老者顿悟,想到深处突然收了声,转身吩咐道:
“快!快叫大家过来,我恐怕要去了。”
“是!”
那弟子十分诧异,满脸疑惑地应了一声,匆匆离去。
不一会儿,五名弟子来到跟前。
老者已换作一脸轻松。
吩咐众人围坐在身旁,又徐徐开口道:
“你们可知天命为何物?”
“即是上天注定之事。”
一名年轻弟子抢先回答。
“那何为上天呢?”
弟子们虽习演易之术,却未曾思考过这等问题,纷纷摇起头来。
老人笑道:
“神灵在世即为天,其治世之道便是命。
天下之人无不信命,遵命而从,以天为尊。这便是天命。”
弟子们期待着他的进一步解释,没有说话。
老人捋了捋胡须,正襟危坐,神情严肃起来:
“而今天,我要说的却是天机。
尔等细细听来,不可插嘴,更不许妄议。
我们修习演易,始终不外乎天命。
然若天神生乱,所指非道,人界又当如何?
方才,我在祥瑞之中起卦,悟得天机之道。
此道虽在八卦之外,却在阴阳之内,乃是天神所遵循之道。
推演此道,可跳出天命之外,演算未来。
是为衍天。
衍天一门须避世而行。
天机可得不可泄,泄之必亡。
我以衍天之法算得六百年后下界必遭劫难,破解之法便在你五人身上。
你五人性格各异,恰与五行相合。虽不及八卦凌厉,却也足可定人世乾坤。
这里有五个锦囊,你们拿去即可启程。
此去细心生活,凡尘俗事切莫插手。命运自有来临之时,万不可强求。”
老人一口气说完,便回屋去了。
事发突然。
几名弟子来不及深思,拿了锦囊,便朝着各自房间走去。
等他们收拾好行囊准备向师傅道别时,却发现他已在榻上悄然离世。
老人的匆匆离世为几人心里埋下了深深的恐惧,也为泄露天机划下一道重重的红线。
随着五名弟子向各方奔去,人道也正式踏上新的征程。
此后几百年间,衍天一门始终在世外流传,而演易之道仍然是当世主流。
龙母安排命运,命运指引人事。
这便是龙母秩序的核心,也是那名商朝老者口中的天命。
然而,未来时空的浩劫却在龙母的天命之外。
是天道也好,是地道也罢,于人类而言,都是天机。
天机生变,变于地道;地道遭劫,劫在人间。
当衍天与演易相遇时,乱神之战便迎来了新的篇章。
那日,姬昌从羑里出来,心里起了反商的念头。
然而不论他如何卜筮,结果却都是凶象。
意志消沉之下,身体也越来越差。
直到路经渭水河畔,一场梦境彻底将他改变。
一日卜筮后,姬昌一如往常般,斜躺在车上休息。
恍惚间,一只浑身雪白,长着金色翅膀的巨熊来到身旁。
姬昌心喜,抬腿便骑了上去。
那巨熊却似乎意有所图,驮起姬昌便踏空而去。转眼间便来到另一个世界。
在这里,一场惊天巨变正在发生。
时间迅速跳跃,商亡周立的全部过程尽收眼底。
姬昌看得喜上眉梢。
醒来后更是发觉,一身病痛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便对这飞熊生起浓浓兴致。
“停车!”
姬昌叫停了车马,独自朝河边走去。
隔着苍苍蒹葭,隐约看到一名白衣老者正在远处垂钓。
再走几步,画面清晰起来:
见那人屈身坐于一张矮凳之上,宽阔的后背向前微微弯曲,粗壮的双脚紧紧地钉在地上,两手一前一后扯动着鱼竿,白发银须随风飘起。
俨然是那梦中飞熊正坐于眼前。
姬昌心里一惊,加快脚步,迫不及待地朝他打起招呼来。
“老先生……”
那人似乎并未听到他的声音,目光紧紧地盯着水面,身形没有丝毫晃动。
姬昌见他没有回答,心知是自己失了礼数。
便停了脚步,细细地整理好衣冠,而后又踏着急步来到老者身后。
“老先生。”
姬昌恭敬地弯腰施礼,有意将声音压得很低。
“伯候不必如此谦虚,老朽专为等你而来。”
那人不紧不慢地收起鱼竿,转身向姬昌还礼。
这一转身姬昌才看得清楚。
眼前这人年约七八十岁,满面红光映着一身雪白,一股仙气扑面而来。
“我见先生气度不凡,是否与那飞熊有关?”
姬昌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心中用意便也不再隐藏。
“回禀伯候,老朽姓姜名尚,道号正是飞熊。”
话已至此,姬昌已然明白,这飞熊先生正是托梦之人。
然而他却还想进一步确认:
“托梦之事,可是先生所为?”
“我虽托梦与你,然却是天命所引。
伯候空有卜筮之能,却未能算得自己命运,可知为何?”
姜尚徐徐说来,满脸笑意,全无半点神秘,却好似有意指引。
姬昌微微摇头表示不知。
姜尚接着道:“八卦所演终是人道,算不得天子之事。”
姬昌听他言语间竟以自己为天子,吓得连连后退几步。
内心却是带着窃喜,弯腰低头作揖道:
“请先生明示。”
姜尚并未正面回答。伸手将姬昌扶起,又说道:
“我愿随伯候前往西岐,助你一臂之力。只有一事须你事先应承。”
“先生请讲。”
“由此向西八百里,有一白山,山上灵门可知未来诸事,望伯候遣人暗中守护。”
说起白山,姬昌眼前一亮,不禁想道:
那飞熊所去之处正是白山,我自幼在此又岂会不知?
先生无所不通,却为何明知故问?
“先生想问我是否记得故土?”姬昌反问道。
姜尚莞尔一笑:
“伯候心中早有打算,却也须应我一声。
这八百里路你若应下,便是八百年江山。命定之事,不得不循。”
“原来如此,我应下了。”
姬昌说罢便拉着姜尚一起上了车。
二人同乘、相谈甚欢。
一路上,姬昌反复斟酌着守护白山的具体事宜,心中已有了合适人选。
回到西岐时恰逢晚上。
姬昌连夜叫来儿子叔虞,其他事项迅速准备妥当。
队伍即刻启程,目标直指白山。
事关王朝兴衰,自然是越快越好。
这是一支“不存在”的队伍。
除了姬昌和姜尚外,没有人知道他们所去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