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
直到许知意平复心情,顾西洲才轻声说道。
“我看着你上了楼,亮起的是六楼的灯。”
顾西洲轻描淡写的一番话,打消了许知意想要装死的心。
她跳下床,趿拉着粉红熊拖鞋,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望了望猫眼,打开门。
“这么晚了,你不多陪陪苏小姐吗?”
许知意鬼使神差地问道,本意要彰显她的满不在乎,说完后又觉得这话有歧义。
不仅显得她像是在吃醋,而且还有些许绿茶。
名声差到了如此地步,她真替自己可怜。
她强调道:“我没对她提我们的关系,更没想要粉钻,那些我早就戴腻了。”
顾西洲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楼梯里的声控灯在这一刻暗了下去,黑暗完美勾勒出他高大的身形,显然不够君子。
他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你是在转移话题吗?还是房间里藏了人,不敢让我进去?”
许知意敏锐地从他的话里察觉到一丝危险,立刻放柔了声音,上前扯了他的衣角,将他让进房间,弯了弯眼,轻声说道:“我那些话,不过是说来气你的,你也会信?我这里没有别人,只等你来。”
她换了睡衣,衣领是棉质的白色柔软花边,整个人多了不设防的柔软,在昏黄的灯光下,朦胧又温柔。
锐利的棱角,被她收敛得很好。
顾西洲定定地注视了她许久,抬手将打包盒递给她,似是在分辨她话里的真伪。
许知意面容上的假笑,就差点维持不下去了,才听到他的声音:“许知意,我好累。还出了一身的汗,很不舒服。”
重逢以来,她跟顾西洲难得有这样“和平相处”的时刻。
许知意的眼神恍惚了一瞬,想起两人热恋期间,顾西洲也喜欢用这样的方式对她撒娇,刻意要让她心生愧疚,没心情跟好友去酒吧玩。
“这里没有你的换洗衣服,你可以先回你家。”
她的语气冷淡了许多,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一股烦躁,恨不得立刻推着顾西洲出去。
她不想回忆过去,这只会让她更难以接受现在的生活。
又或者是顾西洲想要报复她,以为他可以让她爱上他,然后再狠狠甩掉她?
“许知意,”顾西洲的眼神发狠,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以为你现在还可以对我召之即来、呼之即去吗?你记住是我花钱买了你,哪怕是条狗,都应该冲我摇尾巴!”
他揽了许知意的腰,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膝弯,直接大步进了浴室,还不及关门,又去解她的扣子。
“我就站在那里,你却根本就看不到,眼睛里只有别的男人!他是有多好,还是说他碰过你了?”
许知意怔了怔,才意识到顾西洲口中的男人是何胖子。
她的确是奔着何胖子过去了,但那是为了躲顾西洲。
至少在当时那一瞬间,她有点怕他,心脏钝痛,很不想见到他。
何必要夹在他跟苏槿月之间,给自己难堪?她又不真是毫无尊严的人。
她淡淡地说道:“你想多了,我总得顾忌上司的颜面吧,还谈不上眼里只有他。”
顾西洲的动作一顿,力道却更甚,薄薄的棉睡衣甚至发出布料撕裂的清脆响声。
许知意索性闭了眼,任由他将她腾空抱起,放到了浴池里。
水温隐带了凉意,男人炙热的身体却紧紧地环住她。
她忍不住发出吃痛的声音,抱怨道:“顾西洲,你清醒一点!我跟你连情人关系都算不上,你这是发的哪门子疯?”
按照顾西洲同苏槿月现在的关系,她若是跟顾西洲解释她清清白白,没跟别的男人有瓜葛,她都觉得可笑。
顾西洲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微哑:“岁岁,我疯没疯,你不是最清楚了吗?你当时亲口说过的,你最喜欢看我发疯的样子了!”
许知意的指尖颤了颤。
她还记得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急匆匆路过走廊时,不经意从窗口瞥见他含霜履雪的样子,黑色的钢笔在修长的指间转着,白衬衣都被他衬得像在发光。
那么乖那么规矩的人。
“那是……”
她想说是她错了,她不该无缘无故去招惹他,不该将他拖下泥潭。
但顾西洲像知道她要说什么,欺身吻住了她的唇,随即干脆利落地抽身而去。
许知意发间的水珠落在睫毛上,迷蒙间望见顾西洲点燃了一支烟,蹙起眉。
他过去连烟都不会抽,只是偶尔喝酒。
“顾西洲,抽烟不好。”
她有些不忍,莫名地说出了这句话。
顾西洲微哂,掐灭了烟,望向她:“那你觉得什么最好?恋爱?”
意有所指的嘲讽意味。
“这不重要!”
许知意陡然抬高了音量,赤脚跨出浴池,将宽大的浴巾裹在身上,肩部的曲线流畅而优美,精致的锁骨和纤细的小腿露在外面,任由水珠一点一点地滑落。
“我不重要,”她重复了一遍,“没有遇到我的时候,顾西洲一样活得好好的。现在也一样,你只会变得更好。”
“而我,只是你人生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卧室里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凝滞的气氛。
“那你呢?”
顾西洲在她擦肩而过的时候,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对你而言,算是什么?”
时隔多年,他依旧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许知意轻轻地叹气,压制住了那点恻隐之心。
“一千万啊,”她很娇嗔地笑了起来,“你这样问下去,我都要以为你还爱我了呢。”
但是何必呢,不管他跟苏槿月之间有什么样的猫腻,她都没心情陪他玩阴丽华、郭圣通的游戏。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她比划出了一个大大的人形,“我刚还清了最后一笔欠款,用的就是你的钱。”
顾西洲沉默地望着她。
她笑起来很灵动,极明艳的长相,却还生了两个小小的梨涡,此时却像是夜间出行的勾人妖魅,虚伪又狠心。
“岁岁,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他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注视着她的笑容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不想回答的问题,也可以不回答,你没有义务一定要给我满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