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南针听闻文令轩这番见解,对其评价一瞬间便是上升了一个层次。
其一,自然是对着修道的见解颇为不凡,修道固然看修士的天资,然而其中有着许多的窍门和技巧却是可以总结和推衍,只不过能得之而又可普遍推广的门道,却是少之又少。
其二,自然是对于妖兽的修习之法与人族修习法融合的见解。
人族修士与妖兽的修行方式大相径庭,然而却又有颇多的难以言喻的微妙共通之处。
鱼元落与指南针曾经解释过,各门道之间的某些隐含窍门时,便提及过文令轩此番说法。
“人族修士万道宗门,对于妖兽一族尽是敌视之态,就算借之其形,化之其法,也往往都是避之不谈。
然借妖兽之法进行修习,不仅仅是提升修为的妙法,更是在突破某些境界的关键。
天下宗门自然视妖兽为异端,其修行之法也被归类于禁忌,然而为师想来,恐怕多有隐蔽之嫌!
又或者这乃是天下宗门,为了垄断自身修习之法不外传,招揽天下修士归往,而有意在世间塑造的一种风气。
此番视已有门道为异己之法,不得不说相当无耻。”
鱼元落此番话语,在如今的指南针这身负妖兽血脉的前提下看来,还有大大可挖掘的地方。
指南针没有对着文令轩所说的话做出任何的点评,他已知午休和文令轩此番前来的目的是为了招揽他,可是这丝毫不加任何的前缀,就企图直接将这发明神鸟的精血交给他手中也太过“坦诚直率”,仔细想来,恐有胁迫之意。
文令轩笑道:
“我想小友一定是在想,我们二人这般不加一点铺垫,就表明了自己的意图,怕是有些不妥吧?”
文令轩抬起右手,食指往着指南后方一点,空无一物的水面之上,一层又一层的层叠起如同鱼鳞一般的障壁,将整艘花船在几个呼吸之间笼罩。
被障壁围绕的空间之内,所有的道力都在逐渐被驱逐,唯有一种指南针极为陌生的道力在逐渐汇聚,而那汇聚的中心,无疑是站在他面前的文令轩。
外界所有的声音,景致和人的气息,全部被遮掩,指南针目光之中唯有无比明亮璀璨的金色光芒。
这股力量的程度,已经远远不止天地交汇的后期了!
“郡主殿下好高明的手段,”指南针语气之中没有任何的感情起伏,此刻的他已经使用元神的力量暗中解析着,这片空间内那种他从未见过的道力。
“不高明,真要论起高明,那应该是庆幸在我投了个好胎。
小友应当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道歉吧?此道名为‘光华’,唯有体内蕴含发明神鸟血脉者,方可修习此道。
小友果然聪明,我还未曾说出此行的目的,您一见到我给你的手令便知道了我和午休此行所为何事,”
文令轩握着午休的手掌,手令中的赤红色光芒愈发灼热。
“此番内宗选秀,我自然是希望小友助我一臂之力,小友虽是一位极为难得的元神修习者,然而这并非我关注的重点。
重点是,发明神鸟精血出现于你面前而你安然无事,就已是一件了不得的事,一开始便呈现此手令,其实我的试探便已经结束。”
指南针曾见《万象》之中记述,故而说道:
“发明,东方神鸟,仅朝臣于凤凰,以人言论之,却是自视尊贵至极,而不可屈身于万种生灵,否则便一日重明燃羽自陨,”
文令轩握着手中的神鸟精血,“我身负发明神鸟的血脉,然而与此精血却也时有不协调之态,身负发明血脉自然并非全是好处。
你是午休之后,第二个能够安然无恙接触此精血,却并非身负血脉者。
午休的缘故,我自然是一清二楚,而你身上那种无比熟悉的共鸣感,小友心里自然是比我更加清楚,我又何须句句都点名的如此清白呢?”
文令轩说到此处,松开了握着午休的那只手,午休手心也留下来了一支青金色的血液。
指南针此刻又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他虽知晓自身的妖兽血脉确实能与文令轩的发明神鸟精血共鸣,然而他对自身血脉的了解,恐怕还不如文令轩知道的多。
“小友不必急于现在就答应,即使合作不成,我们二人也可结交相识,毕竟能让发明承认的人族修士可不多。
这雷兽尸体于我而言已然没有了什么用处,既是你和午休所杀,想来他现在也不需要此物,不如交于小友。
你初入外宗,去交换功绩点,还是有着不少用处的。”
文令轩笑容更甚之前,她缓缓地退入了珠帘之后,留着午休和指南针站立在逐渐消退的光华屏障之内。
“小友,我此刻若是想请你去一趟十门殿换取功绩点,你应当不介意吧?”
午休把玩着手中那支青金色的血液,不时有着电光在血液中闪动,指南针感知到雷兽的气息。
这看似是邀请,实则是午休有话想说,指南针自然是领会出了他的意图,“看来郡主殿下并不需要你的陪同。”
“郡主殿下可是大忙人一位,这会子还要赶着去拜访第一门的长老,想来那人也来了!”
珠帘已经全部垂下,文令轩的影子被灯光映在珠帘上,指南针一跃而下,踩在了原先所在的竹筏之上,而此时那光华障壁已然全部褪去。
午休回过身,对着一位琉璃姑娘说了什么,琉璃姑娘屈身行礼后进入了珠帘内。
午休跳下了鱼龙花船,与指南针并肩站立,船头的七位琉璃姑娘又再一次奏起了器乐,那盏大到浮夸的灯笼又再一次散发出了时隐时现的金色光束。
待到鱼龙花船已然行出百余丈之远,午休才开口:
“这雷兽的精血应当能换取到不少于两万功绩点,”
指南针直接把话题岔开,立即反问:
“你是不是武安派外宗的弟子?”
午休打开了右手的折扇,说道:“自然不是,我说了,我是天察道的说书人,怎么可能是武安派的弟子呢?”
“你从一开始在驿道茶铺那里起,就已经是奉郡主的命令而来,是不是?你们是怎么定位到我的?”
指南针不给午休辩解的机会,直接问询文令轩和午休是如何找到自己。
午休就着那迷蒙的水雾,自顾自地给自己扇起了风。
“那日我随郡主从东渐府驿道赶往北玄门,在千年积雪林中,一道令发明神鸟精血产生了强烈感应的血脉波动突然出现。
我和郡主便知道了,我们要寻找的那个人出现了,所以不是探查,也不是确认,而是见到你,怎么样?这么肯定你的语气是不是让你又生出疑惑了?”
午休还是如之前那般颇为喜爱揣测指南针的意图,而指南针也确实被午休所说给抓住了注意力。
“你们‘寻找的那个人’?”
午休合上了手中的折扇,爽朗一笑,“小友别着急,你不还没听我说过书吗?不妨便让我将这缘起缘由说成一出书来给你听听。”
“要说这亢龙郡啊,那静淑郡王是每个说书人都要说道的!
静淑郡王,原本是郡王‘文心一言’的王后,在小郡主降生后的第二年被皇帝一道懿旨派去北地征战,不出三个月就被传讯,薨逝在了北地。
亢龙郡内夺权之叛起,这位静淑王后倒是铁腕手段,以郡王金印连发十二道王令,派了亲自培养的死侍,将亢龙郡八府之内所有反抗起义的少尹上尹,还有连带的官员全部斩杀。
一夜之间,足足上百枚枚人头被挂在了郡王府的府门上,此等雷霆手段,震慑住了所有企图趁着朝廷没有反应过来便夺权的有心之人。
静淑郡王负荆请罪,去了一趟天京,为的便是为并未请命却斩杀朝廷下派官员,而朝廷一道御旨直下,将被斩杀的所有下派官员全都打为叛军,静淑郡王自然而然也就为朝廷清扫叛军了!
此等有意扶持之意,朝中何人还看不出来,静淑郡王随此一事,真正成为了亢龙郡的真正掌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