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莱县衙门位于县城中心方位。
穿过巨大的“顺威”牌坊,再直行数百米,便可以看到威严堂皇的县衙大门以及门前两只威武雄壮的石狮子。
陈昇这时已然换上了黑底红边的捕快服饰,腰间挂上腰牌以及捕快专用的铁尺,堂而皇之地从侧门进入了县衙。
县衙内每一寸地面都铺着平整的青石板,显得整洁而有序。
穿过数个回廊,一路朝着他们小队办公所在的‘清风堂’走去。
一路上倒是遇到不少其他小队的捕快,但对方却每一个人敢跟他打招呼。
每个人都知道他前几天挨了一顿杀威棒,都是同僚,自然也是知道他是因为什么挨的罚。
而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得罪了李骠。
李骠虽然职位不高,只是个队长,却也算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没有人会蠢到冒着得罪李骠的风险去搭理陈昇,以免惹祸上身。
一路无人打扰,陈昇顺利进入了清风堂。
而小队其余人等也收到了消息,纷纷借口出去办差,此时的清风堂内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陈昇却是气定神闲,丝毫没有意外,神情自在地在泡上一壶茶水,来到自己的座位上面盘膝坐下。
一边品茗,一边翻阅案件卷宗。
他知道李骠既然喊自己回来,肯定是要找他的茬,他人已经出现在县衙,自然也算是点过卯了。
因此陈昇也不急着去找李骠,而是等着对方找上门来。
果不其然,才一盏茶的功夫,李骠还是沉不住气了。
只听得清风堂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随后只见一个长着一张长长马脸的中年捕快带着另外三名年轻捕快踏入了清风堂。
眼前这位中年马脸,正是陈昇的死对头,他们这个小队的队长李骠。
刚刚进入清风堂,李骠便朝陈昇望了过去。
陈昇也恰在此时朝他看了过来,双方目光对接,均察觉到了对方眼神之中的敌意。
李骠这回倒是有些诧异了,陈昇这家伙,居然敢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哪里还有半分之前懦弱不堪,眼神躲闪的模样?
结合方才牛力回来跟自己私下汇报的内容来看,莫非这家伙真的是深藏不露,这么多年来把大家都给骗了?
可是既然他有如此能耐,为何之前非要藏着掖着,以至于被自己成功算计,一顿杀威棒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李骠这里正暗自嘀咕,他身边的一个跟班崔宇却是看不惯陈昇的态度,喝道:“陈昇,你好大的胆子,见到李队长也不行礼?”
陈昇闻言也不拿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却不施礼,而是淡淡说了一声,“李队长,陈昇回来报道。”
“你......”
崔宇看到陈昇如此敷衍的态度,不由得又要出声喝骂,却是被李骠给拦了下来。
李骠虽然也是怒火中烧,但他此时感觉有点看不透陈昇,因此表面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便回到了自己位于上首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连李骠都不发作,崔宇等几人自然不敢再做声,各自散开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且让你这个狂妄的小子再嚣张一会,等会有你好受的!”
李骠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却道:“陈昇,本来你在家养病,我是想多放你几天假的,奈何之前那桩张府灭门悬案未破,县令已然雷霆大怒,明确点你的名让你来办这个案子,不得已我只好让牛力去把你叫回来了。”
陈昇心想戏肉来了,于是问道:“喔?那我倒要多谢李队长你体恤下属我了。”
“不知道我们小队人才济济,为何县令非要指名让我查办此案?”
他话音未落,在场的几个小捕快们纷纷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听李骠如何应对。
李骠却是故作惊奇道:“咦?陈昇你莫非前几天被打傻了?”
“是你自己私底下给县令递了一封信,把我们县衙的捕快们都骂了一通,说我们都是废物,只有你陈昇才有资格破案的啊!”
“正是因为你如此鲁莽,目中无人,县令这才让人打了你二十计杀威棒,这些事你莫非都给忘了?”
陈昇怎么会忘?
信件毫无疑问是李骠找人伪造的,但上面却留有陈昇的签字画押跟手印,让他无从抵赖。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如今却是好端端地坐在上面!
见到陈昇默不作声,李骠以为他怕了,顿时感到一阵快感,继续装模作样道。
“哎,陈昇,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还是太年轻气盛了,关键你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啊!就敢不把同僚们放在眼里?”
“你以为县令只是罚你一顿杀威棒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你错了,你现在可是彻底得罪了一干同僚们,现在县令责令我们一队限期破案,可是兄弟们纷纷向上官举荐了你,说既然你敢口出狂言,那不如就让你回来继续破案好了。”
“县令这才把这件差事又转给了你......”
陈昇忽然开口打断他道:“李队长,那封信到底是否我本人所写,想必你比谁都清楚,我也不跟你争辩!”
“不过李队长你煞费苦心非要把这件差事安在我头上,想必不是为了让我戴罪立功吧?你还有什么后手,就别再打哑谜了,一并说了吧!”
李骠本以为话说到这里陈昇已经吓得屁滚尿流开始求饶了。
然而没想到陈昇非但不畏惧,反而还当众戳穿他的阴谋,这让他顿时羞怒不已!
“且让你小子再猖狂三日,三日之后,我不扒了你这身皮我名字就倒过来写!”
李骠心里发狠道。
面上还是强忍怒火,冷冷道:“县令说了,只给你三日时间,三日破不了张府灭门惨案,即刻将你逐出县衙,永不录用!”
在场所有人顿时面面相觑?
张府灭门惨案从案发迄今已经三个多月过去了,他们一队的人几乎将整个县城都搜刮了一遍,硬是找不到一丝线索。
现在县令居然让陈昇一个人三天之内破案?
这不是天方夜谭么?
刚才崔宇他们还觉得陈昇有点狂妄,敢顶撞上司,此时看向他的眼神却是多出了一丝同情。
在场的人都不傻。
陈昇以往的为人他们都清楚,别说写信辱骂同僚了,哪怕是平常跟周围人说话他都不敢大声一点。
先是一封子虚乌有的伪造信笺,现在又要限期破案。
看来陈昇是得罪狠了李骠,以至于李骠非要置陈昇于死地不可了。
然而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当事人陈昇却是怡然不惧,嘲笑道:“李队长果然好手段!亏你居然能说服县令只给我三天的时间!”
“想必为了达到目的,李队长你也没少花销吧?”
李骠一张马脸已然黑如铁锅。
三天时间的确是李骠买通了县令身边的幕僚,在县令身边添油加醋加上一番操作才让县令开的口。
可被陈昇这么当众说出来,无异于当众打了他一击耳光!
李骠腾的一声站了起来,一甩手,冷冷道:“陈昇,逞一时口舌之快没用,你还是抓紧时间办案去吧!”
“若是不能限期破案,我也保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