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内藏书阁竟还有这样一本书。”年轻的李儒捧着手中刚从书架角落中翻出来的缺页古书道。
封皮之上无名,可见整本书经过虫蛀及岁月侵蚀已经距离破碎不远。
小心翼翼翻开书封:“时有诡异自天落,诛除不绝……
诡力侵蚀身心……化善为恶……
侵仙人境下而成诡。神智残存,为半诡;若存思失己,全化诡异,神仙难救……
染仙人境上而成诡。皆为大诡……
惊!天道亦染……如之奈何……
好友残躯亦化诡异……
希望何在……
三清道祖何在……
……
喜!如来佛祖出手压制诡异……
佛教弟子散布三洲……
惜!诡异见缝插针,仍斩之不尽……
……
此身亦染诡力……无法尽除……
未免尸身化诡……欲自焚与云光洞中……
惜一身所传。
——度厄绝笔”
看完此书之后李儒内心极为震撼,书中所言万字,既像在讲述一个故事,又像是专门留存给世间的一封长篇遗书。
他将此书小心放回原处,跑出藏书阁返回家中,好奇询问老态已现的父亲:“父亲大人,你可知‘诡异’?”
父亲色变道:“你从何处听闻这词?!”
李儒有些疑惑:“孩儿乃是自藏书阁中寻到一书所记。”
父亲这才恢复面容,沉思一番,道:“是何书……罢了,不过是些荒唐乱语,无需放在心上。”
见父亲面色严肃,李儒没有再问下去,只有一番疑惑留在心中。
……
“儒儿,我这身子骨怕是不行了。”老态龙钟的父亲坐在病榻之上说道,口中止不住地咳嗽。
已然续起长须的李儒忙为他轻拍后背。
老父缓缓抬手挡住李儒的胳膊:“咳咳咳,儒儿,我没有几日了,有些事却得和你交代一番。
不知你可还记得,年轻之时你曾问过我的‘诡异’?”
李儒陷入沉思,其实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放弃对于‘诡异’的求知,只是所得也都不过只言片语。
不知老父此言何意,他转回思绪,疑惑问道:“孩儿自然记得,不知父亲关于此事有何话交代?”
“唉……其实有关‘诡异’,为父年轻之时曾经亲身经历,咳咳咳…”不顾李儒惊诧的神情,老父继续说道,“之所以从前不愿告知于你,却是你自小未经什么挫折,担心你还年轻,承受不了此等真相。
如今我将行远去,你做了这族长以后,还要多为族人们考虑一些。”
李儒有些难受:“父亲,不要老说这种话,你只是一时病倒,会痊愈的。我李氏一族还需要您老人家掌舵。”
“哈哈。”老父笑的有些苍凉,“咳咳咳,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病症。
而是我年轻之时死里逃生留下来的后患啊。”说着老父又缓缓拉过李儒的手放在了他的心口上。
一开始,李儒还有些疑惑,没一会,他猛地抽开了手。
表情震惊道:“这…这……父亲大人……您……您的心跳呢?”随说着声音都扭曲了起来。
老父面容恢复平静:“这便是你一直想打听的诡异所为,也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小小诡异。
你还小的时候为父远行经商,路遇一噬心诡。
此诡会凭空取人之心,却短时间仍可存留性命。
只需以心爱之人心脏回去换取,便可继续续命二十载。”
“什么?!那母亲?”李儒惊呼出声。
而老父面色抖动一番,似紧咬牙关,又恢复正常,只眼泪不自主落下。
可他声音仍保持平缓:“不错,你母亲便是为我而死。
当年我仓惶逃回陈塘关,将此事同你母亲讲清,拜托她照顾好你,我便做好了上路的准备。
你娘也傻,表面上直接答应了我。
说实话,我当时心中也甚是酸涩,觉得她便是有一两句宽慰之言也好。
可没成想她把我灌醉,独自一人趁夜离家,一路打听着我跟她说的地方找去了那噬心诡处。
我一路追赶,怎奈你娘身怀武艺,而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经商之人。
赶到之时,那噬心诡已经取了你娘的心,言道你娘自愿以心换我性命。
我求他还你娘的心,我愿以性命再换她之心。
可那噬心诡毫无感情,似只一傀偶一般,他不做回应,说完转身便走。
我万念俱灰下朝他冲去,他却只一挥手,我便晕厥。
待转醒过来,原地只留我一人,而那噬心诡却消失再也不见。
那时候我已失去一时血勇,又胆怯起来,想起了年幼的你。
于是便苟活了下来。
后来也曾请高人前去探寻,可那噬心诡不知如何竟彻底消息无踪。
再到后来你长大了,我又接掌了族长之责。
族人生计在肩,我更加无法离开。”
说道这里老父的语气终于柔和了起来:“如今距离二十年已近,我也终于可以放下一切重担去寻你母亲了。
希望她不要怪我。”
他摸着胸口继续说道:“至于这心脏,却是从那时起就无了的。
也不知这噬心诡是如何做到的,竟然能让我无心也可再活二十年。”
……
父亲死前的痛苦李儒已不想再次回忆。
只是有关父亲记忆的末尾,却是他整个人萎缩成了一颗鲜红的心脏,如女子拳头一般大小,而后突兀消失不见。
……
“靖儿,你在做什么?!”李儒看着年幼的长子手中,正拿着他从藏书阁取出,而后保存在书房密室的古旧无名之书,心头震颤。
李靖朝他笑了笑,拿着书朝他跑来,一不小心,绊倒在地。
头磕在了地上凸起的小石块上,鲜血流到了书封之上。
下一刻,那古旧之书彻底破碎,化作一束流光绕着李靖飞舞了起来。
李靖见此也不哭了,伸出小胖手朝那流光抓去。
不待李儒制止,流光便被李靖抓住,又迅速融入他的皮肤。
见流光不见,李靖小嘴一撅,又开始哭了起来。
只李儒站在原地见得全貌,心中不知是喜是忧。
……
从漫长的记忆中苏醒过来,李儒见忘忧还在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忙咳嗽两声:“对了,族里这些年一直顾着恢复人口了,对于孩子的教育却是没怎么顾上,这些新生的崽子们斗大的字不识得一箩筐。
我记得你大哥原来是个教书先生,村里打算让他挑头办个学堂,你可回去先跟他提上一嘴。”
忘忧见李儒发呆了很久,转醒却又如此生硬的转移话题,便直言道:“这当然没问题了,老族长,不过我方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我也是刚刚才想到,你们从南部瞻洲出发,是如何才能一路跨越这辽阔无垠的海域来到这北俱芦洲呢?
这单只运气可无法做到啊。”
听得此言李儒瞳孔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