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1月
和平门，正乙祠戏楼
不起眼的角落处，姜阳正倚在红漆柱子旁，小声对着手机道：
“万姐，不合适不合适，我年纪还小，父母让我以学习为重，谈恋爱这种事情，还需从长计议呀！”
“什么第一次？第一次涮毛肚不离筷子吗？”
“我也是第一次呀，说起来我年纪比你小，还是我吃亏一些！”
“什么！你说你不信？我太娴熟了？”
“欣赏过几部王鲸老师的电影而已，你要还不信我也没办法！”
又与手机那头的万倩辩了几句，口齿伶俐的姜阳才得以挂断电话，走回属于自己的座位上，就在戏台前的第一排。
“下面请您欣赏曲目《苏三起解》！”
戏台上，妆容精致的青衣旦身披红袍手带枷，下着马面百褶裙，从幕后翩跹而出，蹙眉轻点含嗔怒，一颦一笑扣人心弦。
“苏三离了洪洞县”
“将身来在大街前”
“未曾开言我心内惨”
“过往的君子听我说……”
“呦，微凉的晨露，沾湿黑礼服，石板路有雾，父在低诉……”
姜阳忙手忙脚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连来电人是谁都不看，果断按下拒接键。
好在台上青衣唱功了得，气息平稳，没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扰。
他歉意地挥挥手，得到台上送来的一双白眼后，猫着腰遛回之前打电话的角落。
翻开手机一看，姜阳眉头皱在一起。
怎么是她？
“喂，唐师姐，什么事？”
“什么！早上在北锣鼓巷看见我了？”姜阳抬头看了眼正乙祠戏楼的招牌，“你一定是看错人了，我人在韩国呢，西马噶奈／达斯维达尼亚／崔松哈密达，you know？”
“你说韩国怎么有唱京剧的声音？是国内的曲艺团来首尔这边商演，作为华夏人，我不得支持一下？”
“视频？什么视频？穿婚纱那个？早就删了！”
“你说黑丝渔网那个？我没拍过黑丝渔网，你记错了吧。”
“这样，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哈，改天再聊！”
妈的，就不该在家门口吃午饭的，北锣鼓巷离中戏不远，被那几笔风流债找上门就不好了！
回到座位上怀着心事又停了十几分钟，注意力才缓缓集中到戏台上。
戏台正中的青衣旦，身段悠长而优雅，浓重油彩难掩五官的精致。
随着几声高昂的怨诉，苏三的故事落下帷幕，众演员从幕后涌出谢场，赢得票友一片叫好。
姜阳也识时务的随大家一齐鼓掌，同样也为舞台正中央，赢得满堂喝彩的青衣旦感到欣慰。
要不是为了她，自己也不会凌晨回国，吃过午饭就跑来听戏，回国当天就跑来听戏。
京城的雪昨日下了一整天，今天难得出太阳，照在小街的积雪上熠熠闪光。
正乙祠戏楼门前，距散场已有半个小时，票友们早已散去，只有姜阳双手抄在裤兜里，盯着垂花门望眼欲穿。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来这戏园子了，刚刚唱《苏三起解》的青衣姐姐叫曾梨，是他在中戏认识的师姐。
当时曾师姐回学校探望老师，被姜阳撞见，并索要了联系方式，后来缠着她约了几次会，两人算是产生些暧昧。
不过两人除了牵手逛街，搂搂抱抱，倒也没有别的过线行为了。
不多时，垂花门内走出位长腿美人，上身裹着粉色小棉袄，下半身露出条灰色阔腿裤，一身素人穿搭，像是个赶早八的女大学生。
蹬着小腿跑出来的样子，与她一副御姐面容完全不搭。
姜阳上前一把将她搂住，按在怀里狠吸一口香气。
“梨姐，想死我了！”
曾梨窝在他怀中，眼中泛着些水光，没好气道：
“切，是想我死了吧，上次见你还是一个多月前，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姜阳面带歉意：
“怎么可能，只是前段时间太忙了，我这不是忙完就来找你了嘛，今天唱的可真好，如听仙乐耳暂明！”
曾梨剜他一眼：
“可谢谢您这么捧着我了，您可是大忙人，一会儿一个电话，也没见你怎么听戏。”
“那不能，我听的仔细呢。”
姜阳直呼冤枉，两小时的戏他也就接了两个电话而已。
曾梨从中戏毕业后，没有签约娱乐公司，直接加入全国文工总团，自然不存在经纪人，有剧组选角的话就听团里分配。
像她这种三线演员，一年进组的时间能有仨月就不错，加之不争不抢的性子，团里不找她，她从不主动接洽本子。
闲来无事，便跟着挂靠在文工团的戏班子出来唱戏，还能多领一份外快。
两人许久未见，拥在一起温存一会，商定好约会去处，沿街招手叫停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后海。”
“得嘞你内！”
出租车司机通过后视镜随意一瞥，愣了几秒。
男帅女靓，好一对金童玉女。
其实曾梨和姜阳相差有10岁，不过姜阳扮相偏成熟，曾黎又年轻靓丽，看上去就像同龄人一样。
“小情侣去后海玩啊，是喝酒还是滑冰？”
京城的出租车司机往往比较健谈，喜欢和乘客东聊西唠。
曾梨闻言抿了抿嘴唇，面颊微微泛红，迎着姜阳的目光有些闪躲。
两人暧昧有小半年了，却迟迟没有确定关系，两人都没主动提过这茬。
曾梨不提是觉得自己和这小弟弟相差10岁，甚至姜阳他今年才17岁，还是未成年。
至于姜阳为什么也没有提，呵呵……
“师父那你看看走眼了，我们只是朋友，还没谈恋爱呢！”姜阳解释道。
司机师傅笑着打量一眼，心头一笑。
你俩对视眼睛都快拉出丝来了，真当我跑车的没谈过了恋爱啊。
司机师傅捡着好听的话说道：
“现在不是没关系，你们这金童玉女，郎才女貌的，早晚是一对！”
饶是平日里落落大方的曾梨，也被这话说得面色羞红。
到了后海，二人花100块租了两双冰鞋，看着鞋底的刀锋，曾梨的脸上写满了不安，紧张地拽了拽姜阳的袖口：
“喂，我以为是那种四个轮的，怎么是冰刀啊！”
“没划过吗？”作为北方长大的孩子，滑冰、滑雪是基本技能，姜阳也是如此。
不过曾黎确是生在南方，鄂省京州人，根本不曾接触过冰刀。
她讷讷点点头，还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教你呀，会滑轮滑的话，学冰刀也很快的。”
姜阳一边说，一边像安慰小朋友一样，揉着曾梨那散发幽香的青丝。
【白眼.JPG】
曾黎没好气地在他胸口轻轻怼了一拳：
“我快大你一轮了，你把我当小孩子哄啊！”
看着梨姐仰着头，小嘴微张，娇嗔着紧攥粉拳的样子。
姜阳忍不住将嘴唇凑上去，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这样的突袭换来了一声尖叫，和梨花暴雨般棉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