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迷雾的稀薄和神道气息的浓郁,众人也看清了来者。
正是满身旧伤,杀意凛然的苏戾。
……
片刻之前。
正在跟随苏启返回神魔人三族聚集地的苏戾,突然停下了脚步,沉声道。
“三殿下,为什么要放过他们。为什么要放过那些罪孽深重的荒兽和妖族!这置我们死去的、正在受辱的同胞于何地!
族内对被虏的同伴不闻不问,我可以理解,因为现在我们弱小,不能接回他们。但是凭什么,凭什么放过这些本可以杀的渣滓!”
他的情绪越发激动,双目充血,泪盈满眶。
苏启平静地注视着他,说:“你是自己从荒兽那里跑出来的,我知道。所以,你恨我们吗?恨我们这些安全躲在聚集地,可以享受和平的人。”
苏戾没有回答,只是眼中的痛苦愈加深重。
苏启失望地揪住他的衣领,强迫他抬头,“你说恨啊。恨我们这些没有经受厄运的人!这个勇气你都没有吗?那又有什么资格去向荒兽复仇!
你失去了什么,不应该只有你自己知道!你应该让所有伤害了你的人感同身受!不是吗?”
苏戾像是受困于梦魇之中,不断重复地呢喃。“是的,是这样的,我要杀光荒兽和妖族!他们必须血债血偿……”
突然间,他的眼神恢复了清明,掷地有声地说:“三殿下,望您允许,我想和他们做个了断。”
苏启沉默片刻,回道:“去吧。”
“谢殿下。”
他郑重地作礼之后,迅速向夜语等人所在的地方靠近。
待他走远,苏启旁边的一个族人迟疑地说:“殿下,他若是真把荒兽王族的人杀了,岂不是会彻底惹恼荒兽高层?这可就违背我们此行的目的了啊……”
苏启勾起唇角,看着苏戾离开的方向笑着说。
“不必担心,阿姐的交代我放在心上的。我们只需要做样子给魔,人两族看罢了。但不管是我们,还是荒兽,总要有死亡,这戏才显得逼真啊。
所以这次行动专门把他带上,果然没让我失望。走吧,回去跟阿姐交差了。”
“遵命!”
……
“神之道术·神怒武躯!”
苏戾显然不准备给他们任何准备时间,背后三十道神之道纹的力量全力挥霍,凝聚出了一个十几米的神光巨人将他自己包裹其中。
接着便是从天而降的一拳,将某个荒兽砸成了血沫。
“快,快分开跑!”
众人慌作一团,在全部道力用尽的情况下,他们此刻犹如待宰的羔羊般脆弱。
晴钰背着夜语,仓皇的躲闪,止不住的汗水和沉重的呼吸,无不说明着她体力的消耗和内心的恐惧,但她依旧没有把他丢下,仅为了一句两清而已……
夜语看着手中的血灵剑,低声自嘲道:“没想到啊,我也有被逼到山穷水尽,透支生命的时候……”
“你在我背后嘀咕什么呢?”
晴钰又是一个高高跳起,躲过了苏戾的攻击,气息越发紊乱地说。
就在这时,众人的耳边突然一句似真似幻的话。
“再拖一会儿,我能毁他道心。”
是玄易!所有人心中瞬间多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拖!就算玩儿命也要拖到那一刻!
于是原本像阴沟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的荒兽和妖族,此刻居然敢主动地跳出来挑衅和吸引火力。
“区区神族奴隶罢了,也妄想反抗主人!”
“你以为杀了我们就算报仇了?不,你只会为你的家人,你的族人带来无穷的后患!以后他们为奴为婢,都是你害的!”
“丑鬼!我原先还以为神族个个俊秀美妍,怎么就偏偏生出你这般模样?……”
苏戾闻言更是暴怒,咆哮道:“你们!都给我死!我如今这个模样,落到这个地步,可都是因为你们这些渣滓啊!”
说话间,竟是白发渐生,开始逐渐透支生命。
仅转眼间,又是两个妖族被杀。
那两个,炎风认识,正是他和玄易同村的伙伴,今晨还是笑语晏晏的少女,如今却成了一滩血肉模糊的碎尸。
他红着眼,咬着牙克制住了自己冲动的想法。他仅剩的一点道之力,是必须要用来保护玄易的。
一个肥胖的身影突然站了出来,他气喘吁吁地大喝:“你们不要再火上浇油了,不然按这个架势,我们马上就要被杀完了!就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苏戾瞬间注意到了他,狞笑一声,“是你啊!我还正愁没找着你呢!”
又是用尽全力的一拳,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乾碌,也难掩他苍白的脸色。
下一秒,他便被踹飞了出去。眼前是一张涕泗横流的面容。
“死胖子,别以为我之前不知道你在暗戳戳地帮我!该死,你为什么要帮我啊?!
你要是不说那句话,我现在就能心安理得地看着你去死了啊……”
“轰隆!”
一声巨响过后,神光巨人缓缓抬起手,嫌恶地甩掉了手掌上的碎肉。
苏戾面无表情,冷酷地说:“你这种垃圾,居然还有人舍命相护啊。他是白痴吗?”
乾碌傻了一般,愣着原地,唯有一行清泪不止。
“是啊,他是白痴吗?就为了这种理由,区区这种理由……”
就在乾碌即将被下一拳击杀之时,所有人的耳边都传来了玄易那清冷含怒的声音。
“悟之道术·悟心塑梦!”
……
“呼呼,呼……母亲,我腿受伤了,逃不掉的。你和哥哥走吧,别让父亲的牺牲白费了!”
稍显幼态的苏戾,声音嘶哑,靠在石壁旁边,哽咽着说。
“年年,娘不可能丢下你的,来,娘背你。”
一个白衣浸染污秽和泥土的女人,一把抱住苏戾,滚烫的泪水滴落他的脸上。
还有一个容貌与苏戾相似的少年,正在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突然他如遭雷击,颤抖着说:“母亲,我们跑不了了,他们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华服青年便不急不缓地向他们走来。
那一步一步的声音明明那么轻,却又好似那么重,重重地在踩在他们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