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镇。风不羡正坐在街边茶摊上喝茶吃面。走了十多里路,烈日当空,汗流浃背又饥又渴,人都快要累脱了相。边吃边嘀咕;“这离家出走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若是身无财物,真能饿死在家门口。”
胭脂镇,因盛产女子妆容之物胭脂而得名,地处交通要塞,来往商队游人络绎不绝,有头脑的生意人更是在集市上开了不少店铺、小摊,贩卖女子妆容之物,铅华、花细、天宫巧、发饰.....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风不羡心满意足吃完两碗面,正在思考接下来的行程时,身后传来追逐叫喊声,不待回头,只见一道踉跄的黑影从身旁跌跌撞撞跑过,然后闪进了不远处的小巷子里。
一息后,身边匆忙追过六七个手持刀剑的汉子,沿着街道追去。集市上的人似是见惯了这般见血场面,只是移步让出道路,并无一人惊慌。付过面钱,风不羡起身准备走时,脑海中却觉得刚才黑影有些熟悉,便朝着巷子走去打算瞧个究竟。
小巷一侧多堆放杂物,一侧留与行人路过。步入小巷没几步脚下破烂柜子后便出现一道蜷缩的人影,人影抬头看清来人后,依旧苍白娇弱的脸上神情由面如死灰变眉欢眼笑,不待开口,昏死过去。
“又来。”风不羡心中又惊又喜。
惊的是女子左眉梢正中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此刻已结血痂;喜的是幸好是自己遇到,而非歹人。
镇上一处僻静客栈房间内,女子躺在拔步床上,凌乱的脸庞此刻已被擦拭整洁。眉风不羡则是在窗边椅子正襟危坐,看着街道上过往来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听到身后床榻上传来响动,风不羡转过头去,九月瑶已坐立于床上,单手撑床,面无血色的脸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
风不羡看着眼前人,笑笑道:“饿了吗,想吃点什么?”
“想出去透透气。”女子气息虚弱一手捂着心口有气无力道。
原本就已身受重伤,不久前又被人追杀,若非自身修为达到天极下品,气机绵长且恢复力强,两人可再无机会再见。
“我出去买些吃食好了,你这会出去可成了‘过街老鼠’,外面正在满城搜查你。”风不羡起身走到门口。
“你不怕我将你在此地躲藏的消息告诉外面的人吗?”
“那你就去说吧。”女子似是同意了他出门采买吃食的提议。此刻闭目养神揶揄道。
风不羡笑笑没说话,转身出了门。
一炷香后,风不羡推开客房门,进屋后把手上的物件放下后迅速转身关门。女子正背对着房门,坐在梳妆台前,眉头紧皱。仿佛知道来人是谁,并未回头。
“先吃饭吧,给你买了身衣服,吃完换上试试,你这身装扮太显眼,难怪到哪都被人追杀。”风不羡将食盒放在窗边的木桌上,往外取出餐食。
九月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黑衣,霎时觉得他的话第一次有点道理。
风不羡将餐食取出放在桌上,走到门口道;“我去把此食盒归还了商家,你吃完试试看衣服,半个时辰够不够。”
“够。”
“我出去后你把房门锁上。”
“嗯。”
少年出门还了食盒,走向了街边卖胭脂水粉的摊位。刚才开门瞬间,九月瑶对镜抚摸着眉梢触目伤口,眼中满是落寞的神情他看地一清二楚,即便女子神情恢复的很快。
在购买一支黛眉后着重向摊位老板娘询问了如何使用便回绕回到了客栈。
风不羡站在房间门口,试探地推了推门,果然里面锁住了。伸手还未叩门,房门‘吱——’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似乎知道门外来人是谁。
只见屋内一女子,青丝如墨在背后束起,一身黛绿色长衫恰当凸显出女子婀娜身姿,恢复些许气血的脸庞显得明媚多娇,明媚皓齿直直盯着少年,出水莲蓉此刻也不及她。
风不羡一时呆愣住,初见只觉她面容清秀,此刻换回女装后,如此惊艳。从小在神州大陆名门世家中长大,风不羡自是见识过不少风情,但此时此刻觉得全世界的女人也不及她半分。
九月瑶噗嗤笑出声打趣道;“你屋内的那位黑衫朋友已经被我吃掉了,你要不要考虑跟我一起去剑仙陨地走一遭?”
回过神来的风不羡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进屋后,少年拿出刚买的那支黛眉,说道:“你眉梢涂一下好了,这样追踪你的人就不会注意你了。”即便现在九月瑶已经大变样,即使他其实是不想她再对镜伤神。
少女接过风不羡手中的黛眉,仔细打量后抬头看向少年,眼神坚定,怔道;“你可以替我画眉吗?”
朱唇轻启月失华,眉眼含情韵天成。
在客栈歇息三日后,九月瑶的伤势基本无碍,武功修行越高,不仅是自身内力大为增长,对伤势疗养也是大有裨益,
“原来这卷羊皮地图是你趁几伙势力争抢时顺走的,难怪那么多人在追杀你,看来你的麻烦不小。”两人走出客栈,女子一袭黛绿色长衫,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飘散开来,似黑夜中的明珠一般;少年一身灰袍,神采奕奕。两人采买了一些食物和随身物品,往胭脂镇的出路走去。
“你怕了?放心吧,这几天我已经把羊皮卷上的路径记清楚了。而且还把剑仙陨地的地点给撕掉了,哪怕再遇上抢夺地图之人,给他们就是了,让他们像无头苍蝇一般乱窜白费功夫。”
两人在客栈耽搁已有三日,当下皆是健步如飞地赶路。出了胭脂镇,到一个叉路时忽的从路边窜出两道一胖一瘦身影,随后一位仙风道骨的道人也走了出来。
“果然没有白等,还是千青道长算的妙,镇上各方势力都在搜寻你,一群傻瓜,直接在必经之处守株待兔不是更省力气吗?”开口之人正是前几日在路上遇见的瘦子。拦路之人又是那日的三人。
“小友,我们又见面了。”千青道长抚须笑道。
“他们就是四海宗的,那老道是宗门内的客卿,那两人则是宗门之中弟子。”九月瑶侧首对风不羡道。
“原来是女扮男装,怪不得敢大摇大摆轻松自如,是欺负那群傻瓜认不出。若不是道长在你动作中看出你腹部有伤,这回又让你逃走了去。”四海宗另一名胖弟子说道。
风不羡拱手作揖道:“不知道长等人拦下我二人是为何意。”
一名弟子上前一步喝到:“好一对雌雄大盗,早知你两是一伙,当日就该将你拿下,省去我们这几日苦等。”
千青道长穿过两名弟子走到风不羡身前。看来千青道长虽不是四海宗门人,但作为客卿,在宗门中话语权不小。看着眼前二人,千青道长依旧云淡风轻笑道:“老道说过我们有缘,小友不必再装糊涂了。把地图交还出来,老道我可放二人离去。”
“道长,不可放此二人离去,若是他将地图拓印,那我们拿到了地图又有什么用。”四海宗瘦弟子急道。
“哼,此行出门前宗主怎么说的,宗主交代全凭老道我做主,你二人是忘了宗主的话还是忘了宗门的刑罚。”千青道长转身怒喝道。
两弟子似是想到恐怖的事情,浑身一颤,急忙躬首回道:“是,全凭道长做主。”
不待风不羡开口,九月瑶已经冷声道:“东西是我路过捡来的,并非从你手中抢夺而来,何来归还一说。本是无主之物,人人可得,道长这么一说倒成了受害者,可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得很呐。”
道长不愧是在场众人中活得最久的,面色不改笑岑岑道:“姑娘小小年纪,伶牙俐齿。不过,我四海宗的苦头你可是尝过了的。若非那晚各方势力混乱,这卷羊皮卷万不可让你浑水摸鱼了去,今日可不会给你机会再带着羊皮卷逃走了。”言毕,两名四海宗弟子一胖一瘦也走上前围了过来。
九月瑶撇头低声对风不羡道:“那老道最为棘手,我只能拖住他半刻,你应对那两名四海宗弟子。寻找机会出逃,他们以为羊皮卷在我身上,片刻之间不会去追你的。”说罢,转正假借与风不羡耳语,趁机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不动声色塞进风不羡胸前。做完动作,毅然转身面对三人,不去看那少年。
不待众人反应,九月瑶率先向千青道人出手袭去,老道身形不动,抬手迎招。老道本就是天极正品修为,对付一带伤的天极下品,自可轻松应对。怎料此女子似是感受不到腹部伤口的牵扯,大有同归于尽的摸样。老道本是一介散修,因多年前欠下四海宗宗主笑天惊的人情,这才成为了四海宗客卿。这些年替四海宗铲除异己,扩大四海宗势力出了不少力,但从未杀过一人,皆败招为数。今日对受伤的女子做出强抢之事心中大为惭愧,此刻,也只是防守接招,并未使出进攻之术。
两名四海宗弟子均是地级下品修为,不过一人使刀一人用剑,地级正品修为尚未稳定的风不羡对付起来颇为棘手,况且他还没有武器在手。
眼见两方状况均对二人不利,九月瑶一记猛烈攻击逼退老道后,闪转腾挪加入三人打斗中。天极下品即便是有伤在身也绝非几名地级下品可抵抗,蝴蝶穿花般瞬间击退一胖一瘦两名弟子。
“让你走你怎么不走,那老道只守不攻,气机雄厚,我最多拖住他三招,你速速寻觅机会逃走。”九月瑶力有不逮说完,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已是不住滚落。
风不羡难得喘息机会,扶住女子声如温玉道:“要走一起走。”
接着面对千青道长镇定道:“老道,我还是不想与你结缘,我们就此别过。打不过你们,东西给你们好了。”说罢从怀中取出羊皮卷,忽的朝二人出镇的道路上空扔去。
众人目光随着羊皮卷方向望去,岂料,路上竟还不知何时冲过五六名手持武器的汉子,向着羊皮卷快速掠去。老道及两名弟子也顾不得眼前少年少女,同样急速向羊皮卷冲去。
“快走。”风不羡搀起少女,两人却是往反方向逃去。
直至两人逃出一盏茶时间,听不得身后有动静,两人才靠着密林树根下席地而坐。
“你早知道有人从镇上追过来了?”少顷,少女恢复些许气机问到。
“当然,让他们抢去吧,等他们察觉羊皮卷少了最重要的剑仙陨地时,我们已经到那里了。”风不羡仍是上气不接下气却又神采飞扬道。
两人休息片刻后,便起身前往剑仙陨地。担心再被人追上,两人专走偏僻的小路,五日相处下来,两人愈发熟络。
第六日,两人行至一处峡谷中央,两侧翠绿的群山醉卧,左侧一条近百米高飞流瀑布直下,两山顶峰白云环绕,更有奇峰怪石漫步云端,好似那仙家胜地。九月瑶仔细看了两边山势和左右道路,随即向左侧的山峰说道:“根据羊皮卷标识,此山山腰处有一隐蔽的入口,剑仙陨地就在此处。”脸上抑制不住的欣喜,声音也变得欢快起来。
风不羡难掩激动道:“那走吧,去探个究竟。”
此地方圆百里没有人家,此山似是无人踏足般,并无路径。两人费劲穿过茂密丛林不断寻找入口,终在一山洼中瞧见一石门。石门依山而成,门前一片平坦绿地,四周巨树高耸入云,巨大的树冠像一把把撑开的巨伞,枝繁叶茂,枝干相互交错,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缕缕阳光透过树冠直射空地,如置身于琉璃球中,竟使得二人身心舒坦。若非身入其中,不论从山顶或是山脚出,都看不出此地有何玄机。
少年少女对视一眼,仿佛在问对方或是自问:“这里就是剑仙陨地吗?”
风不羡上前走去,打量了石门周围。石门表面平整,并无凹陷凸起之处,想来打开石门的机关断然不在此处。随即双手运气尽力一拍,石门竟是不曾发出声响,看来此石门不仅厚重且内设机关,想要在外破门而入是不可行。别说风不羡是地级正品修为,恐怕这神州中也是无人可破开。传闻寒剑坡门主夫妇一身修为双双排进神州前五,若是此石门为他夫妇二人存心所设,那天地间还有谁能蛮力破之?
正当二人苦恼如何进入石门之后时,密林空地处赫然闯入七八道人影,其中正有四海宗客卿千青道长和一胖一瘦两名弟子。其余则是各自站位分成两股不同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