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东目光投向窗外的女孩,恰好此时火车进入了隧道,本就昏暗的车厢内陷入了短暂的黑暗中,时间仿佛凝固了,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声,在耳边回荡。
只有几步外的灯光昏黄而黯淡,照在人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模糊又不真实的黄色。
“呼......”领座的小孩发出有些奇怪也毫无节奏的欢呼声,沉睡补觉的人猛地惊醒,又重新睡下,对坐的大妈大爷神色平淡,习以为常......
在窗外一黑的一瞬,陈旭东明显看见那一直面无表情的女孩调整了一下坐姿,转头看向附近的光源方向,神色露出些许不安。
“不认识,在火车站见过一面。”陈旭东笑了笑,重新坐下,声音略大些的接过话头。
然后凑近了些边上的女孩,用只有对方听见的声音开口说道:“原来你怕黑呀?没事,这都只是暂时的。”
“没有,只是太黑就心情不好。”对陈旭东先入为主的印象被打破,也能听出对方的好意,这让她简单的解释起来。
明明知道黑暗只是短暂的,不用多久便会重见光明,依旧心情忍不住的压抑。
没有在这个话题过于停留,陈旭东见对方回答了自己的话,就直接自来熟的问:“车开了三五分钟,你怎么才过来啊?”
“刚在外面没看见你,踩着发车时间,从其他车厢进来,刚找过来的吗?”不等对方回答,陈旭东就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听了这话,她脸涨得通红一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我走错了,到对面等的,还好看到了车在这边......”
接着眼神又有些躲闪,仿佛一个错了事的孩子,说完又不由自主地露出庆幸的笑容,宛如在沙漠中跋涉多日终于看到了绿洲的旅人。
她已经错过了一趟车,要是又错过一趟,她那不太稳定的心态恐怕就要崩溃了。
陈旭东愣了一下,他还以为对方只是简单走错了呢。
没有直接接话,语气中转而带着一丝调侃的说:“你好像不知道自己笑起来很好看。”
陈旭东看着眼前的女孩生生止住灿烂笑容,脸上又有些羞恼的模样,心中有些得意:还得是我!!!
作为一个三十好几的成功人士,偶尔调戏调戏小姑娘成了乏味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环,也是最大的调味剂。
当然,有几个最重要的前提成立才行。
最大的一点莫过于真的是自己在调戏对方,而不是“逢场作戏”,“欲拒还迎”,“简单揩油”......
若是调戏成了被调戏,那满足精神需求也变成了“皮肉生意”,着实无趣......
陈旭东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没有在这个话题多作停留,转而问道:“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让人意外的是,对方却并没有想象的害羞回避话题,一只手挡着脸上的笑容,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她带着笑意的轻声说道:“我知道。”
听见这话,陈旭东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回答。
这可是在调戏她好吧,回答“我知道”算什么?
我该怎么接呢......陈旭东上下打量了几眼身旁的女孩,一只手并没有完全挡住她那上扬的嘴角,沉吟开口道:“你知道什么?”
就在这时,她继续说道:“我叫关之州,你呢?”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陈旭东条件反射的吟道。
女孩元气满满,自信的说:“经常有人这么说我笑起来好看来着,所以我知道。”
说完又忍不住笑起来,刚刚放下的手重新抬起遮住嘴角,好似如此自卖自夸是件很让人脸红的事情一般。
“陈旭东,旭日东升的旭东。”陈旭东也只是简单说起自己的名字。
“不对,不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关之洲,是知道的知,皮蛋瘦肉粥的粥。”自称关知粥的女孩说道。
这才是年轻女孩该有的样子吗?似乎和我记忆中的有些不同呢......陈旭东很久没有和异性正常交往,很久没有过正常男女关系了,眼前女孩的“鲜活”让他感受到了真实。
一逗就笑,一吓就怕,一撩就羞......似乎还是假了些。
陈旭东露出一个笑容,直接真心夸赞道:“说得也是,你不知道才是怪事呢......”
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两人一直错开话题,以有些诡异的模式聊了起来,倒是也不显得尴尬,相谈甚欢。
一两分钟后,火车终于穿过了隧道,明明时间不长,车上众人都感觉过了很久。
车厢内也从刚才的黑暗中脱离出来,尽管依旧昏沉,但比只有星光点点的黑暗要好太多。
小孩停止了莫名其妙的喊叫,困意重的乘客依旧沉浸在梦乡,其他人也依旧各自欢声笑语的聊着琐碎......
后座的阿姨带着儿子去省城求医,语气带着无奈和心酸,她的儿子一直患有重病,家里的积蓄已经花光,但病情仍不见好转;
前座的两个男大学生嘀嘀咕咕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各种吐槽,他们兴奋地讨论着自己的计划,互相鼓励和支持;
领座的是一位年轻的母亲,她带着自己的婴儿,婴儿在母亲的怀抱中安静地睡着,而母亲则在不停地打电话,语气中透露出期待和向往,她的丈夫已经在大城市中站稳了脚跟,这次是过去团聚的......
附近的声音虽小,但依旧清晰的传入陈旭东耳中,他饶有兴趣的听着附近人的闲言碎语,脑补着他们各自不同的人生。
他感觉自己现在的感官好像有些过于敏锐了,前世自己是绝对听不清这一切,这是穿越者福利吗?
可这有什么用?
而且能力也并不夸张,再远一些也就听不清了。
要是有超能力就好了......刚穿过来的陈旭东就已经有了惰性,想法也不由得寸进尺起来,一边思索着其他有的没的一边和身旁的女孩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被人夸一句多么多么漂亮,她早已习以为常,毕竟从小就听习惯了。
可被一个人以这种理所当然的认为,这种感觉,只有一个“爽”字可以形容。
也许只有享受过颜值福利的人才会容貌焦虑,难以接受自己的不完美。
自称关知粥的女孩叹了一口气,伸手指了指自己右脸上的小痣,开口说道:“要是没有它就好了。”
哈?凡尔赛吗?
陈旭东神情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多打量了几眼,看对方不似作伪,这才继续开口道:“人一生要是拿出手炫耀的只有一张脸的话,是多么可悲啊......”
又接着习惯性的加重语气强调了一句:“无论男女。”
说完,陈旭东苦笑起来,前世在网络评论时总会莫名其妙的被喷几句,这都养成应激反应了。
陈旭东也一度陷入到过“容貌焦虑”当中,本以为可以靠脸吃饭,沾沾自喜。
长大明悟自身之后,才知不可能会有一张脸长在所有人的审美上,况且纠结于自己无法决定的事情就太没有意义了......
话说以前好像也很在乎形象来着,是啥时候开始成了“糙汉子”的呢?
在大学还是得稍稍注意一下外在,不然影响找对象的......陈旭东也算是死了一次的人了,这一世下定决心要换种生活方式,准备娶妻生子,过一个不同的人生。
至于所谓的成为“风”,而非风口浪尖上的一头“猪”,也不过是和大多数人一样,事前都要给自己营造期待感罢了。
当然,他深知“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道理。
陈旭东怀揣着三十岁退休的梦想,在脑中各种模拟事业发展方向......资金还是太少了啊......
对坐的大妈看着眼前这对男女小声交谈的模样,就算陈旭东说他们不认识,也全然不信,问道:“姑娘,你也是江陵大学的吧。”
“噢,不是,我是江陵财经大学。”关知粥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那还是小伙会挑,知道选最好的江陵大学。”大妈转而问看向陈旭东,说道。
大妈提到自己,陈旭东才从神游天外的思考中脱离出来,愣了一下,思索片刻后,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开口道:“我江陵科技的,好像是。”
“咦,你刚不是说江陵大学来着吗?”
大妈没有注意到陈旭东奇怪的语气,不等回答,便接着开口道:“为啥不选江陵大学呀,听说江陵大学更好一些诶......”
“我说的是去江陵上大学。”陈旭东来了劲,伸出一只手作指点状,神叨叨的说:“噢,这个是有说法的,我小时候碰到一个大师,他说我在江陵大学有一劫。”
“我自是不信的,但他是远近闻名的大师,又怕,所以我选了隔壁的江陵科技,我想看看这劫是什么......”
大妈深以为然,说:“那的确不能选江陵大学,我表叔家的婶婶家的堂弟的儿媳妇......当时......要不是......”
关知粥噗嗤一笑,眉毛微微挑起,表情带着些许调皮与戏谑的开口说道:“我不上江陵大学主要还是因为他家的饭菜不好吃......”
“真的假的,可以在外面吃呀......”大妈痛心疾首的讲了起来。
呃......这家伙肯定觉得自己这么说老有意思了。
居然是搞笑女,我喜欢......陈旭东看着身旁这位要么面无表情,要么表情如此多变的女孩,嘴角有些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