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怔了一瞬,心中涌现出心疼之意,太子殿下又要难以入眠了。
*
皇家的消息像是一阵风似的,很快便能翻墙吹出去。
而那日谢昭华被燕淮抱着回去的消息,也像阵风似的刮到了京城里。
不少消息灵通的名门贵族都在揣测,太子妃是不是要复宠了。
但两人之前关系太过僵硬,对此消息有人相信,自然也有人不信。
但毫无疑问的是,原本门庭若市的温家如今门可罗雀。
自贤妃被废,京中便有传言,说贤妃之所以会被废全是因为扶持幼妹,诬陷太子妃的缘故。
得知这个原因,任谁也不敢再与温家来往。
毕竟再怎么样,太子妃都是太子的妻子,背后站的是太子殿下。
谁敢去冒着风头去得罪太子殿下。
况且即便是太子对太子妃冷落,可太子身边除了太子妃外,再没别的女人。
若无意外的话,谢昭华将会是板上钉钉的皇后。
谁又敢与未来的皇后作对?
对于温家而言,除了外头的冷落,温府的内部也不平静。
这日清晨,温晗刚起来,便又被堵在门口咒骂。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还妄图飞上枝头变凤凰。”
“就算贤妃是你一母同生的亲姐又如何,还不是被打入了冷宫?”
“也不打量打量自己是什么货色,便敢肖想太子殿下,连我们也要因为你这小蹄子的行径受到牵连。”
“温家满门女眷的名声都算是被你给坏了。”
骂人的是温家的四小姐温敏,是温国公的第二任夫人所出。
贤妃、温晗皆是温国公的第一任夫人所生。
第一任夫人离世后,温国公续娶了第二任夫人张氏,这才有了四小姐温敏和五小姐温雪。
温国公疼爱第一任夫人,死去多年后仍念念不忘,兼之贤妃被早早选入宫中,得到高位。
是以温晗总是稳稳的压她们一头。
此次在京中为温晗造势,温国公费了不少心力,人人都知道温晗是奔着太子殿下去的。
谁知不仅没被太子殿下看上,贤妃还因此被打入冷宫。
温家除了温国公,下一代的男子在官场上都没什么大出息,一时间元气大伤。
连家中待议亲的女眷也要受到牵连,平日里一点好处没捞到,这会儿还得被牵连,这才有了温敏堵门一事。
温敏在前头骂的欢,一侧的五小姐温雪性情柔和些,在旁劝道。
“好了好了,别骂了,当心一会儿被父亲知道了。”
“父亲知道了又如何?你也别太善良了,前日薛侯府的夫人来为自己的嫡子相看,本是看中了你的。”
“却因这贱人的事,被搁置了,那薛家可是太子一党,日后前途无限。”
“如今我们一大家子的娶亲议嫁都受到她的牵连,今日我必须要找这小贱人讨还一个公道。”
她神情激动,刚想要冲进去,房门却忽然从里面打开,露出一个人人形来,正是温晗。
她不再是往日的温婉贤淑的样子,而是一脸冷然的看着两人。
“哟,你还敢出来。”温敏道。
温晗已经被她堵着门骂半天了,这在以前何曾有过。
且她虽面上和善,骨子里却不好惹的,自然不会允许被人骂这么久。
她轻嗤一声,抱腰看着温敏,语气不屑道。
“我倒是不知,妹妹在骂我什么。”
“你装什么呢?”
“你耽误了咱们温府所有女眷的议亲,此事你会不知?”
她以为温晗听了只是会羞愧。
可谁知,温晗脸上不仅没有愧色,反而还一脸讥讽的说道。
“妹妹,才年过十四,便开口闭口的议亲,丢不丢人啊,哪里有一点国公府小姐的涵养?”
温敏被气的倒仰:“你是不丢人,一心想着攀高枝!马上就要年过十七了吧?”
“像我们这样的名门,有哪个不是早早议亲,及笄后便要成亲。”
“你自己拖成了黄花菜,嫁不出去,我可是要嫁出去的。”
她说出此话,温晗的脸色才有些变化,她面色微沉,看向她道。
“妹妹若是实在恨嫁,我听说魏国公家的嫡次子,最近倒是在议亲,以妹妹的身份怎么嫁不得?”
“你!”温敏气的舌头打结。
“谁都知道魏国公家的次子游手好闲,花天酒地,你这是在咒我呢!”
看到温敏被气的不轻,温晗这才轻笑道。
“非也非也,我只是看妹妹太过恨嫁才说出此话,妹妹可千万不要生气呀。”
她口出恶言,说话却柔声细语,一副无辜的样子,温敏看了更气,恨不能上前去跟她打一架。
可这时,温晗又飞快的接话。
“父亲最讨厌家里人吵架不安分,希望妹妹真是想分辨分辨,不如我们到父亲那里去分辨,也省得你说我欺负你了。”
“你!”
“谁都知道父亲疼爱你们姐妹,你还这么说!”温敏骂道。
谁知温晗听到这话却微微一笑,谁让王氏拢不住父亲的心呢。
母亲都死了十几年了,父亲还是念念不忘的。
即便出了这样的事情,父亲也不过是斥责了几句,连个重罚都没有。
若是去告,父亲一定站在她这边。
温敏明显不敢去告,脸色气的青紫。
温晗见状,又上前一步,像是姐妹间亲昵说话似的。
“怎么?不敢啊?”
“若是真不敢,妹妹就快去跟媒人或者夫人商量商量议亲之事,别拖到最后嫁不出去。”
“那我也比你巴望着太子,嫁不出去好!”温敏骂道。
她这一说,可算是戳到了痛处,温晗面色一变,不与她再争辩,“啪”的一下关上门。
温敏不防温晗这样做,“砰!”一声被关在门外。
“你说这小蹄子!”
她气急了要继续上前去骂。
温雪赶忙将她拦住:“你快别骂了,若是真闹大了,她去告诉父亲去,定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说不准还要连累母亲。”
听到这话,温敏慢慢冷静下来,又骂道。
“跟她娘一路货色,就会装柔弱扮可怜,早晚要遭报应!”
骂完这句,温敏才在温雪的劝说下慢慢离去。
听着院子里的骂声慢慢消失,温晗的侍女文佩给温晗递了杯茶,才有些担心的问。
“小姐,现在可怎么办啊?”
“听说太子妃跟太子外出围猎,太子妃喝醉了,是太子给亲自抱回来的。”
“以太子从前对太子妃盛宠的模样,若是真的旧情复燃了,那可是针插不进的。”
“要不咱们还是退一步,等此事过去个一两年,风声退去,趁咱们温府底蕴还在,择个良人嫁了也好。”
可温晗大方温柔的面容上却露出一丝寒意。
“我已经拖到了快十七,还有什么退路可言?”
“就算现在议亲,又能有什么好亲事?”
“再说了,就算有什么好亲事,难道还能比得过太子殿下?”
“方才那温雪只是没了薛家便心中不快,那薛家算什么?不过是太子麾下小小的一个将领,若我入了东宫,得太子恩宠,那才是真的前途无限,万千尊贵。”
说到这里,温晗忽然有些生气。
“那谢昭华不知是怎么了,这些时日竟忽然开了窍。”
“之前明明做了那么多错事,连太子殿下都对她厌烦,她此时却又忽然悔改了。”
“凭什么?凭什么她能悔改?这贱人就应该一条道走到黑,被乱棍打死!”
文佩听到心中一惊,连忙道:“小姐慎言,这话可是万万说不得的,咒骂太子妃可是大罪!”
“怕什么?又没人听见。”温晗不耐烦的说道。
文佩见温晗听不进去,只能轻叹一口气,又问。
“那小姐打算怎么办?”
温晗想了想,微微眯起眼睛。
“我听说太后的侄孙女荣阳郡主,快要来京中看望太后了。”
“应当是的,太后老家是隆阳,当地虽说也有青年才俊,但到底比不上京城。”
“这荣阳郡主已经年过十四,此次来京中,就是想让太后她老人家给指个婚事。”
“听说这荣阳郡主小时候在太后膝下待过一阵,在小一辈中,除了自家儿孙,太后对她最是宠爱。”
文佩说着,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要说这荣阳郡主好像也在贤妃娘娘宫中待过一段时间,与贤妃关系亲厚,与您关系也不错。”
温晗听到此处,目光暗了暗,忽然开口道:“你等会儿帮我送封信出去。”
“您是想?”
温晗没说话,她微微勾起唇角看向窗外。
谢昭华蠢笨,一向倚仗的只有父亲的高位和太子的宠爱。
如今她的父亲已然不在高位。
至于太子殿下,她就不相信谢昭华曾经那般对太子,太子真的能放下所有芥蒂,与她重归于好。
只要他们中间不是全无缝隙,她就有机会,插上一脚。
*
谢昭华一行人在此处停留一个多月,气候逐渐转凉,步入秋季,也该到了回宫的日子。
这些时日里,白日里燕淮多是去骑射又或者去建崇帝宫中,与谢昭华相处并不算多。
但谢昭华只要一找到机会,便会往燕淮的书房里去,虽说相处不多,但到底还是有些相处。
而且两人之间的相处也越发的自然,不再像之前一样,每次相处都让谢昭华觉得十分紧张。
不过,谢昭华总觉得两个人之间有些疏离,好像有道看不见的天堑将两个人隔开。
启程那日是个明媚的早上。
谢昭华收拾妥当后,便准备出发。
谁知临行前,却忽然发现“小花”不见了。
“奇怪呢,奴婢方才还瞧见它在院子里呢。”青禾说。
谢昭华蹙眉:“再找找。”
这猫儿陪了她一个月,谢昭华也是有些情感了,自然不想就这么放弃。
可宫女将清凉殿里里外外找了个遍,都没有将“小花”找到。
这时,一个小太监忽然跨过宫门,进到里头的院子里来。
“娘娘,陛下和殿下都已经准备好了,车队也要准备出发了,您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听到这话,谢昭华只能放弃,暗道这猫儿在行宫里,应该有专门的宫人照看,应该不用担心。
她跟着小太监朝出发的车队走去。
车队在行宫的宫门处,浩浩荡荡、庄严隆重,犹如一条蜿蜒的巨龙,一眼看不到尽头。
谢昭华悄悄往车队前头看了一眼。
来行宫那日,燕淮便骑着宝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头。
今日应当也在前头。
只是队伍太长,一眼望不到头,谢昭华并没有看到燕淮的影子。
青禾扶着谢昭华上马车,谁知一掀开帘子,竟瞧见了本应在车队前头的男人。
男人坐在马车的软榻上,并不是往日里的正襟危坐,而是肆意的歪在上头。
谢昭华看见他时,他正在逗弄着臂弯中的小猫,见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他微微侧过头来。
眼眸中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