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阵带着“咯咯、吱吱”声的颠簸,把霍幸平从昏沉中唤醒。
睁开双眼所见,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堆满货物的木车上。
他本想从车上坐起来,可是酸软的肌群拒绝执行大脑的命令,并以一阵痛楚作为抗议,让霍幸平禁不住病娇的呻吟了一声。
一张甜美娇好的面孔从前面探了过来,灵动的歪头看着他,并轻声温柔的说了一句:
“忽啊?”
‘忽啊’?什么意思?看看对方那虽有几粒浅淡的雀斑,却又不失白皙精致的面孔,以及满头淡金的长发,再联想起自己此刻处境的前因后果。
霍幸平那颗经历过各种影视剧洗礼过的大脑,只是稍作一下缓冲,就差不多明白了这个‘忽啊’单词的大致意思,应该等同于中文的‘醒了’,随即忙重复的回了一句:
“忽,啊。”
看对方好像听懂了自己的话,姑娘非常兴奋,就像早晨的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连比带划的对他说个不停。
尬得霍幸平不禁一阵苦笑,除了开始那句“忽啊”他大概理解意思,其它的他可是一句也是听不懂哇。
索性直了直脑袋,意思想坐起身来。姑娘似乎也看到了他的茫然,便停止再说,贴心的伸手过来帮忙。
她柔软的发丝垂下并划过他的脸庞,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带有薰衣草味道的少女气息,感觉着后背上那双柔软而又温暖的小手,正贴着自己向上用着力。
这让虚弱的霍幸平只觉心中一热,仿佛被抽空所有的力气一般,不由自主的向后靠了过去,搞得纤弱的姑娘不得不贴上整个身体向前支撑,才堪堪将他的身体扶住,然后又贴心的拉过一包软一些的亚麻袋子,垫在他的身后。
生死关口走过一遭的霍幸平,报复性的发扬了‘有便宜大胆占’的心理后,瘫靠在车厢边垫着的亚麻袋上,回味了许久刚刚和姑娘紧贴时的那种异样的柔软感觉。
好一会霍幸平才缓过神来,侧头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状况。
他现在身处在一支由三驾木头马车组成的小队伍里,除了自己以外,整个队伍一共九个人。
三个人是驾车的,包含自己所在这辆车上的姑娘,穿的看上去稍微干净体面一点。
其余五个人穿着邋遢的人分别跟在三驾车后,遇见坑洼难行的路况时在后面推车,应该是伙计、苦力一类的角色。
其中还有一个比较壮实的人,带着短剑,流里流气的透着股子凶狠蛮横劲,看样子应该是负责车队护卫一类的角色。
霍幸平的醒来,很快在车队中引起了一阵不小骚动,有人还专门从前面跑过来看他的稀罕。
最前面的赶车人也发现他醒了后,回头看了看他的状况,然后拉长音高喊了一声:
“舍咚……。”
这一声让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然后他跳下前面的车走了过来,脸上笑呵呵的对霍幸平同样说了句:
“忽啊?”
“忽~啊~”
霍幸平也勉强的酝酿出微笑,颤巍巍的应了一句。
这是一位看面相大约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叔,自带微笑的脸上,有着车队中独有的自信和亲和力,以及一丝微不可察的市侩。
从他稍显体面的细亚麻布衣服,和梳理的很整齐的发须上看,他应该就是这个车队的头领了。
似乎是看到霍幸平的状态不是很好,这位车队头领抬头看了看日头,大声吩咐了众人几句,车队便停止了前进。
那位金发姑娘从车上拿出几个木棍和一个陶罐,就地支起了一个简易的灶火,几个伙计则是拿着柴刀到不远处灌木丛,打起了柴禾。
约莫有半小时的功夫,陶罐里的食物就做好了,金发姑娘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木碗走了过来,木碗里盛着的是一碗带着些许肉糜的糊糊粥。
那木碗的碗沿已经破了好几个豁口,并且斑驳不堪,不知道遭受过多少人多少次唇齿的摧残,条条缝缝里藏着清晰可见的污秽,让人简直不忍直视。
但是此刻的霍幸平对这些却视而不见,他的眼里只有碗里面冒着热气的糊糊粥,看不见作为盛器的木碗,也看不见端着木碗,还对他笑的非常动人的金发姑娘。
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和恶气,他一把夺过姑娘手里的木碗,如狼似虎的一般吃了起来,嘴里还呜呜的发出犹如恶犬护食一般的声音。
他接连着吃了三大碗的糊糊粥,期间噎住、呛住了好几次,嘴里还烫出了几个燎泡。直到肚皮涨的滚圆,实在是吃不动了才作罢。
很快又回复浑身乏力的状态,懒洋洋的躺了回去。不一会,一阵暖流从胃袋里流向他的全身,倦意也不知不觉中涌了上来,在正午温暖阳光的照射下,霍幸平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霍幸平是被颠簸醒的,整个车队似乎都进入了紧张的状态,大家都在努力的推着车,就连先前那个佩带短剑从不帮手的壮汉,也一起加入了推车的行列。
躺在车上的霍幸平本还想着装睡,却看见后面推车的伙计正满头大汗的看着他,也不好意思赖在车上了。
再说,虽然不知是谁给他身上套了件又脏又旧的麻片衣服,可是夜风渐冷,再躺在车上装死不动,铁定会感冒的,在这个靠生物能转化才能实现驱动的时代,他可不敢奢望,会有速效感冒药这类不可能出现的事物。
想到此,他便支着身子出溜下了车,加入到推车的行列中来,积极的为车队贡献自己中午转化的生物能量。
不过这厮心怀不轨,报复性的劲头还没过,舔着脸蹭到那位金发姑娘身后推车。姑娘听见动静转头看了看他,露出贝齿给了他一个微笑。
看见姑娘给他的正面回应,他正想着用什么办法和姑娘互动一下,一声带着命令信息的冷哼阻止了他,让霍幸平心中一惊,立马收了心思,闻声望去,乃是另一位驾车的青年人。
这位棕色头发的青年人此刻正恶狠狠的看着他,明显是吃醋了,看样子这位要么是姑娘的仰慕者,要么就是心上人,更或者是身份更亲近的人。
霍幸平心中暗道不好,看来是怀揣猥琐之心的他,一不小心触碰了属于别人的蛋糕。
一向很有自知之明的霍幸平清楚,眼下的自己除了身上穿的那条又脏又臭的破裤衩,以及脚上那双露着脚趾头的运动鞋以外,可以说是一无所有。
就是穿在外面权作外套的脏旧麻片,他也不知道有没有所有权,全身上下连一个值钱的钢镚都没有,真真是穷的只剩裤衩了。
前路渺茫,吃喝还要靠车队这些人周济,人在屋檐下就要有在屋檐下的觉悟,还是低调点好,于是他对那位驾车的青年尴尬的笑了笑,自觉的往马车后面退了退,低着头,卖力的推起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