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花村村口一个尖脸老汉对着后面喊道,“到牵花村了,把东西都卸下来吧。
麻子,你拿点碎银子给这儿地的村长送去。”
“诶!爹”言罢那满脸麻子的青年在马车上摸索了一番,两块白花花的碎银子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些够了吧爹?”青年呲着牙齿笑嘻嘻的问。
“你拿这么多?我们就在这些歇一宿,不吃他米,不睡他屋的,你给那老狗这么多?我可真是生了你这么个败家玩意,给我放块儿回去!”
麻子青年受着自己亲爹的责骂,也不出声,委屈巴巴的把一块碎银子放了回去。
老汉这才缓缓的点了点头,“送过去之后记得占个好点的地方,咱这一车的宝贝可禁不起日头晒,禁不起风吹。”
周围别的商人也都做着同样的事,给村长送点银子,或者别的什么值点钱的东西,然后在村子里找块宽敞点的地方堆放自己的货物。
商人驻留给村子一些好处,这是东邱几百年前就已经有的规矩。
“夜兄你来啦!”在商队的最前端,一个穿着青袍的中年男人对着眼前的中年人拱手问好。
夜发青也拱手回礼,“慕兄来了肯定是得来打个招呼的!话说距离上次商队来还没多少时日吧?这怎么跑的这么勤啊?”夜发青眼里升起一丝疑惑。
闻听这话,慕楠枫突然看着有些悲观,叹了一口气说道“夜兄啊,你不在封都,你有所不知,这世道要乱啊。”
夜发青眉头皱了皱“慕兄这话怎么说?吴国那边是真要打?”话是这么问,他心里其实也清楚,两国迟早要打起来,可他没想到这么快。
“你也猜到了,没错,吴国那边确实铁了心要打。”
夜发青顿了顿说道,“真要开打的话,就算我们这儿再偏僻,镇上应该也会有些消息的吧?”
见他还有些质疑,慕楠枫有些急切的说“我这商队20年来每次都走的都是你这条道,咱说不上是生死之交,也算的上是多年老友了,这事我能骗你?咱东邱和那吴国可都已经在边境上驻兵了,随时都可能打起来呀!”
夜发青眉头皱的更深了,“慕兄这事我晓得了,这打仗确实不是开玩笑的,既然这样,过段时间我也得为我这牵花村几百口人今后的去路做打算了。”
听到这话,慕楠枫急切的情绪才缓和了些“早做打算好!真要是打起来了那可就来不及了,咱这些普通老百姓说白了也只有逃难这一条路。”
“要是打的厉害,被抓了壮丁,这祖上传下来的香火可都不一定能延下去咯,我这也是打算这趟跑完就回去带着妻儿老小去余州避避,现在这也算是在给这一路逃难多备些盘缠。”
“那就多谢慕兄告知了!招呼打了,我也还有些事务,就先告辞了。”夜发青脸色有些凝重的又拱了拱手,欲离去。
“夜兄留步,”慕楠枫突然叫住了欲走的夜发青。
夜发青随即把头转了回来,“慕兄还有何事?”
“你看我这记性,”慕楠枫说着从衣袖了拿出了一锭银子。
夜发青见状连忙摆手,慕楠枫却硬塞进了他的手里,“就算咱俩再好的交情,也不能坏了规矩。”
村里的人对商队这些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并不会过多好奇,有需求会上去看看有没有自己家需要的东西,如果有,会掏钱买些。
一个叫夜辛的黑发少年站在商队的一旁,不时的打量,对商队每次带来的新奇玩意他都很是感兴趣,他今年大概十六岁,一头黑发,一对明亮幽蓝的眸子,面色看上去有些苍白,瘦弱,可他生的那对美眸子,让村子里不少情窦初开的少女都他抱有情愫。
但并没有任何一个姑娘如愿以偿的得到他,他在这牵花村是出了名的孤僻。
不过倒也没有人因此讨厌他,他只是不太愿意和别人说话,没给任何人带去过困扰,总的来说还算是个好孩子。
夜辛走在商队的里到处张望,摸了摸兜里的几十文铜钱。
“应该够买些新奇玩意,”他心里想着继续在商队众多的马车上寻找自己心仪的东西,最终他停在了一位尖脸老汉的马车前,老汉旁边站着一个满脸麻子的青年。
见好像是来了生意,老汉试探的问“小子?你这是要买东西啊?这些货可都是封都带过来的,你这乡下娃能买的起吗?”
看着眼前的少年,他不禁打量了起来,生的很是清秀,尤其是那对眸子简直就是两颗明亮的宝石,就算是他这老汉也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又回过头来看看自己儿子,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夜辛眉头皱了皱,轻声说道“能有多贵,”他的声音平静如水,声音不大,但却听的很清楚。
“有多贵?”尖脸商人露出一幅轻蔑的笑容,从马车上拿出一卷丝绸,“这东西你认识吗?上好的丝绸,就这一卷,二十两银子!”
夜辛眉头皱的更深了,“有便宜的东西买吗?你这的东西都这么贵吗?”
尖脸商人没好气的说“没钱就别在这站着,我这一车宝贝可闻不得你身上的穷酸味,你要便宜的在那边。”
说着他指向了马车边上那个破木头箱子,里面都是这尖脸商人在路上别的村子里低价淘到杂物。
看着还是值几个钱的,话是这么说,但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些破烂。
夜辛闻言便走了过去,里面有一颗发绿的石头,这东西他认识,是一块萤石,一块画着格子的木板,和一本?诶?一本书!书在这村子里可是稀罕物。
但眼前这本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了,缺了几角不说,书面也已经没了。
上面的字也迷迷糊糊,压根看不清,但这并不妨碍夜辛对这东西很是稀罕。
他冲着前面的尖脸商人说“这些东西我想都要,得多少钱?”商人闻声看向他,“五十文钱你全部拿走。”
“四十五文行吗?这些东西你拿去也多半卖不出去了吧?”这话夜辛确实没错。
商队再往前走就是余州了,哪儿的姥爷可看不上这些破烂,这些铜板货就是商人路上买来路上卖的。
尖脸商人显然不太愿意和这乡下娃过多纠缠,有些不耐烦的说“行行行,四十五文你全拿走。”
“可我只有四十文”夜辛微微笑着说,他笑的不明显,但离的不远的尖脸商人看的清楚。
闻听这话商人脸上浮现出一丝恼怒,“你耍我?你这乡下娃还真是有些贱痞!现在我还就不卖你了!我就是扔了也不卖你了!”
说着他搬起箱子,把里面的东西全倒进了边上的臭水沟里,做完这些他还恶狠狠的看了夜辛一眼。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乡下娃既然直接跳进水里!把那些东西都又捡了起来。
“这些东西你不要了,我捡到就是我的,你可别反悔。”说着他急忙把三件打湿了的东西都扔回岸上,自己却是慢慢悠悠的走了上来。
尖脸商人没想到眼前这少年会做到这一步,一时间既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响过后他才顿顿的开口,“乡下娃就是乡下娃,真是贱,这些东西你拿着快滚,别在这脏了我的眼。”
夜辛没有理会这老汉的尖锐骂词,拿着这三物件就往家走,半响过后,他走到了家门口,看着自家的房子,普普通通的一户,实木头房子。
不气派,也不落魄,这房子他住了十六年,风吹日晒都奈何不了它。
他打量一眼狼狈的自己,下半身全打湿了,手里还拿着几件破烂,活脱脱一叫花子,一会自己爹多半得教训自己一顿。
他到不是怕被打被骂,就是觉的有点麻烦,所以他会尽量避免这样无意义的“过程”。
这倒也难不倒他,撒谎对他来说简直就如吃饭喝水,不仅是言语上的,他对自己骗人的道行很有信心。
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爹,但爹却没有看着自己,他还像在是收拾东西,夜辛刚想开口,他爹夜简易就走了出来。
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抱着一箩筐不知道什么东西出门了,“这是咋回事?”夜辛心里这样想着,自己准备的说辞这是没地方用了?
“算了,这样更好,”想着他把湿漉漉的裤子脱下来晾在屋里的一根竹竿上,光着屁股把他白捡来了三个物件放着地上开始研究起来。
萤石倒不是什么稀罕物,每家每户都有,河边多的是,但大多都是发的白光,这发绿光他还是头一次见。
这画着格子的木板他大概也猜得到是什么,在镇上私塾认字的时候见那两个教书先生一起下过,这好像是棋盘,不过棋怎么下,他确实是不知道。
最后是这本破破烂烂的书,字他还是认得些的,虽然他家是务农的,但是从记事开始只要家里有点闲钱,他爹就会让他拿着钱去镇上的私塾听上几个时辰,长此以往,他也就认的些字了。
把打湿连在一起的几页小心翼翼的分开,他就开始看了起来,很多地方都字都很模糊,看起来很吃力,连猜带蒙的,但他还是觉的很有意思。
“此功法名为大梦千诀,魔君所创,此书为吾传承之物,后世如有能人得之,吾可成就汝为一方魔头!”书的第一页大概是这么写的。
夜辛有些疑惑从心里升起来,怎么感觉有些邪乎?但他还是决定继续看下去,光子屁股坐在地上有些凉,他就找了块布垫在下面,
可当他翻开第二页的时候,这书既然毫无征兆的自燃了起来!火焰的颜色居然还是绿色的。
夜辛眉头紧锁,满脸疑惑,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直接把书扔在地上,取下晾在竹竿上的湿裤子就盖了上去。
可离奇的一幕发生了,这绿火不仅没灭反而烧的更厉害了!这火蔓延的速度比寻常火焰快很多,房子是木质的地板很快就成了添柴。
当夜辛意识到不对劲想往外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一根燃烧着的房梁倒了下来,挡住了出口。
火势已经蔓延到了整个屋子,四周的火焰灼的他皮肤生疼,没办法了,这下死定了!
可面对死亡,这个十六岁的少年眼里既然没有一丝恐惧,仅仅只是有些遗憾……他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静静的等待死亡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