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幸运的是,叶琳没有落入洪水之中,而是落入了一片茂密的树林中。月亮从阴云中探出了一点光,叶琳借着这点光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随后就陷入了无奈之中:叶琳的脚卡在上方的两根枝杈之间的缝隙中,上半身躺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屁股悬空,姿势相当的扭曲。回想起下落时曾突然感到背后一阵针扎似的刺痛,好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扎入了背部的伤口,想来应该是树枝了。

脱离洪水后带来的暂时的安全感和疲惫感汹涌而来,叶琳感到眼皮十分沉重,特别想睡一觉。但是,但凡是一个正常人都知道,在这三更半夜带着一身鲜血的气息睡在这深山老林里,简直不要死得太快。叶琳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迷糊的意识恢复了一点清明,眼前也重新清晰了起来。

叶琳上身所在的树枝并不算高,小心些下去应该不会受伤。忍着身上的火辣辣的疼痛,叶琳首先将屁股挪到上身所在的树枝上,再将卡在树枝间的脚拽了出来。身体所有的重量压在身下的树枝上,树枝猛地一颤。幸好叶琳从小营养不良,体重很轻,不然这根粗壮的树枝怕是要被压折了。最后,叶琳把腿小心翼翼地探下去,缓缓滑下树枝,时隔半个夜晚终于再次脚踏在坚实的大地上。

随后,叶琳绕着这棵树的周围走了一圈,发现了几个树桩,借着依稀的月光可以看出新鲜的斧凿的痕迹。叶琳心中一喜:这周围肯定有人家!

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叶琳恢复了一点力气,就顺着这几棵树的方向向前走。中间又休息了七八次,叶琳终于走到了树林的尽头,随即就被面前的景象震惊了。

原想的篱笆围着的村落并没有出现,而是一条静谧的街巷,整整齐齐的木制房舍和他们的主人在夜中睡得正香,一声声打更声由远及近,一个黑色身影缓缓而来。叶琳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惊,谨慎地走上前去。

打更人远远地停了下来,率先出声:“前面那是谁啊?大半夜的也不睡觉!想干什么?!”声音中充满了戒备,毕竟这黑灯瞎火的,世道又不太平,不小心点怎么行?

叶琳好不容易看到了人,心里想着就要得救了,便也没有隐瞒,如实以答:“我叫叶琳,家乡发了大水被冲到这里的。打听一下这里哪儿可以收留我吗?”对方听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也就放下了戒心,一边走过来一边说:“我说呢,刚刚惊天动地轰隆隆的什么声响呢,原来是发了大水啊。这样吧,小姑娘你去沐家,就是这条街上最大的宅子,那里说不定会收留你。我还有事,先走了。”

叶琳谢过,打更人拐了个弯,消失在一个小巷口。叶琳向前走去,来到了一座大宅子门前。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出好多的红漆大门和门前威武的石狮子,叶琳有些害怕,不过还是用力敲了敲门,没人应门。叶琳又重重敲了敲门,终于,边上的小门吱呀一声开了。开门的老妈子看见叶琳的样子,着实吓了一大跳:“呀!姑娘,你这是怎么弄的!”

叶琳终于顾得上看看自己了:补丁缀补丁的衣服早已破破烂烂,脏兮兮的看不出颜色,露着几个大洞,大洞里露着几个狰狞的伤口,流出来的血在伤口处结了痂,赤着脚。

叶琳把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老妈子打量她几下,觉得不像有假,便把她领进小门,带到院墙边的一间下人住的小屋子里,为叶琳打了一桶热水,让她擦洗一下身子,又拿来了衣服让叶琳换上。看着叶琳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老妈子嘴里直说:“作孽啊!作孽啊!”眼睛潮润润的,不时撩起衣服擦擦眼角,叹口气,说到:“老婆子我姓张,原来是北安山张家集人,当年也是一场大水冲毁了村子,我才到这南苑镇来做工的。当年也就跟姑娘你一般大。这世道,真是没法活了。”随后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

从张妈的话中,叶琳了解到这南苑镇是沐家的地盘,平时沐家会派遣家族子弟前来管理。两年前,原先管理南苑镇的沐老爷子去了,所以沐家又派来了一位20岁出头的公子来管事。公子名叫沐星,性子温和,对待百姓们很好,没什么苛捐杂税,大家都很爱戴他。

叶琳听完后,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叶琳就被饿醒了。听着肚子咕噜咕噜的抗议,叶琳无奈地叹了口气,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张妈已经离开了小屋。叶琳看着这间屋子,它与自己的家不一样:叶家村都是茅草的屋顶,这里木制的屋顶上盖着瓦片;屋子里的唯一窗户上蒙着一层纱;屋内一桌一椅一床,床上是干净整洁的被褥,不像自己家一样散发着一股霉味。

坐在床沿,叶琳自嘲地笑了笑:还自己家呢?昨夜那场黑色的大洪水肯定已将整个村子全部摧毁。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亲、做好热菜热饭的母亲、会背着叶琳走的哥哥、和叶琳共挤一张床的姐姐、蹦蹦跳跳的弟弟只怕都已经在熟睡中离开人世了。眼前闪过一幕幕童年的温馨的场景,尽管只过了一个晚上,叶琳却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吱呀”小屋门被推开了,一股米香味钻进了叶琳的鼻子,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张妈端着一碗粥进来了。看见叶琳已经起来了,张妈有些惊讶,将粥递给了叶琳,让她趁热喝。

叶琳一边喝,张妈一边说:“姑娘,你的事情老婆子我已经和公子说过了,他说可以留你做丫头,但要先试你一个月,做得好才会留下你。”叶琳感激地连连道谢。

张妈继续说道:“你伤还没好,做丫头也不用做重活,你是新来的,也不用去屋子里伺候,每天在外头扫扫地,浇浇花就行了。”叶琳喝完粥,点点头,示意张妈自己明白,张妈又说了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就带叶琳出门去见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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