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惜文，我叫张远航！”张远航说着伸出一只手。
王惜文犹豫了片刻，也伸出脏兮兮的手。
张远航指了指惜文手里的袋子：“你先把鱼还给我！给你多少看你表现。”
惜文表情诡异地慢慢掀开冲锋衣一边，露出一把锈迹斑斑的水果刀，斜眼凝视着张远航，嘴里恶狠狠地嘟囔：“但是我得再重复一遍，大家既然都是江湖儿女，有好东西起码得分一半！”
“你这破刀不磨一磨还能用吗？”张远航指着他那把不说不知道是啥的刀：“一点儿信任感都没有，还混什么江湖！？”
惜文犹豫了一会儿，目光紧盯着张远航，迟疑地交出手里的袋子。
张远航拿着袋子站起身，用手胡乱拍了拍裤子上的湿泥：“你以前在哪边？我怎么没见过你。”
“一直在这个区做业务，江湖不大，隔绝的是缘分。”
“你还一套一套的，满脑子的文学气息是饿出来的吧？”张远航撇嘴笑了笑：“做什么业务？”
“之前做药品业务。遭受了点儿挫折。”
“哦，原来是这样。”张远航装作很懂地点了点头：“这个区你很熟悉吗？”
“角角落落的都跑过。”
“目前住哪儿？”
“战斗河桥下面搭的帐篷。”
“准备继续在这停留多久？”
“一周左右转场。”
“有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昨天早上到现在。只喝了些粥。”
“你父母亲戚呢？”
“都死了。”
听到惜文的回答，两个陷入沉默，想到自己的身世，也只是比眼前的这个孩子稍稍强一些而已，所以他没再问。
张远航默默地掏出自己的钱包，把八百多块钱的现金都拿出来，连同那袋鱼干一起递给惜文：“最近我失业了。先帮你这些。”
惜文看到眼前的一摞钱，怔住了，迟迟没去接。
“拿着吧！买件新衣服换换。”
惜文怔了一会儿，满脸感激的站直身体，抱拳深鞠一躬：“远航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借着月光，张远航瞥见，惜文眼角仿佛泛着泪花。
“你妹妹还饿着呢，早点回去吧。”张远航笑了笑，把东西交到他手里。
“大哥做什么行业的？想找什么样的工作？”
“机械工程师，想进药品行业。”
“怎么才能联系到你？等我业务做起来了，连本带利一起还你！”惜文边问边从风衣深处摸出一个非常老旧的手机，手机背面居然是一块太阳能硅晶板，他攥着手机晃了晃：“我一般每天晚上开机一次，收短信。”
“那打电话呢？”
“通话功能暂时没有。”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先想办法解决温饱问题。”张远航嘴角挂着笑，从裤袋里拿出上一家公司的名片递给惜文。
惜文再次张远航深鞠一躬，然后抱着鱼干袋子，头也不回地远去了。
回去的路上，张远航缓缓地走着，鱼没了，钱也没了，但心情却莫名其妙地轻松了。他摸出电话，滑动着手机屏幕，扫视着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他目光落在一个号码上，踌躇片刻后拨了过去，拨通的电子音响了几声，对方接通电话：“喂，远航吗？怎么了？”电话里响起一个很甜的女声。
“没什么，刚刚朋友请吃饭，在回去的路上。”张远航每次给这个昔日的同校校花打电话，声音总会变得吞吞吐吐。
女孩儿问：“最近找工作顺利吗？”
“我在找，明天有个面试我去看看。”
“什么工作？”
“一家贸易公司的跟单押运。工资水平还不错，有5、6千，还有外勤补助。”
“哦，也别太辛苦了。注意休息。”女孩儿很温柔地提醒。
“嗯，我会的，你最近顺利吗？”
姑娘咯咯笑了：“部门总监给我争取了一个升职的机会，从业务员提升到业务经理。所以你看，现在还在加班。”
“真为你高兴。”张远航附和着：“看来，来江州发展也要先放一放了……”他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女孩在半年前跟张远航聊的很热络的时候，曾表达过想来江州发展的意愿。
女孩儿很显然没有察觉到张远航的失落：“嗯，是的，像我们这种刚毕业两三年的人，还是先以事业为重吧，而且，我现在离家近，人和环境也都熟悉的。”
“嗯，那好吧。”张远航故意装作很洒脱地说道：“你知道吗？我刚刚在路上，遇到一个……”
张远航话还没说完，就被女孩儿打断了：“等等，远航，我正陪客户吃饭呢，我们总监招呼我，回头再聊。”
“嗯，好的。”张远航回应。女孩在听筒里笑了笑然后挂断了电话。
张远航把手机揣回口袋，心情又开始阴沉下来，他不知道女孩儿为什么半年前要跟他说那些她根本做不到的话，害的自己把原来租住的一室户换成现在的两居室，每个月就这么白白地多支出了近2000元，他有点儿后悔自己当初的鲁莽和冲动。
为了一个在学校的时候，只是一起散过步，却连手都没牵过几次，不是笔友胜似笔友的女孩儿，做这些值得吗？
看了那么把多女房客变成女朋友的小说情节，到了自己这儿怎么就不灵了？
张远航回到家，打开冰箱，拿出用塑料袋装的半袋散装啤酒，又拿出中午没吃完的午餐肉罐头和花生米，他准备再喝点酒，平复一下起伏不平的情绪。
张远航斜靠着沙发，时不时瞄一眼放在一旁的手机，他希望屏幕闪烁时，是来自那个女孩儿的电话，可是时至午夜，电话还是静静地躺在那，寂静无声。
酒精放大了情绪，张远航感觉自己颇有种心如死灰的感觉，怨恨也超过了当初因为几句甜言蜜语就冲动换房而带来的悔意。“什么都不想了，睡觉！”他对自己这样说。
来到卫生间简单洗漱，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了，张远航吐掉口中的牙膏水，快步冲进卧室，接起电话时，听筒里传来的是接线员标准清晰，且非常官方的通知：“长宁街警司接警通知：此次抓捕任务需要5名编外警员，信息已发布十二人，具体请参见警务APP，案件代码A4B616，报名从速！机要！适用警务保密规范！”
通话过后，张远航的醉意转瞬消失大半，他挂断电话，直接打开长宁街警司警务APP，找到那个案件登入，快速输入账号密码：“某贩毒案件，交易第一地点明珠区仙鹤路某地，现已查明接货方藏匿地点位于浦南区某地，对方有武器，风险偏大，奖金A等，保密级别A等，报名从速！”
看到这，张远航几乎没有犹豫，很亢奋地在任务下方的报名处，填写了自己的编外警员警号和密码，然后直接点击确认键，自己是第五个，差一点就没报上名：“看来缺钱的人很多啊！”张远航看着手机喃喃自语。
张远航盯着手机愣神的功夫，电话又响了：“小张吗？”
“是的。”
“七分钟左右，到清水路、文秀路路口接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
“好的，车牌号江警BA**1689。”
“好的！收到！”
张远航挂断电话，以极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拿起钥匙冲出家门。
走到楼梯拐角处的时候，他摸到裤袋里那张贸易公司的面试通知，狠狠咬了咬牙，直接把纸揉碎了扔进了垃圾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