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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愚山山脉(一)(1 / 1)

愚山事件虽然已经过去了近一年的时间,但在精神病理学界对已故人士时靖的症状依然充斥着无数的疑问。譬如,时靖的皮肤为何在下山后便变得坚硬而冰冷;齿轮状的瞳孔与橘红色的虹膜是否是因为基因的改变而导致的;他的内部器官虽然完好无损,但新陈代谢无疑降到了最低,一天中的呼吸次数是正常人的1%,这是因何而产生的;时靖以往那浑厚的嗓音又是为何变得尖细而微弱,以至于到了丝丝耳语的程度;他的言语究竟向秦道京透露了怎样的禁忌内容,以至于让一位年过古稀的睿智学者变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无穷尽的症状让国内外无数精神病理专业的专家感到棘手,因为他们从没有在任何一位精神病人身上见到此类状况,就算是极其微小的相似也没有。

而作为时靖最好的朋友,秦道京无疑对他的巨大变化有权威性的了解,甚至对于他为何突然转变旅途最终的目的地,而前往有着“华北第一禁地”之称的愚山山脉都有着一定量的详解。在时靖被家人送进藏门精神病人疗养与恢复中心后,他也经常前往看望这位可怜的年轻人,毕竟直到那年时靖才不过三十四岁而已。他那一头凌乱如鸟巢的蓬发将半边脸遮在阴影之中,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正表明他此时的身体状况十分憔悴,合体的病号服从没有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过,都是一副半裸不裸的状态。

这位年过古稀的国学专家经常请求医生打开病房好让自己能够触摸到这位朋友,并常常与其讨论四到五个小时的时间,而且每次都是面露怪异地走出病房。这种情况一直自时靖被关入精神病院的第二天开始,持续了近三年的时间,而最后一次正是年轻人咽下最后一口气的三个小时前。根据当时正在值班的护士回忆,这位老学者来时提着一个老旧的帆布袋,看起来并不轻巧,走路时还会从里面传出玻璃轻微碰撞的声音。秦道京解释说里面是他在超市里新买的玻璃杯,而后便走进了时靖的病房并关上了门。

护士回忆秦道京在病房里待了大约四个小时的时间,而后像往常那样离开了医院。在她回到病房检查老学者是否锁好病房门时,还清楚地看到了坐在床上的邋遢疯子正喃喃自语。

那时是中午两点二十八分,而根据医生鉴定时靖的死亡时间是下午五点半左右。

众人都对时靖的英年早逝表示惋惜,他的父母与妻子在葬礼上哭得撕心裂肺,年幼的两个儿子则一脸懵懂地看着严肃的现场,秦道京身穿灰色中山装沉默着度过了那昏暗的一天。在老人的脸上众人看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情感,似解脱,似恐惧,又似后怕,让人难以理解。老人在那场葬礼后便变得沉默寡言,最后直接不再走出家门,任何人的拜访都被他推开,没有人知道他最近过得怎么样,人们都猜测他应该是知道了一些关于时靖的事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藏门精神病人疗养与恢复中心的医生与工作人员都对时靖这位不同寻常,而又诡异的病人有极为深刻的印象,就好像人们永远都会记住自己的父母的长相一样。在他们眼中,这位诡异的病人时常在中午时分喃喃自语,说一些难以理解的古怪话语,并做出一些颇为诡异的动作。那些话语和动作经常让精神正常的医生和工作人员汗毛倒立,产生一种有什么东西在偷窥他们的错觉,以至于有一名护士在值夜班时看到喃喃自语的时靖而突然尖叫,随即大步逃离了医院。时靖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变得冷静,在那段时间里他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只是情感极度缺失,没有人所具有的七情六欲,完完全全是一个无情的机器人。这种情况的持续时间并不稳定,最长纪录为三十八个小时,最短纪录为四分钟。在“失情”的状态下时靖会向工作人员获取任何可以得知信息的物体,包括但不限于手机、老旧报纸、收音机等。医生认为这种状态应该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以防自身精神状态彻底崩溃而导致身体机能陷入泥泞,最后步入死亡的殿堂。

时靖在这种诡异的状态下曾与秦道京前后交谈过六次,但每次都是以老学者激烈的谩骂而终结。这也致使医生不敢再将秦道京在时靖处于“失情”状态下见面任何一次,以防止这位年老的学者猝死于病房之中。人们并不知道秦道京与那种状态下的时靖交谈了什么,但他们敢于确定其内容一定非常邪恶、污秽而又禁忌,因为有一次一名中年医生在路过时靖的病房时,看到秦道京满脸愤怒地捶打着铁床,而在他对面时靖的脸上则洋溢着惊悚的平静。那名医生后来将他目睹的情景描述为:不可知的存在玩弄着一只无能狂怒的蝼蚁!

而秦道京的另一位朋友则透露,秦道京在那六次谈话后对其说过一句颇为诡异的话语,现在回味起来不禁让人心生寒意,其中包含的真相让人不敢相信。如果这位睿智的老学者所言皆为真实,那么时靖绝对在愚山山脉为时十四个月的旅行中,了解到了什么人类无法理解的存在,以至于坚韧的精神在无尽认知面前化为一盘散沙,就连肉体都难逃魔爪。

“我这位朋友啊,就是对堕古太好奇……好奇心害死猫,老祖宗说得也不无道理。时间和空间都是它的玩具,人能干什么呢?但不可否认的是,时靖将遭到最严重的报复,包括精神和肉体,但我不会让它得逞的,绝对不会。我已经和它交谈六次了,但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我知道怀柔政策是不会对它起任何作用的。所以我只能采取一些我也不想使用的办法,祝我成功吧!”

我们并不知道这位睿智的老学者究竟知道了什么,以至于在调查时靖突然的死亡时将他列入了嫌疑人的名单。时靖的尸体已经被火化,但看到过他的尸体的人精神状态变得极为敏感了起来,哪怕是细微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让他们陷入癫狂的深渊。根据第一个发现时靖死亡这一事实的护士回忆,当时他所处的病房一片杂乱,被褥、床单、床垫、衣柜、铁床都没有放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而是随意地散落在地上。时靖没有穿病号服,而是裸露着身体蜷缩在房间的一角,他的头发变成了灰白色,让人联想到那一个个晦气的骨灰盒。他的四肢以一种极为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双腿缠绕在一起,两条手臂像是被一位拥有巨大气力的生物所厌恶一般使劲向后拉扯过。时靖全身上下的所有关节都脱臼了,这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软体动物一般令人下意识地感到恶心。而最令人惊恐的却不是上面所述的一切,根据一位近距离观察过时靖尸体的医生所言,他的皮肤就像是蒸发了一般消失在了其身上,原本应该呈粉红色的肌肉以及鲜红色的血管裸露在空气中,但它们却诡异地呈现出灰白色。在其眼窝之中也没有眼球,只有一摊黏稠的棕黄色液体。他的胸腔塌陷下去,腹部却鼓鼓囊囊地充斥着未知的气体,下体的生殖器官小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十个手指与脚趾也变得异常细长,上面的指甲则变得像鸟爪一般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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