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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缘难辨(1 / 1)

翌日,薄西山一遗弃寺庙内。

“还是杀了他吧,要是让此子成长起来,我们可担不起这份因果啊。”

“绝对不行!这孩子是无辜的,哪有道理让他为还没做的事承担后果。”

孟觉整整昏睡了一夜,迷迷糊糊将要苏醒间,隐隐听到了有几个人正在对话。

“储师兄,我们知道你不想做这个恶人,这样,你把孩子交给我,我保证能让他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地离开。”

在其中一人说这番话的时候,孟觉已经醒来,只是此刻的他还是没从之前的痛苦中完全缓过来,一只手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一只手勉力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

刚才对话的众人听见床上的动静,都赶紧聚拢过来。

“孩子,先别动,我帮你看看。”那声音的主人正是所谓的储师兄,他扶着孟觉坐靠在床枕上,又将手轻轻放在孟觉肩膀上。孟觉只觉有一股暖流从肩上流至全身,疼痛感顿时消减不少。

他尝试着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不出所料,正是昨夜里出现的五人。

“请问你们是?”孟觉不清楚几人身份,小心地询问道。

“嘿嘿,好孩子。我,还有他们几个,我们都是修道者,也就是你们口中常说的仙师。”一个身形矮胖,穿着比身材还更胖一圈的道服的秃顶男人笑着解释道。他本就一副憨笑模样,笑着说话时,眼睛更是眯成了条缝,嘴也咧得奇长,这可全然没有话本里描述那般仙风道骨的模样。

不过孟觉可不敢质疑,赶紧作揖拜过,同时低头时又忍不住偷偷抬眼打量起其他几位。

总共五人,三男两女,除去那胖仙师,另外两个男人中,一个身高八尺而却生就童子面相,颇为奇异,另一个剑眉星目,神采奕奕,众人之中要属他最有仙师模样,而他也正是刚才出手救治孟觉的、众人口中的储师兄。

那两位女仙师的长相也分明是两个极端,一位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却面容姣好,宽松长袍也遮不住身形婀娜,生得那叫一个美艳动人。另一人浓妆艳抹却仍难掩俗气,脸上竟生了对招风耳,甚至还有一颗浓黑大痣点在人中,容貌尽显奇葩。

“诸位仙师,咳咳…刚才,可是在讨论什么,是,是有关小人的吗?”孟觉本就有点害怕,得知几人身份后更是小心翼翼,但相比之下他更担心自己的命运,只得硬着头皮发问。

“这……”五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孟觉。

“咳,小友可还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吗?”储怀远试探性地问道。

孟觉挠了挠脑袋,尽力回忆着昨晚的事情。“我只记得有一只蜈蚣钻进了我的手…啊!那只蜈蚣!仙师把它抓出来了吗?”一边说着,孟觉一边赶紧查看起自己的手臂,可什么也瞧不出来。

储怀远苦笑,说道:“要是我们有那个本事把它取出来就好了,你睡着时我已经探查过,根本察觉不到任何它的气息,恐怕…恐怕它已经与你融为一体了。”

孟觉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那该怎么办,我会被这只虫子吃掉吗?恳请诸位仙师想办法救救我啊。”他撑着跪坐在床上,就欲给五人磕头。

那胖仙师见状赶紧扶住了他,说道:“这金血蜈其实我等也从未听说过,但按照昨日那倪天放所说,你应该暂时性命无忧。只是……”他话说到一半便住了口,一脸为难地转过头看着那位长相绝美的女仙师。

那女仙师被他一看,顿时眉头一皱,狠狠瞪了回去,接着她又看向孟觉,脸上换了副亲切样子,柔声说道:“孩子,那金血蜈虽然不会要你性命,但是,照那倪老怪所说,你很可能会被它迷失心智,到时候杀人放火无恶不作,难道你想成为那样的人吗?”

“我…我不想,”孟觉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呀。”

“没关系,孩子。”女仙师循循善诱,婉转如歌的嗓音散发着蛊惑人心的魔力,“跟我走吧,我会帮你解脱的,不用受迷失心智之苦,也不用遭人间饥寒之罪。”

孟觉光听着这声音就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全然没有察觉她所说内容的不对劲,几乎是下意识就要点头答应。

“够了!”

这时,储怀远突然出声打断,有如当头棒喝,瞬间震醒了迷糊的孟觉,紧接着他扭头看向那女仙师,脸上已有愠色,不悦说道:“陆莹,收起你的把戏。我已经说过,在这个孩子没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前,你们谁也无权决定他的死活。”

那位叫做陆莹的女仙师被他一声呵斥吓了一跳,面色不快却又不敢发作,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可等那一天真的到来就晚了,储怀远。”此时,那先前在旁一直沉默的童子面相仙师开口了,“你亲自探查过,应该很清楚,他现在的资质已经远超你我,你觉得待到那时你能阻止得了他吗?你还想于家堡的悲剧重演吗?”

接着他语气稍缓,说道:“如果你不想用陆莹的办法,不如把人交给我,我可以带他去紫竹派的封印禁地,至少可以好好活着。”

“紫竹派禁地?那跟死有什么分别。”储怀远发出一声冷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负起全部责任。”

他看着童子仙师,嘴上却是半分不让,一字一顿掷地有声,“但他,今天你带不走。”

这话一出来,那童子仙师脸上明显有些挂不住,显然他也没想到储怀远竟然这么不给自己面子,当即就要发作。

眼看气氛变得紧张,竟然是那位貌丑的女仙师出来打了圆场,“大家不都是为了天下苍生太平,都是自家人,可别闹的不愉快。储师兄你也真是,干嘛对涂海师兄敌意这么大。”

她貌似是替那叫涂海的童子仙师说话,没想到紧接着却是话锋一转,“不过我也觉得不能这么草率决定,你们想啊,那姓倪的何等狡猾,他说的什么金血蜈,大家可曾见过听过?我们仅凭他一句话就要断言这个孩子的未来,是不是太荒唐了?再者,诸位修行几十年,修个道求个问心无愧,今天你们不论谁动这个手,难道就不会留下心魔隐患吗?就不怕未来遭遇反噬走火入魔吗?”

当真人不可貌相,那女仙师说话言简而意赅,直白却又不冒犯,三两句话马上就让众人冷静了下来,都沉默着咀嚼她话中意味。

“那个,各位仙师,”孟觉满腹疑问却一直不敢插话,好不容易才等到此刻众人安静,所以尽管心里害怕,还是怯生生地硬着头皮开口道:“可否告知小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唉,我来说吧。”储怀远长叹一声,开口道,“我们五人分别来自五个不同的门派,此次是受命围剿魔头倪放天,昨日本要圆满成功,不曾想他却在临死前,给你融入了那什么金血蜈,还说那金血蜈能影响你的心智,让你也成为危害一方的邪教。所以我们方才,就是在讨论到底该如何…处置你。”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储怀远的脸微不可察地红了一下,但他也的确想不出更好的说法,而他们商量的,也确确实实就是“处置”孟觉的问题。

孟觉其实隐隐有猜到自己的处境,但此刻得到储怀远的肯定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储怀远见少年脸色苍白,赶忙又补充道:“别担心孩子,有我在,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况且这也不全是坏事,那金血蜈改造了你的肉身,现在你的资质甚至比我们中的任何一人都要高,你可以通过修炼提升自我,或许有朝一日凭你自己就能控制住它。”

“储师兄,”这时候又是那位长相颇有特点的女仙师开口,“既然你说你能负责,我倒有一个提议。”

众人都眼睛一亮,齐刷刷看向她,等待她说出解决办法。显然,这位女仙师在众人之中也颇有威望。

“单言师妹但说无妨。”储怀远说道。

“储师兄,你不妨收这孩子为徒。一来可以时时教诲约束,引他向善。二来,可以严加看管他,及时出手,防止最坏的情况发生。而且我们之中你的天赋最强,如果这孩子真的有你们说的逆天资质,或许你会比我们更适合培养他。”

其他三人听了这办法后都有些惊讶,但细细思量过后均是表示支持,目前来看这是最能平衡当下情况的法子了。

“这…”唯独储怀远犯难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师妹说的办法是不错,只是之前商议由我们尽云山召开祈星大会,掌门已经决定把拜入我门下的资格许诺为大会优胜者的奖品了,门内也有不少弟子已经知情,想要变卦是不太可能了。”

“那倒是难办了。”胖仙师摸了摸他光秃秃的脑袋,“诶,不妨这样,就让这孩子参加祈星大会夺冠,那不就是顺理成章地当你徒弟了?”

“布施,你说的倒简单。祈星大会群英荟萃,而且召开时间近在咫尺,就算这孩子有逆天之资,就算加上我们全力栽培,要在半年内成长到拥有独当一面的实力,也根本不现实。”那位叫涂海的仙师立马泼了冷水。

众人沉默,谈话此刻已经走进了死胡同。

“诸位前辈,在下可以。”此时,门外突然有人出声。

“谁!?”叫陆莹的女仙师率先反应过来,下意识一抬手,其袖口陡然窜出一条青色小蛇,攻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声音的主人不得不现身,是一个男人,身形修长,脸戴傩面。他翻手从腰间取下一枚青铜铃铛,晃了一晃,那铃铛竟在转瞬间膨大成了一口青铜巨钟,大钟护在男人身前,撞上那条青蛇,发出“隆隆”巨响。

青蛇撞在钟上僵持半天,依然没能攻破其防御,遂又弹射回陆莹袖中。而那大钟也极速缩小,变回原本的青铜铃铛,最后被男人收回腰间。只是男人明显急促的呼吸声,足以证明刚才那一击并非是毫无建树。

“诸位,在下没有恶意,可否先听我一言。”其他四人见陆莹一招没能制敌,都气息升腾,就欲一起发动攻击先拿下面前男子,吓得他赶紧出言解释。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储怀远开口淡淡说道:“说吧,交代清楚。你是谁,如何找到此处的,方才说的你可以又是什么意思。”

男人苦笑一声,一个一个问题回答道:“在下叫做蒙贯,山下小镇有一所武馆叫无人堂,不才正是堂主。昨夜感知到山中有巨大能量爆发,一番探寻最后摸索至此。至于刚才说的话,”他停顿了一下,言辞郑重而颇有自信。

“在下可以帮助那位小友,在祈星大会上夺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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