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岩壁上水珠滑落，滴答滴答地敲击着水洼。青远只走几步，便几乎没了光源。
但很奇怪，他几乎和外面没有区别，看得十分清楚。
“是因为在黑雾里，中毒假死后的再次强化吗？”
深入洞中，青远发现几乎所有的域兽都不会逃跑，反倒都不畏死地冲上来。
轻松结果了一只长着獠牙的蝙蝠域兽，青远收起了长刀。
“你这武器太次了，等回盛夏大学，姐姐给你订一把。”
有青远这个打手开路，兰天月轻松了许多。
一前一后，像极了带猫出门探险的富家小姐，和她苦命的仆人。
又提前动手斩杀掉一只从地下水中飞出的怪鱼，青远不耐烦地问道：“我们到底还要走多久？任务到底是什么？”
“马……”
“别马上了，马都快累死了！”青远外衣上沾着怪鱼的血，转身威胁，“你再不说，我就回去了！我可不想不明不白地陪你送死。”
兰天月想了想，才回道：“既然青远哥已经是姐姐的人了，那就告诉你。”
青远是怎么听怎么别扭，怎么有种“咱们各论各的”那种感觉？
“其实行动组的主要任务，是寻找时空裂缝，并且清除周边有威胁的兽王，为后续的科研工作做准备。”
兰天月两手一抓，把青远扭向前方，提醒道，“就算你能初步感知周遭动静，也千万不能背对敌人。”
“我是怕你把我办了！死在这里，我可能都不止被压五百年。”
“呼呼，你又不是唐长老，姐姐我又何必装什么妖精？”
一边拌嘴，一边前行，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
“这里……不像是自然产物。”
青远环顾四周，他已经看不到太远，依靠感知，才能勉强在脑海中绘出一个球形空间。
脊背处传来柔软的触碰，兰天月故作娇羞，嗔道：“青远哥哥真坏！想抱的话，跟姐姐说让你抱个够！”
起了一身鸡皮的青远，快步上前，滑到了空间底部。
“快过来吧，你伤不到她的！”
青远看不下去，终于将黑猫唤了回来。
四处探索，青远发现这规则的球状空间内，到处都是洞。如此大的结构破坏，按理说这座山应该早塌了才对。
这时，兰天月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根照明棒，瞬间就传送到了空间顶端。
随着照明棒缓缓下落，青远也看清了整个空间的全貌。
空间直径大约有二三十米，岩壁如镜面般光滑，多到让人头皮发麻的洞，不知延伸向山体之外，还是地底深处。
而在照明棒下落的途中，青远也敏锐地捕捉到了中间位置的一个黑点。
看着岩壁上自己清晰的倒影逐渐融于黑暗，青远问道：“你明明没有带东西，怎么……”
“怎么？青远哥你想看吗？”
眼见兰天月作势就要拉开拉链，青远识相的闭上了嘴。
“好啦，不逗你了。你能看到那个点吗？那就是时空裂缝。”兰天月指向中心点，解释道，
“我们原本理解的能量，都是习以为常的存在，比如波、场……顶多，是物质、空间之类，但这个与我们产生交汇的世界，却是以愿力、黑雾的形式存在。”
兰天月拿出折叠笔，在虚拟屏上点了几下，继续道：“所以，这个裂缝，不像你看过的影视作品中那样炫丽。”
“明白。”青远已经不敢多说，怕兰天月又趁机开车。
“有客人来了。”
兰天月刚说完，青远身边的黑猫立即低吼了起来，它也感知到了。
随后，兰天月忽然闪现到青远身边，递过一只手枪模样的东西。
手枪呈现科技感十足的银色，却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枪管。
兰天月握着青远的手，教学的语速依旧很快：“这是扳机，按住它就开始蓄力，放开就能发射。瞄准，三点一线知道吧？”
这时，不知从哪个洞中传出了幽幽的哭声。
“那你呢？”青远多问了一嘴。
“你不用管我。”
兰天月素手一抬，一只造型如重剑的长枪便凭空扛在肩头，她抛了个媚眼，道“我用这个。”
青远看了眼自己手中像滋水枪一样的玩具，沉默不语。
闪烁到另一边后，兰天月轻声提醒：“来了！”
连兰天月都如此重视，青远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哭声更近了，他像个玩小孩玩具的怪叔叔，猥琐地蹲在洞口。
“小远，你来啦！”
顷刻间，青远的“玩具枪”便掉落在地。
“妈……”
绿茵下，青远扑到了母亲的怀抱，“妈，我好想你。”
青母慈祥地笑道：“小远，你是不是睡傻啦？妈妈一直在你身边啊！”
抬头看去，树荫下母亲文静依然，眉眼透着英气。
“是么？”青远低头动了动自己小小的双手，沮丧道，“妈，我好像做了个梦，好长好长的梦，在那里，我长大了……”
幽深的森林边，绿茵盎然，青父从小河边捞出了几只鱼，小跑回树干底下，迎来了儿子的欢呼夸赞。
顺着河水向下，在不远的半坡上，几个老人坐于村口话家常，旁边，斑驳的村口石赫然写着：令言村。
“爸，妈，你们不要像梦里一样离开我。”
临近黄昏，青远躺在父母中间，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哈哈！你看你这傻儿子，像个娘们儿似的哈哈！”
抒情的话，却引来了青父的无情嘲笑。
“你个倒霉玩意儿也好意思说！也不看看随的谁！”
青母狠狠地踢了青父的屁股，随后换了副面孔，轻声安慰：“怎么会呢？爸爸妈妈会永远跟小远在一起的！”
享受着母亲的安抚，小小的青远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他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和一个女妖精组队去打怪兽，还遇到了一只黑猫坐骑。
在一个像虫巢的洞窟里，他……
“等等……”
“到底哪一个才是梦？”
忽然，一声充满酥软入骨的呼唤传进青远的耳朵：
“青远哥哥——”
猛然睁眼，青远看到了兰天月那近在咫尺的脸。
魅惑天成，桃花自开。
一时间，青远看呆了。
“终于成功一次了。”暗自窃喜，兰天月立刻解除了魅惑，提醒道，“你再不苏醒，就被这虚兽吸干了。”
虚兽，青远在报告中看到过，是一种没有实体，能蛊惑生灵，将生灵转化成自身愿力的域兽。
而现在，青远除了头之外，全身都被一层黑色雾气笼罩。
他想挣脱，却发现像失去身体的控制权一样，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猫朋友！”
兰天月翻了个白眼，道：“你放心，虚兽对它似乎没什么作用，只是睡着了。”
青远愣住，随即装作松了一口气。
他其实是下意识地在向猫朋友求救呢！
“那你做点什么啊大姐！”感觉到自己的呼吸系统渐渐麻痹，青远催促大叫。
青远本以为兰天月还会捉弄他，却见她双手抓住搭在地面的重剑，慢慢旋转……
“你你你！准不准啊？！”青远的额头冒起了冷汗。
这女妖精，不会是看他不顺眼，想把他一起劈了吧？
刹那间，一阵狂风堪堪贴着青远的脸刮过，差点就把某个突起连根削掉！
凶险万分！
“姐姐给你上的第一课，这就是为什么，要尽量两个人同时行动。”
黄昏，清理完剩余聚集的域兽，青远如释重负的躺到了斜坡上。
“你那把重剑，真的能射出子弹吗？”抚摸着还在睡觉的黑猫，他随口问起。
蜷起大长腿，兰天月遥望夕阳，纠正道：“那其实射出的是其他东西……好啦好啦！那其实是愿力发射器，包括照明棒什么的，都是用储存在其中的愿力完成的。”
“你们能储存愿力？！”
“嗯，应该类似于那个世界的能量武器吧。我们需要能量，但能量也都能伤害我们，所以域兽也是一样的。当然，这些愿力也是通过猎杀域兽得来的。”
“怎么说？”青远接过了兰天月递过来的啤酒，对于兰天月的神通，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兰天月痛饮了一口，问道：“热力学你知道吧？”
“你同学？”青远装傻充愣，能多了解一点是一点。
兰天月呛了一口，白了一眼青远才缓缓解释：“热力学第二定律的克劳修斯表述是，热量可以自发地从温度高的物体传递到温度低的物体，但不可能自发地从温度低的物体传递到温度高的物体。”
青远捧场地点了点头。
“这是我们认为的能量传递方式，但对于黑雾、愿力这种能量，却是倒过来的。”
青远咬着指尖，没懂兰天月的意思。
兰天月推了推青远的脑袋，说道：“就比如，你这个呆瓜的愿力没有我强，打不过我，所以我能杀了你或者生吃你，你的愿力就会注入我的体内，我就会变得更强。”
“而你，却只有几乎为零的机率能征服我。”兰天月的用辞还是很暧昧。
青远恍然大悟：“懂了，愿力总是从少的流向多的。就像你说的，当终焉之雾来临之后，所有的愿力，可能都会集中在最后一个生物身上。”
“所以这跟储存愿力有什么关系？”青远脑筋一时没转过来。
“笨啊！由四级以上的觉醒者控制死去域兽的愿力，储存在不会消失的兽核里不就行啦！”
“什么是兽核？”青远像个好奇宝宝，完全不要面子。
“你没遇到过吗？兽王在尸体消失后，有概率留下一种能保存愿力的晶体。”
兰天月指了指青远腰间的“玩具水枪”，挑眉道，“你别小看它，这支枪里面，可装着姐姐猎杀的第一只三级域兽的兽核呢！”
青远闻言，立马将玩具水枪丢得老远，惹得兰天月哈哈大笑。
“那啥，刚才……谢谢你，没有打断我的幻觉。我，在梦里过了很快乐的一天。”
“没什么，我和小妹也有父母。正好可以多了解你，为深入交流做准备！”
“呃……那末日之前，你们肯定是幸福的豪门家族吧？”
“不是，他们在小妹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节哀……”
“没事，死得挺好的。”
“啊？”
“一个赌，一个毒，死了最好。”
青远闻言，暗暗腹诽：“原来你就是那个‘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