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着穹顶壮岩壁上滴下的水珠，青远郁闷地按住喷血的大腿根，静静等待金属门外的尸体消失。
要不是猫朋友出手相救，他现在就重新体验断身之痛了。
王力，能将全身皮肤硬化。他那如有千钧之力，钢铁般肌肉臂膀，青远想想都后怕。
“我竟然觉得能打得过他……”
青远原本以为，王力顶多像他一样，自愈力强一些，力量和速度强一些，却不成想人家真的有“超能力”。
想到这里，他狠狠地踢了一脚被黑猫一分为二的残躯。而躺在残躯旁边的，是已经几乎没了呼吸的申媚，她的口中，赫然咬着几块腥红血肉！
青远方才都惊了。当他踉踉跄跄地搬来王力的半个身子时，申媚红着眼毫不犹豫就咬了下去。
但人的牙齿，始终不如野兽锋利。最后还是青远像喂宠物一样切了几块，申媚才用最后的力气咀嚼吞咽下去。
“真是个狠人……怪不得这种情况都能有追随者。”
青远暗暗咋舌，他决定要离这个女人远一些，不然指不定哪天一不小心就被她生吞活剥了。
申媚的眼球瞪得老大，距离吃下王力才过了四五分钟。青远已经尽力，生与死，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喂，你快醒醒。”虽面色已经惨白，青远的嘴仍然精神，他望向上方，哭丧道，“他这种的都有，为什么我没有？喂？在吗？你睡了吗？”
一旁的黑猫一听青远又在说超能力的事，摇着尾巴就挪到了远处。
“这是你的猫吗？”
柔媚的女声如幽魂入耳，令青远抖了一抖。
随后，一只温暖的手忽然摸到大腿，青远一个激灵，以重伤之躯生生蹦开了三米之遥。
“你好像受伤了，没事吧？”
黑暗中，青远恍惚中看清了申媚的脸。
“难道……她在对射时打死了人？那不是，白吃了？”
暗自猜测，青远也缓了口气，摆手道：“你别碰我，我没逝。”
闻言，申媚默默低下了头，卑微道：“好，我知道，我很脏……”
话没说完，面前的青远直直向后倒去，余音回响。
“喂！青远！你怎么了？！”
……
敞亮的穹顶，难闻的味道，哭嚎声犹如地狱。
青远一睁开眼，就感觉到神清气爽，周身舒适。暗杀了剩余的几个人，王力虽算是和申媚共享，但他的身体强度肯定又更上一层楼了。
“你终于醒了。子弹李姐已经帮你取出来了。”
申媚已经换了一身便装，清爽的短发，脸上似乎特意画了淡妆，虽是坐着，但紧致白皙的皮肤表明，她确实也被“强化”了。
但她两眼通红，青远猜是偷偷哭过。
见青远四处寻找，申媚才提醒道：“你的猫，在那边呢。”
顺着申媚所指看过去，黑猫正躺在虎皮大床上，睡得打呼噜。
“快起来！这脏！”
青远一个健步就冲了过去，在黑猫没反应过来时，就将之抱起丢到了一边。
他猜这是那什么王力睡的地方，可不就是脏嘛！
“你放心，我都换过了，没人睡过。”申媚解释着，又低声补了一句，“包括我。”
“我不是说你，那些话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让你坚持住而已……”青远有些过意不过。
申媚低着头，不再说话。
气氛瞬间凝固。
这时，两人的谈话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许多人惊异于青远的恢复速度。看神情，他们都不知晓其中缘由。
人群中，有为青远欢呼的，有哭泣的，甚至有咒骂青远的，但更多的人则是麻木。
“小帅哥，来一发吗？”
申媚怒扇了说这话的女人一巴掌，后者阴毒地回瞪了一眼后才默默离开。
“你是我们的英雄。”申媚强笑道。
“赵守良，还是死了吗？”青远突然问道，“能说说，你们这段时间的经历吗？”
申媚点头，坐到了篝火边，缓缓说起：“你走之后，我们班来了一个转学生，就是王力。那时候的他，不是这样的，虽家境不好，但勤学好问，待人热忱。我被他影响，奋发图强……”
“其实，你可以从盘古开天地时开始说。”青远淡淡插话。
申媚一怔，顿了顿，然后才将末日降临之后的事娓娓道来。
原来，末日降临时，她刚好回校，而南中大学，整整幸存了七个人，其中就包括了赵富守良，王力等人。
开始，王力凭借着优秀的领导能力，发现了这个建于上个世纪的防空地下通道，并召集了全省过来的数十个人。
但之后，来的人越来越少，且距离越来越近。
在最近的一个月内，随着动物兽化，出去搜集物资的团队死得死，伤得伤，营地的人越来越少。
然后，王力和一众追随者就都变了。
他们控制了枪支，像疯了一样，滥杀无辜，将妇女和软弱的男人当作私有物。而有一天，申媚在无意中看到了王力在吃受伤的同伴……
于是，她知道了王力变强的秘密。
青远越听，眉头越紧。这种他只在电影里看到的情节，没想到有一天真的能在现实中见到。
“我其实想和学弟、张叔他们救其他人的……”
说到这里，申媚有些哽咽。
青远问道：“兽化，是什么意思？”
申媚面露不解：“兽化，就是动物们变成外面那些东西啊。你……不知道吗？在其他人来之前，我们曾经收到过无线电广播，让我们去上京。这也是王力他们一直隐瞒的事，我不敢说。”
见青远咬着手指思考，申媚继续道，“域兽、兽化、游神这些信息，我们就是那时候的知晓的。”
“游神是什么？”青远眯起了眼睛。
“我们还没有见过。”申媚答道，“但广播里说，游神，是各地传说中的神明，如果遇到了，一定要跟着它们。”
“妖仙！”
青远面色不改，但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那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北上吗？”
申媚茫然道：“不知道，他们大部分人要么疯癫，要么麻木，我一个人，帮不了他们。”
“是吧。”青远点着脑袋，假装听不出言外之意。
抿了抿嘴，申媚试探道：“你能不能……”
“我不是圣人。”青远直言道，“我杀他们，是因为他们要杀我，我救你，是因为你想救我在先。”
他没去看申媚的眼睛，起身挥手：“我会试着把叫什么大壮收拾掉，之后的事，我就管不了，也没能力管了。至于你要怎么做，那就是你的事了。”
青远左右搜寻，又在那张床上看到了黑猫，被强制开机的它，又进入了梦乡。
“你给我起来！”
“欸欸！别真挠啊！啊痛！”
远远望着这个浑身透着神秘的男人，申媚咬着牙，犹豫许久，还是站了起来。
她将堆好的枪械踢倒，大声喊道：“还能动的！想报仇的！都给我起来！我们，杀了大壮！”
像是触碰了某个开头，不止男人们，几个目光呆滞，浑身发臭的女人也缓缓起身……
第三天正午，“第二头目”、曾是医生的大壮和其手下被数十支枪同时暗杀。
差点误伤了摆着造型等在校门口的青远。
这让青远后怕的同时也有些郁闷，他还想看看，申媚口中这大壮的隐身超能力的。
“真的要走吗？”秋风扬起枯黄，全副武装的申媚低声询问。
青远不想说太多话，点了点头。
申媚伸出的手微微停顿，随即收回，她强笑道：“保重。”
“保重。”青远咧嘴轻笑，大大方方地伸手。
低着头，申媚不敢去看青远，白皙的手只是点了点青远。
青远感叹人性的复杂，他现在是真看不懂申媚这个人。
防爆车缓缓驶过，申媚和几个自愿送行的男女久久驻足。
校门口，防爆车突然刹车，青远伸出头大声喊道：“上京可能有比域兽更可怕的存在！我亲眼见过！有人让我去盛夏大学，你们可以考虑考虑！”
说完，防爆车一声轰鸣，消失在南中大学校门口。
“这个人虽然厉害，但真奇怪，你们看到它总和那只怪猫说话了吗？”
“对啊！我总觉得他和那只猫，比死掉的狂豆还要让人瘆的慌！”
“但你们没发现，自从他来了之后，域兽几乎都不见了吗？比王力和大壮同时在的时候都少！”
“我跟你说……”
申媚痴痴地望着校门，听不见同伴们的议论。
“如果当时，继父对我好一些；如果母亲阻止他；如果当时，我能再勇敢坚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