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珝拖着浑身的伤,用已经无法使力的伤腿艰难走回逸剑山庄时,终于因失血过多并且夹杂着伤口感染,昏迷后便一直高烧不退,颜非眼见他情况不妙,立即叫来侍女冰儿,命她着手即刻派人请来城里最好的外伤大夫,一时间,白珝所居的锐锋阁里中尽是进进出出婢女和奴仆,一盆盆混着鲜血的污水,一团团或干涸或新鲜的染血纱布被拿出,白珝这一伤,足足卧床修养了半个月才算勉强恢复。
这半个月,颜非为了给白珝疗伤,不仅请来了名医还耗去了逸剑山庄无数的珍贵药材。白珝得知后心中满是愧疚与自责,若不是自己一时大意被暗伤,此次任务怎么会失败,带去的兄弟又怎么会就此殒命,明明所有的努力就只差那一点……
听到冰儿前来通报,称白珝目前伤势好转,退了烧后整个人的精神也清醒稳定些,颜非想着目前庄上并无要事,便去了白珝的锐锋阁,顺手还带了庄上只有庄主可用的珍稀药丸,此药对活血化瘀理顺内息有奇效,且可以镇痛生肌。
还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昏睡的白珝,直到颜非走到床榻边上,他才听到了响动睁开眼,发现坐在床沿的人居然是颜非时,登时清醒了不少,勉力撑着上身坐起来。
颜非看他状态还没有彻底恢复,随即伸手扶着白珝手臂好让他坐稳,白珝看着面前的颜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从自己住进逸剑山庄开始,他吩咐给自己的任务,自己从未失手过,这次不仅没有完成,甚至可以说是惨败而归,瞬间觉得无颜面对颜非。
面对一直沉默不语的白珝,颜非也没有多说,而是从衣袖里取出那瓶奇药放在白珝枕边,缓缓开口交代白珝,“这是我山庄内密不外传的丸药,对你身上的伤有奇效。”,白珝听了这话后一时有些愣神,不禁回头看着放在枕边的小瓷瓶,再看颜非时,胸中已然江洋翻覆,一片说不出的动容,自己出了如此大的纰漏,他非但没有怪罪居然还拿来了如此珍贵的药物。
颜非自知白珝向来不爱说话,此刻也就没有去管他为什么始终没有言声,而是垂头去查看白珝身上的伤,待到颜非伸手去检查他最为严重的腿伤时,白珝整个人就好似被翻涌的情绪裹挟了一般,抬起还裹着纱布的伤手一把攥住了颜非的手,颜非手上检查伤势的手微微一顿,他抬眼看着眼前的白珝,看到了他那双很少有情绪波动的眼睛此刻竟然好似颇有些紧张得盯着自己,甚至连眼白都微微有些泛红。
颜非并不蠢,立时看懂了白珝眼中的情绪究竟为何物,加之谢无衣的那番话又好像再次提点他,颜非顿时有些怒不可遏,一把挥开白珝的双手,再开口时的话语也没了方才的轻缓,“白珝!你到底是腿伤了还是脑子坏了?!”
面对颜非如此大的反应,尚是未束发少年的白珝心中后悔又急切,开口想要解释,然而颜非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厉声开口道,“做我的‘刀’不好么?我可以给你尊贵的身份,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唯独别妄想我不可能给也绝对给不了的东西!”
刀?原来我只能做一把刀而已?
“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讨好你,我心悦你,”白珝一边说着一边强忍鼻间的酸涩,努力平复情绪的他也只是想着颜非不要更生气罢了,“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愿意放弃……”
“够了!”对于白珝的话,颜非是一句都不想听也一句都听不进去,只是怒吼一声打断了他接下来想要说的,单掌锁住了白珝的咽喉,警告他道,“白珝,我颜非自认待你不薄,但这不等同于你可以因此而生出什么出格的念头,胆敢随意碰我却还没被我打断手脚的,现下也就只有你一个而已,好好记得自己的本分!”
说完之后,颜非收回手,没有任何停留的站起身大步迈出了白珝的寝房。
眼看着颜非就这里负手离开,白珝无声的坐在床榻上,有些脱力般的倚靠着床栏,身上的创伤带来的镇痛还在不断折磨着他的骨肉,但是此刻心中又多了一阵又一阵蚁噬的痛楚,他不该一时冲动就说出来的,有些事不挑明反而会比明说带来的结果更好。
转头看了看枕边的瓷瓶,白珝心想颜非虽然不肯接受我的心意,但却也未曾因此而轻鄙于我,若是连他交代的任务都做不到,我还怎么对得起他,至少自己要去做好他身边那把“刀”。
服下颜非拿来的丸药后,体内确实感到要比之前轻盈松快许多,加之每日的汤药和外伤修复,白珝俨然把自己泡成了里里外外的药罐子,但他还是有些急切,所以在感觉腿伤微微有些痊愈迹象之后后,就迫不及待的跑去见了颜非。
“再给我一次机会。”
再次站在颜非面前时,白珝已经不似往常那般仅仅是沉默的听着他交代任务,而是单膝着地,垂着眸子只言片语,话虽然不多但是却能让颜非清清楚楚的听出他心中的坚定。
白珝并没有听到颜非任何回答,随即赌咒发誓一般言之凿凿的说道,“此次,我一个人去!先前血狼殿已经被我重创,短短不满一月的时间没可能恢复元气,此行我必然功成而归!”,白珝这边说着,心中亦想着,他不怕死,也从未觉得死有多可怕,但他只怕自己就连死了都不能在颜非心里留下哪怕一丝的痕迹。
颜非看着眼前的白珝,听他说完后良久才含着笑意一般的开口说道,“我给你一次机会。”,但看他那意思既像是同意,却又更像是试探,白珝听到颜非同意,有些雀跃的抬头看向他,但却发现,这次颜非依旧是对着他笑,但那笑却好似并没有直达心底。
他是对我失望了吧……
次日,白珝准备停当后,独自一人带着刀骑着马,一路疾驰奔向血狼殿,只可惜天不从人愿,白珝这次还是失败了,血狼殿父女何其狡诈,早就算定了逸剑山庄的颜非做事从不留后手,一次不成必然还会再来,所以早就有防备,只是没料到白珝会来的如此之快,不过也没甚影响,照旧对他围攻包抄,白珝很快就被生擒,因着血狼殿早有准备而他腿上旧伤被再次袭击而带来的剧痛和腹部新添的重创,大量失血后体力不支的昏迷倒地。
直到彻底昏死过去前,除了眼前模糊晃动的血狼殿打手,白珝心中有的只是一片的不甘,他想的不是会不会送命,为什么,自己这次竟然又失败了。这回,活与不活已然没了区别,死早已在他的预设之中,但是如若真的苟活下来,他要如何去面对颜非对他一而再的信任。
人生竟然是如此的讽刺,血狼殿这个地方,他在这里活过,最后居然又在这里死去,来来回回,永远是孤身一人。
侍女冰儿颇有些焦急的前来告知颜非,白珝行动失败了,他被血狼殿暗算。
方才外出办事归来的颜非猛然听到冰儿的禀报,原本还放在腰间轻剑剑柄上的手顿时紧握,手背上一片的青筋暴起,不禁低声暗暗咒骂,血狼殿那帮杂碎!此次不彻底肃清看来还是自己下手不够狠。
不知是出于昔日阶下囚反咬一口的愤恨,还是对于看中之物无法到手的扭曲嫉恨,殷萍娉反驳了父亲直接将白珝宰了丢回给颜非的决定,而是更加恶毒的将白珝重新捆绑在他曾经待过的囚室里,待人醒过来后,在囚室周围泼上羊油再点上火,如此一来白珝会一度受尽高温折磨后才被烧死。
白珝当下是彻底动弹不得,他醒来后只透过好像扭曲了一般的空气看到囚室门口站着的殷萍娉,那个血狼殿中容颜美艳却又蛇蝎心肠的大小姐,殷萍娉看到白珝醒来,得意的笑了笑后嘲讽道,“未辰五七,哦,不对,应该是白珝,转了一圈你还不是照样要死在这血狼殿里?心中是否知足啊?”,说完之后便笑着转身离开了囚室。
白珝被囚室内干燥而灼热的空气熏得口干舌燥,甚至逐渐有些喘不过气来,然而缓缓闭上眼睛不再做他想的白珝,绝没想到颜非居然会前来。
颜非身负双剑,亦是单枪匹马的前来血狼殿,在血狼殿再次受到重创后不失时机的将余孽连带殷氏父女全部血洗肃清,遍寻无果后,最终在昏暗的囚室中看到了被铁索捆缚于木架之上的白珝,犹如当初在囚室第一次见到他时一般无二。颜非立于囚室内,眉头紧蹙,瞧着白珝的模样,看来殷氏父女还真是行事狠绝,对于白珝,就是一把火烧了也绝不让他作为利刃留给颜非。
而白珝此刻亦是透过火光,看到了火海对面一身杀伐之气的颜非,除此之外,眼前陷入一片黑暗的白珝再没看到任何人。
白珝从没想过自己居然还能再醒来,睁开眼后,发现自己竟然就躺在锐锋阁卧房的床榻上,身下还是如往日一般柔软干净的锦被,浑身的伤也都已经被包扎妥当。而在身边照顾他的,就是颜非的侍女冰儿。
皱眉环顾了四周,白珝挣扎着坐起身,看着一旁的冰儿,想要开口询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冰儿身为侍女,照料主人起居本就是常事,而作为女子,心思又是那么的玲珑剔透,一眼便看出白珝的疑虑,随即开口劝慰道,“放心,少侠性命无虞,”冰儿起身给白珝添了杯茶端过去,“只是腿伤未愈又遭重创,武功身法怕是再难如从前了。”
虽然想到了定是颜非将他带回了逸剑山庄,但是冰儿这么一句话却立时让白珝觉得雷霆霹雳一般,“你说什么?!”,看着白珝面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满是震惊与绝望,冰儿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垂下头去,虽然她与白珝无甚交集,但也大概知道他在为颜非做事,现在既然事实无以更改,不若直接告诉他。
白珝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居然,连做一把好刀的资格都没有了……心中绝望难言,白珝也不再做犹豫,既然我连做你臂膀的能力都没有了,那还待在这里碍你的眼做什么。
顾不上穿戴整齐,白珝翻身下床,捂着伤腿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去向颜非辞行。只是,刚拍了拍颜非的房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的一声怒吼。
“不是说过没有要事不要来打扰我吗?!”
白珝怔了一下后,小心翼翼的道着歉,“我是……来跟您辞行的……我现在瘸了一条腿,已经帮不上您什么忙了……是时候该走了……”
颜非此时正在卧房中调息,正是心烦疲惫的时候,最近内伤好像又重了,而脾气不知为何也愈发的暴躁,忽然听到白珝说要离开,颜非很是意外,尤其是他这次同自己说话居然用了‘您’这个疏离而陌生的敬语。颜非顿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白珝紧张而有些结巴的说完这句话后就在在门外等着,可是等了又等但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心里本来还残存的一点希冀也就此彻底消失无踪。他慢慢地转过身,蹒跚地默默离开。
得知白珝走了,冰儿还曾去询问过颜非。在她看来,利刃嗜血而不入鞘,必定反噬其主,如果白珝此后被其他势力网罗,会不会威胁到逸剑山庄威胁到颜非。
于此,颜非只轻轻说了一句。“就算连你都背叛我,白珝也不会,他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而我能给的,只有给他自由,放他离开。”
想起颜非那时的语调和神情,冰儿后来再想起来时始终有些琢磨不透,她这位服侍了多年的主子究竟在想什么。
合上那本羊皮密卷,顔光窝在自己的房间里思来想去了一整天,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走去锐锋阁,敲开了白珝的房门,原先不知实情的自己,任性而自私的把白珝拉来了逸剑山庄,可如今,当年发生的桩桩件件都犹如仍在眼前,他做不到再继续瞒着白珝。
白珝听到敲门声,上前拉开房门,看到站在门外的顔光,发现他此刻面上的神情好像有些不对,随即开口询问道,“这么晚来找我,是出什么事了吗?”
顔光抿着唇,略微深吸一口气,“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白珝虽然疑惑,但还是跟着顔光出了锐锋阁的院子,跟着他一路左拐右拐,最后居然被领到逸剑山庄里的祠堂。看着眼前的祠堂,白珝有些糊涂,不明白顔光为何忽然带他来这里。
顔光率先一步迈进了祠堂,停在了供奉牌位的供桌面前。桌上供奉着颜家的历代先祖,而最中间父亲牌位下手的位置,供着的就是颜非的牌位,上书‘先长胞兄颜非之灵位’。
紧盯着眼前供桌上的牌位,白珝眉头紧皱,对眼前所见不愿相信到连眼睛都不肯眨一下,“他已经死了……这不可能……”
顔光听着白珝的喃喃自语,看到他已经开始泛红的眼圈,自己鼻间也涌上一股酸涩。颜非是自己最亲近的大哥,是比父亲母亲都要亲近依赖的人,所以不管过去多久,顔光每每来到祠堂上供拜祭,心里还是会难过非常。
对着颜非的灵位沉默了许久后,白珝才颤着嗓子艰难的开口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这一声询问中夹杂着的沉痛与悲伤,听得顔光也跟着心里颤了颤,“大哥……那段时间身体不好,好像一直在疗伤,后来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重伤,回家后就请来了各路神医,用各种名贵药材吊着……只是最终拖了两个月,他还是走了……”
这次,白珝没有再开口继续询问,而是垂下头,双目紧闭,双拳甚至因为握得太紧而有血丝慢慢从指间渗出。
看着白珝如此难过的模样,顔光更是满腹的自责,同时却又在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方才没有说实话。其实大哥那次的伤非常凶险,因为他居然重伤至心脉被震断,几乎是硬扛着才回到家里,仅仅片刻便没了气息,离世前只留了一句。
为了父亲的基业,他不后悔。
顔光想着,如果就此告诉白珝真相,他岂不是会更加悲痛难抑。
离开祠堂后,顔光没有让始终沉默的白珝回到锐锋阁,而是带去了庄里的一处小酒坊,那里有庄上珍藏的各种名品与自酿。
酒是钓诗钩,更是扫愁帚,顔光私心想着,此时的白珝应是会需要在这里疗伤的,把人带到后也不再打扰他,只是远远的看着,生怕白珝会因为太过悲痛而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傻事。
白珝其实不喜欢喝酒,在他眼里,酒是蒙智散,也是催狂药,沾了只会误事,所以他出门执行任务时为了能时刻保持清醒,一路上都很少休息,就连吃饭都从来只是草草了事,一碗清汤面就是所有。
可是今晚,自从被顔光带来了庄里的小酒坊,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斟满酒碗后仰头灌下的动作一次又一次的维持了多久,白珝可以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倾尽勇气剖白心意的时候,颜非的反应。
怪只怪自己一时冲动,握住了颜非想要给他拆开乱裹着的绷带检查自己伤口的那双手,那双手几乎是立即就甩开了自己,一句句厉声的警言倾泻而出,留给自己的也只有枕边的那只瓷瓶。
酒好像越喝越苦涩,可他却毫无醉意,对于白珝来说都似乎只是水,灌进嘴里再从嘴角溢出,顔光在不远处看着,越看越不忍,最终还是慢慢走了过去,对着白珝轻声道一句,“对不起……”。
好像除了这三个字,他再没别的可说了,如果自己没有自作聪明的硬把人带回山庄,或许白珝会仍然认为大哥还活着,就算在意的人不能相见,但也好过就此死别,只是顔光并没有明白,白珝难过的究竟是什么。
眼见白珝听到这句话也并没有没什么反应,顔光不禁又再次开口,谎话张口就来一样又编了个小谎话,原因无他,只想着可以尽自己所能的的安慰一下白珝,让他不要太难过。
“大哥临走之前说过,为了父亲的基业,他不后悔,只是遗憾没能留住身边最好的左膀右臂,好好待他……”
白珝听到这句话后,略微抬头看了看顔光,发现他那一向充满朝气的脸上,此刻却眉头紧皱,满脸的歉意。
他自嘲般的笑了一声,缓缓摇了摇头道,“你用不着道歉,这不关你的事。”,遗憾没能留住他?这句话怕不是自己曾经心里最渴望的美梦吧,只是,那已经是十年前的希冀了,而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十年。白珝明白顔光是在骗他,但是他并不恼顔光的谎言,反而心里为此好受了一些,这么一颗纯净善良的心,颜非真的把他保护得非常好。
看白珝只是垂着头默默继续倒酒,顔光索性在他对面坐下来,既然白珝不赶他,那他就一直陪着,只要自己不乱说话,应当也是无碍的。
白珝知道顔光一直在他对面坐着,只是他不想抬头看,因为只要看到顔光,自己就总是会不自觉的将他的脸和颜非的面容慢慢重合叠在一起。
这少年没有错,颜非也没有错,错只错在自己居然在颜非一日日的纵容里竟然生出了不该有的痴心妄念。只是第一次,白珝居然觉得自己好像不再是一个人来一个人去,顔光就只是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他居然感到没那么孤独凄楚了。
直到后半夜,白珝看着坐在对面,已经扛不住困意歪着脑袋托住脸颊睡着的顔光,心情也已经慢慢松弛了下来。
这一夜,他根本没有喝醉,而且也醉不了,这酒似乎让他越喝越清醒,越清醒也就想的越多,已经十年了,自己已经躲了十年,这次再回逸剑山庄,心中一直执着的,似乎只是为了再见颜非一面,与过去的自己道个别,以便了却自己当初年少轻狂时错误的念头,可就是躲了的这十年,他居然连颜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这或许也是老天给他的惩罚吧。
白珝最后环视了一遍眼前的逸剑山庄,心想自己注定不属于这里,或许,这天下根本就没有自己可以落脚的地方,无根的漂泊,才是他应有的生活。
看着顔光安静的睡脸,白珝想起了他的那一双佩剑,墨溪长生,泰阿,看名字,这应当是颜非对他的唯一所求吧,长生安好,康泰顺遂。
白珝站起身,扶起顔光将他送回房间后,替他拢好被子,转身出屋后轻轻掩上了房门,没有任何停留的步出了逸剑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