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祭……我明白了。”
杰拉德尔终于反应了过来，扭头看向诺林：“这小子将整艘冰玫瑰号一切，甚至包括自己都当成了祭品，用来完成整个仪式。”
“这样规格的祭祀，他想要取悦的存在位格绝对不低。”
艾琳小姐在船上进行了调查，仅有很少一部分乘客躲过了血尸的袭击，大部分人全部都变成了血尸。
诺林是卡伦家族的次子，不应该接触到这些东西才对，她担心船上还有人在暗中操控这一切。
“只怕不仅如此。”艾琳小姐的目光落在了诺林身上：“他的气息与血肉祭坛的气息相似，可能他自己也承受着，血尸死亡后所带来的力量。”
“这家伙完全被自身的力量反噬，他想要的只有我们死。”
杰拉德尔面露为难之色，现在的诺林神志早已不清楚，所做的一切都出自自身的执念，而艾琳小姐受限于献祭流程，无法对他下杀手。
诺林并不在意别人看穿他的打算，他主动求死或者杀了这些人也是一样。
他的背部高高隆起，两条新的手臂生长出来，层层叠叠的白骨沿着手臂，形成了白骨臂铠。
“就算你们看出来了，结果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
望着眼前身高三米，长着四条手臂的怪物，杰拉德尔抬手一张，无形的灵性自他身上散发。
二楼的银色短斧感受到气息，呼啸着砸了下来。
诺林抬起臂铠格挡，层层交叠的骨质臂铠，挡住了短斧的斩击，仅仅在上面留下了一道口子。
“就这？”
“嫌不够刺激？那就来点更厉害的。”
杰拉德尔接住短斧挂回后腰，一把扯开残破的衣服，露出那夸张到吓人的体型。
身体陡然膨胀一圈，隆起的肌肉使其看起来也像一个怪物。
杰拉德尔冲到诺林面前，一击炮拳轰开图架住自己攻击的臂铠。
诺林不敢相信，自己四条手臂的力量，竟然还是压住不住对方。
杰拉德尔抬手锁住诺林的胳膊，侧身给艾琳让出位置，森白色的骨刃划过诺林的手臂关节，手臂和白色骨铠被一同切了下来。
两个人现在没办法下杀手，但拖住这家伙还是不难。
另一侧李维，也意识到一件事，连忙说道。
“不能下死手，这些血尸死的越多，诺林就越强大。”
“不能杀，我们难道等死么！”
埃尔夫面色凝重，手上动作并没有停下来。
杀死血尸对于他们来说不难，可想要在不杀死血尸的情况下活命，那就很难做到，甚至会被血尸杀死。
可如果继续杀下去，那么所有人一样会死。
李维明白对方的意思，但一时间也没有合适的办法。
原本被血尸惦记的伊莎，发现血尸的目标不再是自己，而是活着的所有人，求助般看向身旁。
“赫列特先生，有什么办法可以结束这场祭祀。”
“终止祭祀？”
赫列特虚弱的开口说道：“把祭品抢走就好了，或者主动完成祭祀。”
“把祭品抢走？”李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抢走只是表现形式，赫列特先生的意思，应该是把祭品带出祭祀范围。”
伊莎见李维没有头绪，出声提醒道。
那只要他们离开宴会厅就行了？
不对，艾琳小姐说整艘冰玫瑰号都是献祭的一部分，除非他们离开这艘船，而冰玫瑰号已经在祭祀的影响下，变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在这里和在其他地方没区别，
至于把提前完成祭祀，那更是在找死。
李维思索着身上有什么东西能起作用，可浑身上下只有只有左轮和水管，这两个东西都没什么。
忽然李维抽了自己一巴掌，给伊莎吓了一跳。
“我傻了，还有一个办法。”
李维直接拿起杰拉德尔交给自己的铅盒。
他记得自己拿到命运罗盘的时候，脑海里的任何想法，都有一定的可行性，当然成功率不高。
这是自己本事的问题，不代表计划不可行。
他打开铅盒，黄铜的罗盘安静的躺在盒中，像是在等着李维主动接受它。
李维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哪怕清楚这是一个潘多拉魔盒，他依旧坚定的将其握在手心。
只有活下去，才有资格考虑后果。
熟悉的冲动从心底冒出，这一次李维选择不再抗拒，主动接纳内心情绪。
褐色的瞳孔涌出了贪婪的火焰，以及那试图掌控一切的自信，小声分析着如今的局面。
整艘船都化作了祭坛，普通人根本没办法离开，留下的选择只有一个。
现在的李维胆子大的吓人，看着正在跟杰拉德尔战斗的诺林，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
诺林之前不过是个普通人，怎么会在短时内变成这样，肯定是因为接受了祭坛的力量。
既然他能接受，我为什么不行？
但直接接受的话，可能会变成跟他一样被力量所侵蚀，除非有一个媒介来承受力量带来的侵蚀。
手中唯一能承受侵蚀的只有命运罗盘，而且现在没人能拦住我，说不定我也可以变成序列者。
李维看向宴会厅中央的血肉祭坛，之前无法理解的献祭仪式，在他脑海之中逐渐清晰。。
祭坛的存在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所象征的意义，代表着献祭力量流转的节点。
理清头绪之后的李维，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这计划真是太棒了。
“掩护我，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什么！”
埃尔夫船长听到声音扭头看去，看着李维手脚并用朝着祭坛爬去，连忙大声说道：“你是不是疯了，别过去！”
“李维·西奥多，别过去送死！”
伊莎觉得李维一定是脑子有问题，才会主动去靠近祭坛。
“我没疯！你们根本就不了解，这才是拯救你的办法！”
李维大声笑道，一副你们都是凡人，根本不懂我模样，大步朝着祭坛跑去。
埃尔夫船长顾不得其他，只能带着人尽量拦住血尸。
祭坛之上的血肉比李维想的要软，一脚踩上去跟踩在淤泥之中一样，他完全不在意这种奇怪的触感，挣扎的继续往前。
身陷血肉之中无妨！
被藏在血肉之中的骨头划伤，没什么大碍！
只要可以上到祭坛上，只要用命运罗盘得到力量，只要能得到让我活下去的力量。
现在的伤害算得了什么！
杰拉德尔在与诺林的战斗之中，看到了疯癫的李维，着急出声说道。
“拦着他!”
“那家伙想要找死！真以为这些力量是一个普通人所能承受的？”
此时的诺林又多长出来两对手脚，用来面对杰拉德尔和艾琳的斩手战术，同样这些手臂也让他可以压着两个人打。
见两个人想要去拦住李维，他那畸形的身体疯狂进攻俩人，不给两个人喘息的机会。
“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看着这家伙死在你们面前。”
李维完全陷入命运罗盘所带来的狂热之中，身上的伤口、地上的血肉都已不再重要。
当他迈上祭坛的那一刻，李维终于看到了。
他看到了缭绕在这艘冰玫瑰号上的血腥气息，那是一种源自血肉，又超脱血肉的气息。
李维感受到一股亲切的目光，像是自己的亲人慈爱的看着自己。
他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都长出了五官，痛苦的呓语从这些嘴巴之中传出，撕裂着李维的精神。
每一张脸都试图带着血肉脱离李维的身体，甚至在五官之下开始长出手脚。
李维忽略了一个问题，在距离力量最近的位置，也是他最容易被邪神影响的时候。
他觉得自己要裂开，要变成无数个自己，他狠狠砸向胸口，试图将这些脸都按回去。
“李维！”
伊莎看到一幕，下意识的想要冲过去，却被赫列特死死抓住。
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语气透着一股冷血。
“他的想法没错，只是普通人并不能抗拒这股力量的影响，他这是在用生命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办！”
伊莎听到这话，扭头看向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觉得对方有些陌生。
赫列特不敢直视伊莎，目光锁定在李维身上：“原谅我只能看着他死，我得记清楚他任何变化，然后接替他的位置，试着结束这场献祭。”
埃尔夫船长没敢继续看下去，指挥众人尽量不要杀死血尸。
甚至将地上的尸体垒起来，试图挡住这些血尸。
杰拉德尔看到那一幕之后，不再说话，只是将自己所有的愤怒，全部发泄在诺林身上。
诺林承受着两个人攻击，脸上却露出享受的神色：“你们的绝望和痛苦，真令人感到愉悦。”
此时倒在祭坛上，深陷血肉之中的李维蜷缩着，指甲用力撕扯着身上血肉。
血肉和精神同时被撕裂的痛苦让他终于想起来，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接触命运罗盘那晚，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
亚当！
亚当之船！
我看到了亚当之船！
李维脑海里疯狂回荡着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替代了脑海内的呓语。
在他脑海里出现一艘散发着不详气息的巨船，在那艘船周围的灰色雾气之中，隐隐有一轮黑色大日浮现。
当李维想起这艘船的时候，缭绕在整艘船上的血肉力量，不知何时被灰色雾气替代。
那些冲向埃尔夫等人的血尸，仿佛被抽干了力量一般，无力的倒在地上。
李维心中觉得有些不甘，自己的视角仿佛被无限拔高，而后又被拉了回来。
自祭坛之中传来一股奇怪的力量，不受控制的涌入了自己体内，在他的心口处凝聚成黑色的太阳纹路。
并不属于自己的知识出现在他的脑海，就想原本就刻在他的脑子里一样，只是又被李维回忆起来。
亵渎序列一，拓印者。
我这是成为序列者了？
李维脸色有些诧异，花了几分钟接受了这件事，看着手中并未被血液染红的命运罗盘。
成为序列者之后，命运罗盘对于他的影响少了许多，至少他不会完全陷入那种狂热之中。
此时的他感到后怕，当时他满脑子都是冲进祭坛，并未想到这计划的可行性几乎为零。
但就是这极小的生机，真被他给抓到了，准确的说是被命运罗盘给找到了。
握紧手中的命运罗盘，李维来不及思考和接受这些，距离结束仪式还有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