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说过,此梦皆随他心。却从未提及过,此境何时终止。在等待着邵溱与钱楹的婚期到来之际,他也有些心急。
“三月初七”这日,薛钰早早地起身擢选衣物。铜镜中,薛钰仔细瞧了瞧自己,他的面容尚在少年时,眉眼如旧,墨发如瀑,并无银发。薛钰还算满意,紧张的心绪也被冲淡了不少。
这次,破天荒的叫罗立霄在正院内等了他许久。
看到薛钰今日的穿着,罗立霄有些怔愣。薛钰并未穿他平日里最喜爱的深蓝色衣物,反而穿了他往日从不会动的浅色衣物,而且还是一袭浅碧色的衣袍,就连发冠也摒弃了,只用以一支青玉发簪。
听管事的说殿下今日起了个大早,罗立霄本以为是为邵家挑选贺礼去了。可今日一看,并不尽然。
“殿下,您今日不同往常啊?”
以为是他今日穿的不尽人意,薛钰有些不安的攥紧了衣袖,低声问道:“那同往常比,会更好吗?”
“啊?”
罗立霄根本没想到薛钰会这样问,来不及想许久,好容易脑子里蹦出一个还算合礼的说法,薛钰却早已从他身侧快步走过。
“算了,也不是给你看的。”
诶?
罗立霄不明所以,“殿下方才不是问我的吗?”
薛钰没有接他的话茬,将刚刚从他手里顺走的请帖遥遥晃了晃,催促他快些跟上。
“殿下别急,等等我!”
“我们是坐马车去邵府,不是徒步,殿下慢些!”
罗立霄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何事,才让薛钰这般急切。可马车行了一路,等到了该下马车的时候,薛钰却端坐在车内岿然不动了。
“殿下,公子。请二位移步。”
车夫在外面提醒道。
罗立霄掀开车帘,看着人满为患的邵府,以为薛钰这是嫌人多嘈杂不愿此刻下车,想转过头起身提醒车夫再稍后片刻,等他的手放下车帘,薛钰也正好收回了目光。
“走吧。”薛钰吩咐道。
嗯?
罗立霄觉得宸王殿下今日真是奇怪极了,他往常应当是最懂薛钰的心思的,今日却是一个也没估量对。
难不成,是邵谙找到了什么精绝的弓箭,才使殿下今日神思飘忽不定,将期待全都放于此刻了?
三月初七。邵府还是如薛钰记忆中的那天,锣鼓喧天,百姓恭喜之声不绝于耳。
通府中的红色装饰,夺目而耀眼。所铺着的红色地毯,却如邵府满门被屠,浑是鲜血蔓延。
薛钰站在入府门前的石阶上,只觉有了恍如隔世之感。
同行此路的几位官员纷纷对他行礼,为他让道,就连罗立霄未得他的指令,也只能遵礼在他右侧,距他半步。
——“邵府。”
薛钰抬起头,仔仔细细地将此二字看了一遍。
确认无误后,他将握成拳的手掌张开,拂去了出王府时衣袖上所沾染的飞灰,这才抬脚走进去。进府时走的有些急,可进了院内,却慢了下来。
府内的下人对他行礼之后便去做了其它事,人员交杂,做事时却井然有序,并不见乱。
薛钰默默看着,还未转头去寻那棵他们二人初见之时的杨柳树,脑海之中便已将邵妧那日的模样又描绘了一遍,眼中很快凝集了旁人未见的泪光,他抬手拂去,闭上眼。
是啊,他该高兴的。
邵妧此刻见到的应是他最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一遍一遍勾勒过的场景,终能再次见到了吗?
说不清是喜悦更多还是忐忑紧张更多,他睁开眼,脸上绽出的笑意还未达眼底便生生僵住。
——那棵杨柳树枝繁叶茂,偶见有几只小鸟飞来飞去,却未见那个穿着水碧色衣物,看到他以及旁人的身影,提着裙角缓步而来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