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是坐落在松江畔的一座古老县城，却并没有什么出名的地方，哪怕城里有这样那样的遗迹，当地人也少有耳闻。
在县城中心稍微偏北的地方，有一条步行街，阿健平时就在这里卖瓜。无他，人多。
一路上我暂时将真实之眼关闭了，我害怕因为见到什么而神情奇怪被阿健猜忌。在我的眼里，眼前这个憨厚老实的瓜农就是连环杀人犯，不然怎么有这么多人头需要卖。
而且，在我刚获得真实之眼时，曾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我很好奇，为什么都已经元旦了，锦城还没有下过雪。
天空是粉红色的，云彩犹如一块块棉花糖在糖浆中肆意畅游，淅淅沥沥的雪花在从云彩中迸发出来，顷刻间便消失不见。
只是看了几秒钟，我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系统也适时发出了警告。
“宿主精神力过低，不足以直接看破幻象，如强行看破，轻则七窍流血，重则脑子开花。”
看看，这就是系统，连提醒人的方式都这么别具一格。
根据我实习生的编号来说，至少有256个实习生竞争正式死神的岗位，我认为在偶尔在心里夸赞一下系统有助于提高印象分。
我想要找到脑海中尘封的秘密，毕竟就连我在死神府邸中当仆人的原因也是前任死神告诉我的；我也需要找到前任死神，虽然他已经不是死神了，但我的第六感告诉我，目前我在逐步被卷入风暴中心，而在风暴中，风暴眼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想要到达风暴眼，没有前任死神的帮助是绝无可能的。
到达步行街东路口之后，阿健把拖拉机停了下来。
他在忙前忙后，而我蜷缩在拖拉机的车棚里，搂着镰刀，如果不注意看，谁能分清我和遮阳布啊。
“顾易哥，俺看你精神头不足，你就在这里歇着吧，等卖完瓜回去之后咱俩好好喝点。”
我点了点头，阿健也拿出喇叭，按下开关。
一阵嘶嘶啦啦的响声后，喇叭中传出稚嫩的童声：西瓜，两块钱三个。
“这是俺闺女的声儿。”阿健挠着头解释道，虽然他的语气有些窘迫，但脸上写满了自豪。
如果他就是普通的瓜农，那我很羡慕他现在幸福的生活。但他是一个不知道是否臭名昭著的连环杀人犯，我只可怜他的女儿可能有朝一日就失去了这个父亲。
本来以为这段时间会很平淡，可我听着喇叭里传出的声音，越来越不对劲。
正常的小孩子无论说什么话，都会融入进去情绪，无论是欣喜还是伤心，哪怕表面上波澜不惊，但说话的声音会透露出一些。
喇叭里的童声，太一本正经了，甚至有点像机器人发出的声音。
察觉到不对劲，我连忙打开真实之眼。
繁忙的街道开始变得冷清，原本干净的街面铺上了厚厚的积雪，怪不得拖拉机进城的时候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我还以为是阿健一边开拖拉机，一边扭屁股呢。
而喇叭里的童声，变成了啜泣的声音：“人头瓜，人头瓜，两块钱，能买仨，全家吃完笑哈哈，爸爸妈妈不见啦。”
随着这简单的童谣不断地重复，我感觉那啜泣声离我越来越近，而有什么东西开始慢慢在我眼前浮现。
我揉了揉眼睛，再一睁眼，只见面前突然出现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小脸煞白如牛奶，七窍流血红透黑，身着染血破花袄，手捧干瘪人头瓜，脚踩露趾烂棉鞋，真可谓是好生吓人。
我想后退，却退不得。
突然，这个小女孩睁开眼睛，只见眼白早已被鲜血浸透，但眼神仍旧犀利，目光宛若手术刀一般精准刺进我的瞳孔。
黑袍怎么这么黏呢，原来是我的冷汗吓出来了啊。
小女孩咧嘴一笑，那一口牙好像从破壁机里捡出来的一样，断的断裂的裂，黄黑黄黑的，散发着阵阵恶臭。
我咽了咽口水，我这是被吓的，别误会。
将干瘪的人头瓜举到我面前，小女孩一张嘴，口气以实质的状态向我扑来。
“叔叔，买个瓜吧！”
本不知如何应对，突然系统发出了亲爱的警告声：
“警告！警告！检测到剧毒腐蚀性气体！警告！警告！”
这个时候，我怀里仍旧搂着那柄镰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握住，狠狠劈向了小女孩。
举在我面前的人头瓜应声而裂，里面飞出一大团苍蝇，而苍蝇的幼崽伴随着不知名的汤汤水水落在了黑袍上。
这镰刀不亏是死神的兵器，劈完人头瓜之后并未停止，径直向小女孩脾气。
“为何不避？”见小女孩一动不动，我忍不住问道。
很快，我就知道了答案。
只见镰刀劈在小女孩的头上，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而小女孩竟然连头发都没断。
这一下让我不知所措起来，可让我更意外的是，小女孩竟然哭了：“你弄疼我了，你等着！”
说罢，小女孩便跑开了。
在我仍旧处于震惊的状态时，阿健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边。
“你劈俺瓜干嘛！”
关闭真实之眼后，只见我用镰刀劈开了阿健的西瓜，鲜红的西瓜果肉和西瓜汁洒在了我的身上。
抬头看去，只见阿健生气地看着我，旁边的路人则对我指指点点。
“这个人莫不是精神病吧。”
“可不说嘛，谁家好人拿着这么大的镰刀。”
“这瓜农算是倒霉了，不知道这个精神病还要劈几个瓜。”
“这身衣服是哪个精神病院的病号服啊？我怎么没见过啊！”
我知道，如果我再不解释，阿健真要把我送进精神病院了。
“那啥……我想吃个西瓜，可是没找到刀，这镰刀我用习惯了，挺顺手的，于是……”
听到这里，阿健长舒一口气，掏出抹布帮我擦去身上的西瓜汁。
“你想吃瓜跟俺说一声就行，俺卖西瓜的能没有刀？别再整吓人的事儿了啊。”
见阿健没生气，路人也不好继续说下去，没一会儿就散开了。
我太了解这帮路人了，这种兄友弟恭的情节他们肯定不爱看，要看就要看那种反目成仇的。
我接过阿健的抹布，自己擦拭了起来，擦拭干净之后，再次打开了真实之眼。
现在感觉这些人头瓜没那么吓人了，一回生二回熟嘛。
可阿健给我的抹布，怎么是一块戴着头发的头皮啊，上面还挂满了苍蝇的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