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呢喃带来的幻象。
被趋吉避凶赐福的张吉平，甚至连沉浸在幻象中都做不到。
他从头到尾都无比清醒，只不过越是清醒越悲伤。
“父亲，为了陶氏域。”
“弟属们还小，就由我来完成这个任务吧。”
“这就是君的宿命。”
龄阳也陷入了幻象，他已经泪流满面，穿着牛仔裤和T恤的单薄身形，满是萧瑟的气息。
随后他站在船沿上就要跳下去，被张吉平一把按了下来。
“清醒点！”
龄阳清醒了过来，但依旧悲伤无法自拔。
另一边，长毛蛇就显得无比亢奋了。
“大君，又见到您真的是太好了，不过看来我已经失败了，但我族的承诺依旧有效。”
“鱼白氏族甘愿为大君，献上最后一滴血。”
“沿着我们高高堆起的尸骨，攀过陶氏域吧！”
张吉平跟没有被幻象影响的吉官一起，赶紧把一人一蛇都拢进了船身里，沉声说道。
“都清醒点，这是幻象！”
“幻象？！”
长毛蛇身体绷的笔直，鼻孔喷出白雾。
“老夫竟差点着了道。”
张吉平见都清醒了，就重新站了起来。
此时，他们的船已经来到了黑山群的最深处。
四面八方的黑山仿佛像是铁浇筑的诡异神像，压迫的让人喘不过气。
黑山的中间形成了一座圆形湖，湖水如血。
而无穷无尽的黑水们，也似乎已经抵达到了终点。
它们聚集在圆形湖的中心，相互挤压。
一种相互挤压发出的低频的粘稠音，让人耳膜都差点裂开。
几乎只是一瞬间，相互挤压的黑水们就组成了一座巨柱！
并且黑水们依旧源源不断地相互倾轧，向上攀登！
这根由黑水组成的巨柱，很快就超过了黑山群的高度，并且继续增高。
而在不远处，站在黑船上的三人一蛇，看到这令人悚然的一幕，瞬间感觉到了自身的渺小。
“快看那里有东西！”
龄阳突然伸手一指。
张吉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立马就看到一个磨盘大小的肉髻宫殿，正在一点点从水里浮出来。
这东西正是观星老道的脑袋。
它的底座长满了肉芽，牢牢勾住黑水组成的巨柱，然后速度极快地向上爬。
“这邪东西果然还没死，它想干什么？”
长毛蛇的瞳孔缩成针状。
“他想沿着这根柱子逃出去。”
张吉平听到这句话，心里咯噔一下，这根柱子难道能通向群星？
“这邪东西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如果让他这次成功了，这里必定会被毁灭，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长毛蛇说完看了张吉平一眼，然后义无反顾地冲向了巨柱。
“如果真像长毛蛇说的那样，咱们可就真的回不去了。”
吉官扒着船沿看着张吉平，似乎是在征询意见。
张吉平没有任何犹豫。“走！”
黑船掠向黑水巨柱。
张吉平踏着船沿用力一蹬，就攀上了柱子。
吉官和龄阳紧随其后。
脚底传来黏腻且坚韧的触感，表示着鞋子能够稳稳抓住。
并且这巨柱由于太过巨大，反而出现了一个能够倾斜的角度，像是阶梯一样了。
在最前方的张吉平速度极快地向上攀登。
在他的前方，长毛蛇已经撞上了观星老道。
两个奇形怪状的生物，再度在巨柱上打了起来。
“你这阴魂不散的东西，之前我也没对你的氏族下过毒手，为何你总抓住我不放？！”
“老夫的记忆虽然消失的差不多了，但还记得你蛊惑信徒大量杀我氏族取血，导致我氏族都快要灭绝，你还敢说这不是毒手？”
观星老道邪厉一笑。
“是又如何，你也配与我为敌？”
他狠狠一撞长毛蛇，与此同时十多头黑水，猛地从阶梯上伸出脑袋，对着躲闪不及的长毛蛇狠狠咬了下去。
长毛蛇的身体瞬间被咬成了破布，直直坠了下去。
然后被紧随其后的张吉平稳稳接住。
“我就知道你该来了。”
肉髻宫殿一样的观星老道含混不清地笑着。
“之前我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狠狠玩弄，你就是背后之人吧？”
张吉平把已经奄奄一息的长毛蛇递给吉官，然后直视着他。
“是我又如何？”
观星老道似乎非常兴奋。
“来吧，继续玩弄我，让我看看你真正的极限吧。”
张吉平心里升起一股无法抑制的厌恶，心念一动，发动趋吉避凶，直接让他所在范围的黑水陷入混乱状态。
顿时所有黑水围着他疯狂撕咬。
观星老道浑然不觉，含混不清地声音近乎有些癫狂。
“就是这样，嘿嘿嘿，你中计了。”
“果然是这样，我真的成功了。”
整个世界忽然变得血红，张吉平抬头看向群星，心里涌现出强烈的不安感。
这些巨大的如同眼睛的群星，就像是被血泡过了一样，越来越红。
最终在红到极致时，在群星最深处，裂开了一道缝隙。
那道缝隙裂开的越来越大。
然后飞出来了一块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物。
一块陆地。
张吉平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一整块还带着长长地根的陆地。
那座陆地上，有森林、有巨山、有相互堆叠的建筑、甚至还有人。
“既然我再也出不去了，那我就撕过来一块陆地，这下你们再也无法对我造成伤害了。”
留下这最后一句话之后，观星老道直接跳下巨柱阶梯，朝着那一整块陆地飞去。
张吉平想要动手，但也于事无补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不见。
而那一块陆地也一同消失不见，不知道降落在什么地方了。
紧接着，脚下的黑水们也开始躁动。
张吉平赶紧带着吉官和龄阳往回跑。
终于赶在阶梯彻底崩塌的时候，全都跳上了船。
坐在船里，张吉平一言不发。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赐福能力，很有可能是被当成了坐标，锚定了这个世界，从而让那一块陆地与这里接壤。
“醒了，长毛……老前辈醒了。”吉官忽然说道。
像是破布口袋一样的长毛蛇，嗬地吊上来一口气，慢慢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