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小屋内,景项脸红无比,倒不是因她此刻正大模大样地躺在朝堂的床上,而是拿人家打扫的纤尘不染的小屋跟自身乱作一团的租房一作对比,顿觉各种羞愧。
朝堂正在外屋厨房里做菜。
虽然景项说过她是下午才吃的饭,还不太饿,但却拗不过朝堂满满的表现欲,于是,只得半推半就地跟来了流云峰。
她心下也只得企盼这家伙别再给她做上一脸盆的面才好。
“开饭喽。”
不久之后,随着朝堂一声高叫,菜肴依次摆上了桌面。
家常豆腐、杂炒青菜、呛土豆丝、炖山蘑、素拌鸡片、黄瓜豆皮、什锦菜卷、银耳拼盘以及番茄豆瓣汤……
四热、四凉、一汤,菜品样样细腻精致,显然是朝堂费了心思的杰作。
所谓君子远庖厨,眼见朝堂如此煞费苦心地钻研菜品,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他要被一众师兄弟们封为传奇了。
“噢呵。”
这边朝景二人还未正式上桌呢,就见玉真子从外面踱步进屋,想来又是看到自家烟筒冒烟了。
“啧、啧。”
看着桌上摆放的丰盛晚餐,老道士边走边感叹道:“臭小子对你女朋友真好,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也没见你给我做过这么些菜。”
“师父。”朝堂一副扭捏之态出言嗔怪道。
“二师伯好。”反观景项倒是大大方方行礼,毫无尴尬羞赧。
老道长的加入,让吃饭的气氛变得有点诡异。
拿朝堂来说,若是让他跟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单独相处,他都能没完没了的一顿扯皮唬烂。可两人一旦聚到一处,少年便没来由地脸皮薄嫩起来,只闷头吃饭,不敢言语。
于景项而言,这场景就有点好笑了,仅仅两个时辰,她就已经跟这位师伯吃过两顿饭了。不过总归不熟,也就不好主动找话题交谈。
而且,也总不能当着人家师父的面大肆调戏桌对面那位脸皮薄嫩的少年吧?
所以,她也就只能闷头吃饭,等待某个老人家的忍受不住。
“笨蛋徒弟,你也十六岁成年了……如果非要找一个女朋友,我也不好太多地管你。”
老人家想来是很喜欢看自家徒弟出糗了,吃着饭依旧不忘继续此前的无良调侃。
朝堂装作没听见,景项饭间偷笑。
“啊,对了。”
老道士一惊一乍,他是忽然间想到的,他这个徒弟……似乎也没怎么下过山啊,于是不免疑惑问道:“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全身僵硬,朝堂有种不祥的预感,景项刚想张口回答,却见老道士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就是他跳水救下的那个女孩啊。”
噗。
朝堂一口饭喷到了桌子上。
地缝呢?
小道士脸红的跟猴屁股一般。
他从未想过这两人见面的场景。
而景项让他别把自己找掌门师叔的事情跟旁人说,所以让师父帮忙找来掌门师叔时,也并未跟其细说详情,反而是偷偷地……吹了个小牛。
“嗯……那次多亏了朝师兄的出手相救,弟子感激不尽。”景项憋住笑,一本正经地回答。
“唉。”老道士忽有感慨。
“没这回事。”朝堂摇头晃脑,双手乱摆,就差当场哭出声来。什么朝师兄不朝师兄的,他可不敢当啊,明明几分钟前还小堂堂、小堂堂叫个没完没了呢。
等师父他老人家走了以后,一定会遭致疯狂的报复啊。
嗝……
一刻钟后,终于是无比闹腾地吃完了饭,老爷子满足地打了个长长的饱嗝。
“喂,说声谢谢能死嘛。”朝堂对着吃完饭直接一抹嘴便事不关己的两人不满地嚷道。
“谢谢。”一老一少很是配合。
朝堂顿时没了脾气,不过心中还是很期盼景项能主动要求跟他一起洗碗。
“臭小子,能让我单独和你的小女友谈谈嘛?”老道长一边喝着饭后茶水,一边开始赶徒弟出屋。
“不准讲我小时候的那些糗事。”
留下一句叮嘱,朝堂跑去屋外井台洗碗。
里屋里只剩下一老一少,对坐交谈。
“师伯还有什么话要叮嘱弟子?”
只半天功夫,这已经是两人之间的第三次谈话了,景项也就轻车熟路地开口问询。
“今天下午,我们师兄弟几个碰了下头,关于你的问题,大家仔细探讨过。”玉真子放下茶杯后,神情难得凝重起来,“所以这次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嗯。”景项点了点头。
她喜欢这样。
本来嘛,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总是遮遮掩掩,只会把事情搞得愈加复杂。
“这么说吧,我们是想问你是否有办法教会梁蕴龙语,或者是阅读碑文的方法,想来你也知道,他的望气手段在学习这方面有很强的适应性,而你的身份始终太过特殊,我们还是倾向于把掌门之位传给他。”
当然了,他说的这个我们,并不包括他的那位大师兄,老人家今早说是出去走走,归期未定,让大家该如何就如何,不用管他。
似乎是一早便准备把这个难题丢给他们解决。
但当时大家以为招来的是个帮助朝堂觉醒之人,根本不存在什么掌门退位之说。
“只怕很难,如果靠教授就能让人学会,整个家族也不会仅我一人能修成千粼之术。不过梁师兄确实可能是个例外,但我也只能尽力配合,成功与否,还得看梁师兄的天赋与领悟了。”
“也好。”老道长点了点头。
然后,起身作别,通知师兄弟们安排计划去了。
又陪着朝堂插科打诨一番后,在小道士的坚持下,景项被送回了住所。
财大气粗的道门,每个弟子居住的也都是独院独屋,考虑到景项的性别,住所安排的也很僻静。
当天夜里,景项躺在自己床上,翻来覆去的却总也睡不着,有兴奋,也有顾虑,更多的是疑惑。
主要是族里的反应出人意料的平淡,官方程序走完,便乖乖的下山去了,如果说是他们准备过后偷偷上山来劫走她,就实在有些天方夜谭了。
究竟是什么让族里改变了态度呢?
该不会是……弟弟被抓了吧?
想不通的答案,在有了这个惊心的想法以后,似乎变得通顺起来。
“唉。”
景项对着黑洞洞的屋顶叹息。
她以为想到了答案,可人的思维是有盲点的,家族的行动其实还存有另一番答案。……
景项始终认为毫无情报来源的弟弟不可能找得到她……
但如果族里有意地进行诱导,想来个瓮中捉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