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7点。
荣州新华街道，凤鸣别墅。
雄狮下山图被雕刻在墙上英武生辉，屋顶挂着水晶吊坠，整个地面贴满白玉色的大理石，红木茶桌旁放了几张太师椅，这就是第二梦游戏公司老板马恩涛的会客厅。
此时，他正提着紫砂壶往杯中倒茶，往对面递去。
“沙主任，这可是我特意找人寻的正宗西湖龙井茶，配上天池的地泉水，味道感觉如何呀？”
荣州区区主任沙文波闭上眼、抿着嘴，享受着犀角杯中的龙井。
“确实不错！”
“哈哈！那我等会儿叫人把这些全给您送去，听医生说多喝点这种茶能强身健体。”
在职场闯荡多年的沙文波，自然知道无事奉献殷勤的道理。吧唧一下嘴唇，再缓缓将手中的杯子放下。
“马老板，你我都是明白人，也别藏着掖着。”
“有事儿，你就直说。”
中年儒生模样的马恩涛嘴里吹着冷气，再将杯中的茶水饮完，露出满足的神情。
“沙主任果真爽快，就喜欢跟你这种人交朋友。”
“那我可就明说了，我有个朋友在荣州区协和医院的急救室，现在还不知道他的情况，还望沙主任帮忙询问一二。”
“哦～”
沙文波脸上故意露出吃惊的表情。
“连你马老板打听不到的事，我还能帮上啥忙？”
马恩涛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从盒子中拿出雪茄，递了过去。
“我抽不习惯。”
见沙文波做出向前推的手势，马恩涛只得把伸出去的半只手又收回来。
“哎！这也不是啥难事，只需要沙主任开一下金口，问下住在401急救室那个人的情况。”
作为一片区域的管理者，沙文波自然知道他说的就是那间领导急救室，此时他的脸颊微微抖动。
察觉到异样，马恩涛继续道。
“放心，他就是个普通人，只是曾经对我有恩。于情于理，在他病重的时候，我都要给他最好治疗。”
嘴角微抽，沙文波道：“想不到马老板还是个性情中人。”
“不过，想必你也知道那间房的重要性，恐怕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沙主任帮帮忙嘛，给我个知恩图报的机会。”
马恩涛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事成之后，我给你这个数。”
说完，右手伸出三个手指头。
沙文波摇晃了几下脑袋，笑道：“马老板为何如此心急？”
“那间急救室肯定配有最好的医生，你再怎么报恩也不急于这一时呀！”
马恩涛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
“沙主任或许还不知道吧！我那朋友自从送进医院后，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黄峰的医生进了急救室，并且他还安排人守在门口不让他人进去。”
“什么急救就只需要一个医生？你就说这种情况合理吗？”
“而且我听说那个叫黄峰的医生，只是个外科检查的护士，根本就没上过手术台，把我的恩人交到这么不靠谱的医生手上，我能放心吗？”
马恩涛语气一顿，伸出头朝沙文波靠了靠。
小声道：“我怀疑他已经遇害，但我又没有证据，所以这才来麻烦沙主任，帮忙查看恩人状况。”
闻言，沙文波眉毛微皱。
“确实有点可疑。倘若你的朋友真已经遇害，放心，他肯定不会顺利在众人眼皮底下逃脱。”
“这么说，你不肯帮我？”
听出他语气中夹杂着情绪，沙文波道：“就事论事而已，老板何至于而动怒呢？”
“他对我很重要，这个忙你真不肯帮？”
沙文波脸上显露出不悦。
“恕难从命！”
“马老板，没事我就先走了，那茶我是无福消受。”
说完，沙文波立马起身准备离去。
啪～
手掌重重落在茶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杯子被震得东倒西歪，茶水肆意而出洒在整个桌子上。
大吼道：“沙文波，你可真行！”
刚要离去沙文波身形一顿，显然没有想到他突然这样。
“你若不帮我，这里的投资我就全部取消掉，到时候看你如何向上面交代。”
面对威胁，沙文波脸上没有恐惧，反而更加疑惑的看向对面。
“那人真对你这般重要？”
“非常重要，就这样说吧。那人的生死关系到公司未来发展。”
马恩涛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的把话说完。
第二梦公司可是荣州区龙头企业，每年纳税几十个亿，它的一举一动都关系到城市的发展，而政绩却与经济发展息息相关。
沙文波深深吐了口气，无奈道：“好！我只有试一试。”
随即掏出手机拨通协和医院院长的电话。
嘟嘟几声后，显示电话接通成功。
沙文波用命令的语气道：“温康，401急救室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这里接到举报，说只有一个叫黄峰医生在里面还是外科大夫，出了事你们能负得起这个责吗？”
“快去，现在看看那人还活着没有。若遇到阻拦，就说我的名号。”
挂完手机，再次看向对面。
“这才是我们的好主任嘛。”
马恩涛脸上怒意渐散，重新露出笑容。
“对了！沙主任，你也先别急着回去，我这边已经安排人做了几小菜，都是你爱吃的口味。”
“可别拒绝我的好意哦！”
最后几字语气很重，不带任何商量的语气。
沙文波冷哼一声，重新抽出凳子坐下。
两人就面对面坐着，互相抽着烟喝着茶，都却不曾开口说话。
就这样，僵持好一会儿后。
沙文波终于忍不住道：“你们公司可是游戏界的老大，市值更是上万亿。”
“为何说他能影响到你公司未来？他究竟是何许人也？”
马恩涛缓缓吐出烟圈，板着脸道：“不急不急！先等你的人汇报后再说。”
半个小时后。
见迟迟等不到院长电话，沙文波再次拨打起对方电话。
可几乎是按下拨打号码的一瞬间，就显示接通成功。
“正想向您汇报呢！沙主任，那间病房被士兵守着，说什么都不让进去，报你名字也不管用。”
“现在该怎么办？”
刚才通话开的是扩音模式，两人都听得清其中的内容。
见对面依旧板着脸，沙文波回复道：“先撤回来，叫人盯着那里，一有情况就必须马上通给我。”
“对了，那个黄峰一出来也要立即告诉我，最好从他嘴里套点东西出来。我就不相信他不上厕所。”
挂断电话，沙文波道：“这样安排，你可满意。”
马恩涛脸色舒展，露出笑容：“还是领导聪明，让人省心。”
“现在，你可以给出刚才问题的答案。总不可能让我不知情况就去承担风险吧！”
“能，肯定能！不过知道后，还请领导替我保密。”
沙文波点了点头，又迅速将手机关机。
“敞亮，领导不愧干大事的人。”
环顾四周见周边没有人，马恩涛小声道。
“领导有所不知，我们游戏业务虽是无人可及，但近些年来市场份额却下滑严重，这老大的名号恐怕是保不住了。”
“尤其是脑机接口的出现，促成体感游戏的产生，这对我们传统游戏业务形成降维打击。”
“年轻用户大量丧失，若不是靠着以前的忠实用户，我们早就完蛋了。”
“可现在还能靠老用户维持，但5年，10年这群人老了该怎么办？谁来维持我们的利润？”
“现在我们抓不年轻人的心，就把握不住未来，那我们就注定会被社会淘汰。”
沙文波表示认同，但又皱着额头问道：“这跟你朋友有啥关系？”
“你不是说他是普通人吗？他又能够为你做什么？”
马恩涛张开嘴刚要说话，目光却又看向门口，确认门外面没人后，这才凑上去小声道。
“不知道沙主任看过那篇精神攻击致人死亡的文章有没有，案件主人公就是王晓安，也就是躺在401领导急救室那个人。他使用幻境的脑机对他人进行电话骚扰，短信轰炸致使他人抑郁从而跳楼自杀。”
“其实，这种消息是否可靠对我来言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提到了脑机。”
“这东西应用范围很广，就拿我们游戏行业来说，它能让人直接亲自感受到网络数字传递过来的嗅觉视觉，触觉等信息，而这些优势都是传统游戏所不具备的。”
“若不尽早寻求改变，那我们注定会被社会淘汰。”
“所幸幻境公司股价还在下跌，让我们有收购的可能。只要能成功将其收购，我们才有与未来谈判的机会。”
将杯中的茶水喝完，点燃雪茄，吸一口吐出阵阵烟圈。
再次朝门口看了眼，马恩涛神神秘秘道：“'臭鼬'这个公司不知道沙主任听说过没。”
见他摇头，马恩涛笑道：“不知道很正常，主要是它体量太小。”
“听下面人说：它好像是专门做空脑机，不过他貌似它从不做空本国的公司，只针对他国的企业，利用舆论大肆宣扬脑机的危害。”
“我怀疑这次幻境股价下跌，它肯定有参与。不过我也不在乎。”
“我在乎的是王晓安那个人到底死没死。”
“死了，被报道出来，幻境股价肯定会进一步下跌，我才能用更低价格收购。”
“没死，我希望沙主任能帮忙联系下他，让他说明脑机有问题，到时候幻境公司必然是一屁股债，我也好直接出手将其收购。”
语气一顿，马恩涛用审视的目光看下沙主任。
“我的目的已经全盘托出，还望领导务必帮我这个忙。事成之后报酬随便你提，同时我也欠你个大大的人情。”
马恩涛语气突然变冷道：“不帮我，也没事。”
“不过，事后你得考虑这个区乃至整个市几百万人的就业问题，到时候经济下滑多少我可不知道。”
“我相信其他地区是很乐意我们公司去开办产业的。”
沙文波没有说话，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露出犹豫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