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明宇站在第一排前,眯着眼环视了一圈,示意所有人都坐下,大家看着形势,似乎心里大概猜到了什么。
他个头中等,身材也中等,但没有中年人的发福,虽说是个近视眼但不喜欢戴眼镜,浓眉大眼的,眼神很犀利,但是又透露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慈爱,听说他年轻的时候,还受到不少年轻女学生的爱慕,所以他自愿当了思政处的副主任,整天显得凶巴巴的,把校规校纪挂在嘴边。
褚一涵长的和褚明宇特别像,属于不用DNA就能坚定的亲生父女,一个min一个plus。
“大家应该有的人认识我,有的人不认识我,我叫褚明宇,教语文的,接下来的路就是咱们一起走。”
褚明宇一边说,一边用笔在黑板上划拉着,写下自己的名字,他的字很好看,看得出是练过的。他一边说一边看着每个人,每次看到褚一涵那块儿的时候笑的总是很牵强,看得出两个人应该刚刚发生了不小的争执。
“座位表,一会儿林奕洋贴在墙上,大家收拾收拾就搬吧。”
他把一张纸递给林奕洋后,就出去了,说是还要开会。
他一走班里就炸了锅,无非不就议论以后的日子会不会是魔鬼训练。
班里没有人曾是褚明宇的学生,只知道他是年级主任,带出过不少名牌大学的学生,启星的战斗机器。
而褚一涵和褚明宇的关系,除了几个启星初中生上来的,没几个人知道,大家也都很默契的没有在褚一涵在的时候讲出来。
大家都一股脑的涌向后边,后边的桌子被挤的直往两边跑,人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紧接着就是桌椅挪动的声音,一个小小的教室此刻就像闹市区的马路,堵得一塌糊涂,水泄不通。
方嘉并不着急,后黑板那块都人挤人了,他等着其他人看完他再去。
“走吧,方大爷,还等着呢。”
李子把自己桌子上的书直接推在方嘉桌上,险些把方嘉的书推下去,他赶忙伸出手拦了下来,有些看不懂李子的做法,正准备给他推回去。
“我替你看了,咱俩两级反转。”
李子指了指方嘉现在坐的位置右手隔一张桌子的位置,那个桌子上边还放着李子剩下的书,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确实是两级反转。
他憨笑着挠了挠头,把书塞进书包里拽了过来,没想到直接迈一步就当地方了,看来没有和他们挤是对的。
方嘉不紧不慢的搬着书坐下,用卫生纸一遍又一遍的把桌椅里里外外擦了一遍又一遍,生怕一点灰尘。
“能不能帮我把水杯放过去?”
方嘉正蹲在地上擦凳腿儿,褚一涵的声音从上边飘过来。他探出半个脑袋,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她。
褚一涵抱着一摞书,上边放着一个水杯,那个水杯已经岌岌可危了,她也再腾不出手,只能侧着脑袋用下巴死死的夹住那个水杯。前边几个在狭小的通道里搬桌子的人把过道堵的出也不是进也不是,所以褚一涵也就只能这么卡在离自己座位没几步路的地方。
“快掉了,快掉了……”
水杯突然向下滑,大概也是快撑不住了,她整个人都随着水杯下滑的方向侧着身子,只是无奈并没有阻止下滑的杯子。
褚一涵一边朝着一个方向倒,一边惊声尖叫着。
方嘉一看,蹭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伸出胳膊,在褚一涵的大呼小叫声中抓住了要掉下来的杯子。
“谢谢谢谢!”
褚一涵扭正了身子,嘘了一口气,那个杯子是玻璃的,要是在这人群拥挤的地方打碎了,再收拾,那才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
“放哪儿?”方嘉轻轻的笑了笑表示不用谢。
“那儿……你后边中间那儿。”褚一涵抬了抬下巴,用眼神示意后边那个位置。
他顺着方向看过去,把杯子放在桌上。“谢谢谢谢”听着她不停的道谢,他微微笑了笑又蹲了回去擦自己的凳子,不知道为什么她说谢谢的时候,他感到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有一种不知道她究竟是怎样的人的好奇。
方嘉擦完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把桌子上的东西放的有规有矩后就坐在凳子上开始拧魔方,也没什么目标,就是随意拧着,打乱复原,复原打乱。
“你还会整这两下。”坐在后排收拾的林奕洋注意到方嘉手里的玩意儿。
“害,随便玩玩。”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林奕洋很喜欢魔方,觉得还原魔方是一件非常解压的事儿,只是自己怎么都学不会,以前对方嘉没有特别多的关注,没想到他玩魔方也很可以,不由得就想问。
“那你教教我?”林奕洋伸出了橄榄枝。
“啊”方嘉有些意外,因为他觉得自己也就是随便玩玩,而且自己一直处于小透明的状态朋友就那几个,每天说话的也就那几个,一直像个隐姓埋名的人。没想到有人会注意到他这个小小的爱好,他觉得很欣喜,更何况是林奕洋这样的学霸。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想推脱,可看到林奕洋挺真诚的,又想到罗阳说他应该多和不同的人相处,就应了下来。他应下来的时候才注意到,林奕洋是李子的后桌,而林奕洋旁边的桌子就是那个刚刚他放水杯的桌子——褚一涵的座位。
他回过头不由的细想着看了这一圈坐的人。
褚明宇还真是为了她下了功夫,好一个太子伴读,不过他多少也能跟着沾点光。
我也坐在方嘉的后排,这也是我们之后慢慢熟悉的开始,因为李子和我都太过于健谈,李子又热衷于讲八卦,每次就站在方嘉旁边和我一直说,有时候讲到分歧的时候两个人还得吵几句,一来二去的方嘉也就加入了我们,时不时还带着林奕洋。
褚一涵呢。
每天依旧锒铛晃悠,太子伴读似乎对她并没起太大作用,反而还让她抄作业更方便了,虽然身为朋友,可是我也没法说什么,毕竟也提醒过了。
她早恋的事儿我也是重新分了班才知道的,李子说他也是撞破了才知道,虽然当时他和我讲我不信但是很快在分班第一天我自己亲自认证了这件事。
那天分班大家兴奋了一天,下学后,该是我们组值日,方嘉擦了黑板早早走了赶回家的车,褚一涵一早就不见踪影,李子那个家伙说自己肚子疼一溜烟进了厕所。好在下午已经大扫除过了,垃圾不多,我就一个人,一手提着小垃圾桶,另一只手拿着一个扫把盖在桶上,慢悠悠的下了楼。今天周五,校园里很早就没什么人了,老师们也下了班,只有操场几个打篮球的还在活跃。
把桶扣在围栏上,甩一甩,几团纸还有灰层全掉了下去。我拍了拍手上的灰,朝着教学楼走去。
我没有走主楼经常走的楼梯,也不知怎么了,心血来潮的走了副楼的楼梯,那个楼梯平常没什么人走,因为它通的副楼都是实验室机房,还有顶楼的天文台,我想着去天文台看看,然后从连廊回教室。
楼道静的只能听到我的脚步声还有一些微弱的电流声,我一步三个台阶的垮了上去,想着看一眼天文台就赶快撤,主要吸引我的是天文台旁边的仿地动仪。
上去之后天文台没开门,我早就猜到大概率是这样,不过天文台外间没锁门,plus版的仿地动仪放在正中间。
我探头探脑的站在门口朝着里边看了看。里边空旷的只能听到我呼吸声,还有从窗户缝透过的风声,我把扫把扔在垃圾桶里,提着桶在地动仪四周转悠着,看着上边的龙。
突然一阵隐约的嬉笑声不知道从哪儿传来。
我一下后背发凉,紧紧的提着桶贴在门上竖起耳朵听。走廊窗户透过的风发出的声音显得格外诡异。我屏住呼吸,猫着腰伸出头向外边张望,准备随时拿出我运动会百米第一的成绩直接跑过连廊。
听了好一会儿似乎没什么声音了,我蹑手蹑脚的下了楼,准备从三楼的连廊回教室。下到拐弯处的时候,那阵声音又传来了,甚至听得比刚刚更清楚。
我靠着墙仔细听着。
似乎是两个人在说话,唧唧我我的的声音,娇柔细小的女声,撒娇的哼喘着,还有一个低沉逗趣的男声。
“谁在这儿搞对象,真服了。”那不堪入耳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不由得咒骂。
可是那声音传来的地方好像是我走连廊的必经之路,貌似是在连廊门旁的阅读间。
可是嬉笑声一直没有停过,我路过岂不是很尴尬。
我在那里盘算了好一会儿。算了,反正不认识,本来就是学校,我就硬着头皮准备直接冲过去。
我一步一步,猫着腰提着桶从楼梯上走下来,尽量不让他们发现我,他们似乎也没了动静,只是隐约有些奇怪的声音。
我形容不上来,像极了我爸吃饭吧唧嘴,但是又没那么像。
我侧着头,贴在阅读间门框处的墙上,想看看他们是不走了。
我慢慢的伸出头,就那一瞬间,血压从脚底心升到了我的脑袋顶,我自己都感觉得到脸上的滚烫。
电视剧里我妈不让看的少儿不宜镜头在这儿被具象化,无限放大。
那两个人,男的用手轻摁着女生的头,女生的手环在他的腰上,嘴唇无限制的触碰搅在一起,舌头跟着翻滚着,还传来细微的响声。
他们闭着眼很投入,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虽然这个年纪该知道些什么都知道了,但是这么直观的摆在眼前还是让我一下不太适应。
更何况那个女生,是褚一涵!
我不仅感觉得到脸的滚烫,我还清楚的听得到自己的心跳,李子说的是真的,趁着我还有一丝清醒,我死死提着垃圾桶,怕我不留神把它掉在地上。
我紧张的不是怕被他们发现,而是这种事情第一次直观的表现在我的眼前,而这个人还是褚一涵。
虽然对于褚一涵谈恋爱早恋,我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那些在之前不过都是说说而已,无非不就是关系走的近些。
但是现在这种场面,我真的第一次见。
他们交织的难舍难分,我也知道了那声音的来源,那个男生的侧脸有些熟悉,我回想起来,他是我们班的,只是今天刚分了班我不太认识。
一想到这儿,我索性放弃穿连廊的想法,直接头也不回原路跑了下楼,跑回去的路上我依然感觉背后发凉。
“我还以为你把自己也倒垃圾堆了。”
我提着桶跑回教室的时候,李子拖着地一见我就损我。
“偷懒昂,你倒个垃圾小爷我都拖完了快。”
“呸,本来就是你拖地。”
正说着,李子抬起头扫了我一眼似乎注意到了什么。
“你咋脸这么红,干啥不可描述的事儿了。”他一脸狐疑,我手忙脚乱的用手背蹭了蹭脸,抽出一张湿巾拍在脸上降温。
“你管我,我倒完垃圾跑了个步。”我白了一眼他,他也懒得再说什么,无奈的挑了挑眉。
“唉,这褚一涵回不回来了,书包还在这儿扔着。”
他说的时候我才注意到她的东西还没拿走,李子用墩布把子把她的书包从凳子上挑起来,放在桌子上后接着墩地。
“你没碰到她?她干嘛去了到底。”他冷不丁问着我。
“问…问我干嘛,我哪儿知道。”一想起刚刚的画面,我不由得结巴起来,脸上的温度都要给湿巾蒸干了。
“我先走了。”
我怕说多了露馅,就提着书包赶紧溜了,也没管李子在后边怎么骂骂咧咧。
刚出了班门口,我就看到褚一涵一个人回来,她一脸娇羞不知道傻笑什么,舌头还不时地舔着嘴唇。
“高兴,你等会儿我。”
她把我叫住。她这一叫,我都感觉那画面就在眼前,我赶忙跑了过去,头也不敢回,更不好看她,只是支支吾吾应付着。
“那啥,我妈叫我有事儿,我先走了。”
说完我头不回的溜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