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又是一年临近夏天，考试开始提上日程，也意味着离别越来越近。
一眨眼，也是方嘉来启星的第二个学期了。虽然是新学校，新同学，一切都与以往不同，但是他并没有因为新环境而去适应太久。
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方嘉也不要求太高的目标，只要能升入启星高中部就可以了。为了这个目标他也确实在很用功的学习。
他似乎有些数理化的天赋，特别是物理，但是在文科上，简直让人怀疑他的国籍。
那个时候的方嘉话不多，也不怎么参加活动，他每天除了教室，食堂，宿舍，就是老师办公室。
当时他和我的关系不过就是普通同学，连朋友都算不上，最多就是我问他物理，他问我语文。所以那个时候我对方嘉的印象始终都是，语文不好却拥有天然物理脑袋的分流生。
不过似乎罗阳的话确实对方嘉有一点小小的震慑力。
每次褚一涵向方嘉问物理问题，他都拘谨的很，褚一涵还捶他肩膀，说她又不会吃了他。
……
方嘉的物理确实很好，反正对于我来说，那就是一种望而却步。他来了启星后，还代表启星参加了一个什么物理竞赛拿了奖。
“方嘉，下了一晚你自己去办公室把证书拿上。”
那天，上一晚前，准备下班的老樊站在班门口叫方嘉。
启星有两个晚自习，第一个晚自习下了之后，走读生就可以回家了，住校生要再上一个晚自习，说白了就是个自习课，才能回宿舍。方嘉准备上了二晚再去，反正是自习课也没什么事儿。
走廊里都是细细碎碎的翻书声和窃窃私语声，灯光昏暗，微风从走廊窗户穿过。
方嘉的手划过走廊的墙壁，他难得慢悠悠的走在楼道里，看着墙上挂着的历届优秀学生和杰出校友，自从来了启星他还没这么好好看过这个学校。
这条通往办公室的路都快让他盘包浆了，他总是去办公室请教老师，老师们也看他爱学，而且明白他的心思，所以也总是很乐意解答。
不知不觉中他走到办公室门口，门开着一条缝，似乎是有人。他正准备敲门进去，却看到里边的人是褚一涵，而褚一涵对面是一个和她眉宇间有些相似的男人，那大概就是褚明宇，高中部的德育处副主任。
他听罗阳提到过。
里边的气氛感觉有些冷，两个人都绷着脸，一言不发。他正想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褚明宇似乎站了起来朝着门的这边走来。他决定等他们出来了，他再进去。
等了好一会儿，没有人从里边出来，他探头探脑的看了一眼，准备直接敲门进去拿了东西就出来。
正当他抬起手敲门的时候，里边起了争执，不知道是谁把什么东西拍在了桌子上。
他不确定还要不要敲门。他站在门口犹豫不决，他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去偷听的，可是他们吵得太凶，声音还很大。
褚明宇的声音洪亮而有穿透力，不愧是政教处主任。他似乎在质问着褚一涵。
“你为什么不报启星？”
他的语气里充满着不解，还有一半的愤怒，和一丝的无奈。
方嘉回想着，他大概说的是今天上午在学校机房进行的志愿填报。那个填报数据最后都会汇总到学校的，方便统计报考重高的人数。褚明宇大概是看了褚一涵的填报，并且这个填报可能和褚明宇规划的一点不一样。
方嘉这么猜测着。
“你的分数报启星刚好，比启星高的自然咱们也不要求，你为什么还要去报低的？”
“启星都是多少人考都考不上的，你倒好，明明能上还不上，你就是作死。”
……
褚明宇一顿输出，足以看出他的不解和愤怒。
“你说完了吗？”褚一涵淡淡的说着，没有一点点的让步，此时的镇定显得一反常态。
“你就说，为什么要这样！”
“你不就是嫌我报的低了，不是还有两次机会，回头我写个外一。全市第一，总行了吧？”
褚一涵故意唱着反调，嬉皮笑脸着，一脸的不当回事，褚明宇的威严在她面前扫地全无。
“我们为什么专门要租房让你上启星！不就是为了你的学习！从你刚来你是爱咋折腾咋折腾，老师们过来和我说的时候，我就是丢尽了也没对你说过重话。认为你青春期叛逆，慢慢你就懂了。”
“现在看着你有点样儿了，觉得你是懂事了，结果在这儿憋了个大！”
“你还要怎么样褚一涵，我就问问你还要干嘛？你对得起我和你妈吗？”
“你少提我妈！”
褚一涵突然站了起来，回怼着褚明宇，不再像之前满不在乎，嬉皮笑脸的样子。
“你不就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填启星吗？好啊！我告诉你！因为我就是不想待在启星！因为启星有你！！”
她把后边的话说的很重，特意强调一样。
啪——
清脆的巴掌落在褚一涵的脸上，那一瞬间，红色的掌印在白皙的皮肤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显眼。
这一幕也把门外的方嘉震惊了，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喘。
而褚明宇在这一巴掌落下之后，也感到震惊，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但是很快他又恢复了那种无奈，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褚一涵愣了愣，这是褚明宇第一次打她，眼泪不由得就在眼眶里打开了转。
“我讨厌你，褚明宇！我讨厌你！凭什么你要来管我！”
“因为我是你爸！”
“你不配！”褚一涵带着哭腔，歇斯底里的喊着。
“你知道我会弹什么曲目吗？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你知道我膝盖的伤怎么来的吗？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最需要你陪伴的时候，你只知道陪伴你的学生，守着这个破学校。”
“如果要说对得起，我对得起外婆就行了，我妈工作也忙，但是她好歹还常来看我，带着我出去玩，你呢？一年到头我能见你几次？小时候半夜发烧我妈背着我去医院的时候你在哪儿呢？别的小朋友爸爸妈妈参加亲子节的时候你在哪儿啊我请问。”
“我长大了，最费人的时候过了。你突然冒出来，突然就要干涉我的生活，这不让我吃，那不让我动。你算老几啊！”
褚一涵一股脑的诉说着这么多年来她的委屈，她对父亲的不理解，以及父亲在她生活中的缺失。
她说完这些早已是泪流满面，褚明宇很心疼的看着女儿，他何尝不知道她委屈，也知道她很难理解自己。
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不能做出让步，因为这关乎她的未来，不能意气用事。
以前的事儿他可以慢慢解释给她听，慢慢尝试弥补，可是这个事情，这一步，如果走错了，就得用更多的时间甚至金钱去弥补。
“爸爸和你说声对不起，我确实没有做好一个父亲。”
“但是这个志愿，也必须改！”
褚明宇坚定的说着。
褚一涵听他说完后，不知道是伤心自己这么多年的委屈，还是伤心父亲的绝情，抹着眼泪跑了出去。
她跑出来的时候，方嘉被吓了一跳，他正在门口愣神，他在脑补如果他的童年缺失了父亲该是什么样的。
不过她似乎没有看到门口的方嘉，只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方嘉敲门进去的时候，褚明宇一个人坐在那里默默的点了一支烟，似乎在想什么。
看到方嘉进来后，赶忙把烟踩在了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