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死丫头,叫你帮着洗嫡小姐的衣衫你磨磨蹭蹭大半天洗不干净,你是不是中午不想吃饭了,这王府可不养闲人,别以为自己也是个小姐,你在这府里可连我这个粗使婆子都不如,你自给儿可长点眼力见儿,干活麻溜点儿还能好过点,你这般懒散劲儿叫章嬷嬷瞧见了指定又得挨揍…”
镇南王府后院,只见一个6.7岁模样的小姑娘,全身穿着洗得泛白破旧的青色粗布衣衫,半跪着蹲在一个比她大出了很多的木盆前,两手正在用力搓洗盆里的衣物,听得来人大骂,又费劲的加快速度,因得人小力气不够,脸上也显露出疲倦又吃力的神情。
站在身旁的婆子骂了半响见小姑娘没有反应,顿觉无趣,抬脚便走了。才走几步又倒回来
“啪啪”婆子突然抬手朝着小姑娘的脑袋上拍打了两下,脸上露出一股嫌弃的表情,随即又嘲讽到“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呸”。说完脸上又露出狰狞的笑容大步离开了。
而小姑娘却一直没有任何反应,即便挨了打也没半点迟疑,继续用力搓洗着盆里的衣物,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一般,显然是这一切事情是经常经历的,已经不足为奇了。
被骂的小姑娘叫苏蓉蓉,是镇南王的第三个女儿,在家中排行第七,是镇南王最小的女儿,也是镇南王7个孩子中唯一个不是镇南王妃生的孩子。这镇南王是当今皇上隔了好几房的表兄,按照祖制这镇南王的位置原本轮不到他家,当年苏家先祖因助先帝开国,立下不世之功,特许了这世袭的镇南王封位。镇南王府世袭至今已经是第3代,自先祖镇南王故去至今,苏家再也没有出过一个优秀的儿郎,镇南王倒是有4个儿子,都是镇南王正妻嘉敏长公主所出,因着家事显赫,嘉敏长公主和前任老皇帝又极其宠爱,导致4个儿子都自恃傲物,除了二儿子在城防营混了个差事,其他三子都是纨绔子弟,时常厮混在勾栏瓦舍。镇南王从不过问子女教育,府里一针一线都是镇南王妃嘉敏长公主在操持中馈,嘉敏长公主自幼聪慧机警深得老皇帝喜爱,结婚时嫁妆整整108抬,在京城的田产铺子更是赐下无数,且这嘉敏长公主是有封地的,资产雄厚不可思议,几个儿子生下来便是人中龙凤,享受不尽荣华富贵,无需努力便能得到别人努力十辈子都得不来的富贵荣华,便也愈发懈怠,只贪图享乐了。如今每房儿子都是妻妾成群,乐不思蜀。这镇南王虽如今也只是个闲散的王爷在朝堂之上并没有什么显眼的成绩,但镇南王这人模样却生得极为俊俏,年轻时是各府小姐争先爱慕的对象,镇南王当年还在学堂念书时便深受各府小姐心仪,时常收到各府小姐赠送的礼物,有小姐们自己绣的鸳鸯锦帕,小姐们自己佩戴的饰品物件,还有小姐们各处收罗来的精巧玩意等。镇南王并不是嫡子,原本是姨娘所生,在家中排行第二,按理说这世子之位、镇南王封位都轮不到他,原本跟嘉敏长公主订婚的是嫡子世子,但当年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嫡子死了,老镇南王死了,老镇南王妃疯了,现在的镇南王继承了王位。没多久嘉敏长公主便嫁进了王府,更让人吃惊的是嘉敏长公主嫁进王府不足7个月便生下了嫡子世子苏柏溪。镇南王成婚前是有通房丫头的,与嘉敏长公主成婚后就遣散了后院,连续诞下2女4子,只与公主一世一双人,在民间传为美谈。至于家中的老七第3女是如何得来的以及镇南王府其他秘辛,当然外人都是不知道的,事实上,除了镇南王府的一部分老人,其他也没几个人知道这苏蓉蓉的存在。平时苏蓉蓉都在后院与一众丫鬟婆子同吃同住,跟个下人没有区别。至于镇南王府另两位嫡小姐,大小姐苏毓秀年芳16,自幼便抱入宫中由太后娘娘抚育,前年被皇上赐婚给北冥王,去年才出宫回镇南王府备嫁。五小姐苏毓灵年芳9岁,长苏蓉蓉两岁,自小便是在母亲和哥哥们的万般宠爱中长大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已到了响午饭点,盆里衣服还有一半没有清洗干净。“咕噜咕噜…”厨房飘来的香味不断的刺激着苏蓉蓉的味蕾,惹得苏蓉蓉肚子频频传来咕噜声,实际上苏蓉蓉早饭也不得吃,才刚7岁的小姑娘,又要在太阳底下干体力活,自然是熬不住的。丫鬟仆人们陆续换班吃饭了,手上没忙完的活计不打紧的也是可以放下先去吃饭的。苏蓉蓉将大盆用力的挪动到房檐下,避免太阳曝晒到里面的衣衫。正打算洗洗手就去吃饭,忽又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呵斥“你干什么!你个小贱蹄子,嫡小姐的衣衫还未洗干净就想去吃饭吗?你是饿死鬼投胎怎的,闻着味儿就想串,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身份,赶紧洗,把这些一并洗了干净才能走!”只见一个20岁左右的丫鬟抱着一堆衣服走过来,说完又把怀里衣服放进大盆里鼓着腮帮子走了。
苏蓉蓉只好又费力的将盆子挪到井边。继续搓洗衣物。刚刚过来的那个丫鬟叫春桃,是五小姐的贴身丫鬟,自然知道苏蓉蓉的身份。平时没少干帮着小主子欺负苏蓉蓉的事。
苏蓉蓉麻木的搓洗着衣服,心想着中午饭怕是也吃不上了,想着想着也就认了命,洗洗手撑开手掌接了水就喝起来。反正也习惯了挨饿,喝饱水也不那么饿了。
傍晚时分,苏蓉蓉终于将一大盆衣服全部洗完。别的孩子这个年纪正是爹妈疼爱的年纪,苏蓉蓉也不是生来就这么惨的,她5岁之前也是倍受娘亲疼爱的孩子,那时候她和娘亲和爹爹还住在杏花村,一个简陋的小土房里,每日也是吃着粗茶淡饭,娘亲每日都要去上京城卖绣品补贴家用,爹爹每日不是练剑就是关在房里整天不出门,虽然爹爹也不怎么搭理她,但日日能见到,会在娘亲做好饭后过来抱着她唤道“蓉儿,吃饭”。
生活虽然艰辛,但娘亲总是会给她最温暖的笑容和最贴心的照顾。每当夜幕降临,娘亲会把苏蓉蓉紧紧搂在怀里,给她讲那些充满爱与勇气的故事,苏蓉蓉总是在娘亲温柔的声音中甜甜睡去。
春天里,娘亲会带着苏蓉蓉去郊外采摘野花,编成美丽的花环戴在苏蓉蓉头上,笑着夸她是世上最可爱的小仙女。夏天的夜晚,母女俩会坐在小院里,一起数着天上的星星,娘亲告诉苏蓉蓉每一颗星星的名字和传说。
到了秋天,娘亲会带着苏蓉蓉去收集落叶,然后用巧手将它们拼成一幅幅精美的图画,挂在简陋的屋子里,让家充满了温馨。冬天,外面寒风刺骨,母女俩就窝在温暖的被窝里,娘亲手把手地教苏蓉蓉刺绣,那细密的针脚里,缝进了母亲对女儿深深的期许和爱。
原本以为这么简单幸福朴实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直到有一天突然家里来了一群穿着华贵的人,他们带走了爹爹。爹爹再也没有回来过,从那时起娘日日夜里以泪洗面。又过了半年,突然家里又来了一群衣着华贵的人,不知道那其中一人对娘说了什么?娘跌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紧紧的抱着她说“蓉儿,娘不能阻了你的前程,你要照顾好自己,要夫人小姐们的话,去寻爹爹吧!”然后就有人上来深深地扯开她和娘亲把她抱进轿子里,她只看到娘亲倒在地上,从此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娘亲。
甩甩酸疼的胳膊,苏蓉蓉对着虚空喊了一声“娘”,小眼睛里是有泪花儿的,可是长久以来的麻木和要强已经盖过了心里的难受,眼泪花儿始终是不会掉下来的,转一会儿就没了。
苏蓉蓉回到跟丫鬟们睡的卧房里,和衣躺下,两个胳膊实在抬不起来了,她心想着睡吧,睡着了就不疼了不饿了。忽然房门被打开,丫鬟翠琴快速闪到苏蓉蓉身边,从怀里掏出2个粗面馍馍“小小姐,你快吃了吧,这是奴婢中午省下来的,干净着呢,快吃了”。说完又快速跑出去了。
苏蓉蓉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控制不住了,倾巢而出。她把馍馍塞进嘴里,合着眼泪一口一口的吞下。来到王府2年了,唯一对她好的人一直就只有翠琴,翠琴原是她才进府时苏老夫人指给她伺候她的丫鬟,可好日子没过几天,苏老夫人就突然一命呜呼了,从此后她就从小姐院里搬进了丫鬟们的大通铺。以前苏老夫人还在时,大家明面上对她都还可以,苏老夫人一走,大长公主经常对着她发脾气,一不痛快就来指着她骂她和她娘一翻,府里的下人也一个个的背地里欺负她,唯有翠琴还把她当小主人,时不时的接济她一二,这是她在王府里面难得的温暖,她在心里面把翠琴当自己的亲姐姐一样看待,心底里暗暗发誓,她日如果能够翻身一定会好好的回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