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蒙特,过得好快呀,想不到就到了和珀斐特先生告别的时候。”
瓦塞尔抓着他棕亮的头发,笑着对身边蒙特调侃道。
“时间快得叫人摸不着头脑呀,之后你想干什么?参军?还是当机械师?”
因为蒙特的黑发长到披肩,把两侧脸颊都遮住了,所以瓦塞尔只好微微低下头,仰视着若有所思的蒙特的正脸。
“参军。”
蒙特冰冷地回答,但语气中却带着一丝坚定,几年前的经历让他成熟了不少,现在的他已经是位十六岁的青年。
“参军吗?感觉还可以,这样就有机会到山下的白海看看了。可惜我的父母似乎想让我成为机械师。”
瓦塞尔无奈地摆了摆手,参军后会执行很多危险的任务,所以他的父母想让他从事危险系数较低的机械师。
“你想和你父亲一样成为机械师?”
“你不也是想和你父亲一样成为勘探队员吗?”
瓦塞尔调侃了一下蒙特,但这句话似乎戳到了蒙特的痛处,导致蒙特接没有继续接话。
“抱歉啊,蒙特,不过我可不是这种乖乖听父母话的人。你去参军的话,我也肯定不能落下。”
瓦塞尔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让沉默的蒙特再次看向自己。
“嗯,希望到时候看见你。就到这里吧,再见。”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街道的岔口,蒙特向瓦塞尔摆了下手,意思自己要就此分别。
“嗯,再见,差不多一周后就有去招军了,到时候再见吧。”
瓦塞尔也摆摆手告别,两人朝着不同的路离开。
离开后的蒙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转进一条幽密的巷子里,巷子中挂着一幅破烂的酒吧招旗,蒙特就这样走进了招旗下狭小的酒吧门口。
进入酒吧,里面的氛围异常热闹,和门外的寂静完全不同,一群人手上握着酒瓶,聚在一起大声囔叫。
“喔,蒙特来了,过来过来,来这边!”
红脸的酒鬼带着醉意,翘着眉向蒙特招着手。蒙特也向他招了下手,但没有直接过去,而是走到酒吧的柜台。
“舅舅,我打算去参军了。”
“嗯,一周后吧?”
斯达一个人坐在柜台前摇晃着手中的酒杯,他和这里许多人都退出了军队,有着各自的第二份职业,斯达自己则是成为了一位医生。
“喔,小鬼,你也要参军了?来来来,我们告诉你一些军队里的规矩。”
不知什么时候,蒙特的后面靠近一个酒鬼,醉醺醺地拐住了蒙特,把他拉到酒鬼堆里。
“告诉你呀蒙特,别像你舅舅这么消沉,成为军人后就要热血,明白吗?”
酒鬼将瓶口指向斯达,话语里略带嘲笑,而他自己也是个已经脱下军装的平民。
“不会的,舅舅也是因为我们才有这么大的压力。”
蒙特懂事地反驳了酒鬼说的话,他自己和母亲自从几年前的那件事后都是由斯达一个人照顾。
“喂,汉尼,别乱给孩子说教。蒙特,咱接着聊聊你参军之后的打算。”
之前的红脸酒鬼推开了那个名叫汉尼的酒鬼,把蒙特拉到他这边去,红脸酒鬼在一群人里还算是清醒点的。
蒙特就这样被喝醉的大人包围,伴着酒气的氛围,和他们敞开心地聊了起来。
不久,门外进来两个身穿黑色军装大衣的魁梧男人,表情稍显严肃,他们和蒙特一样走近了柜台前的斯达。
“按你说的,完事了。”
一人拍了拍斯达的肩膀,小声说道。
“嗯,坐下来喝一杯吧。”
斯达微微笑了一下,将旁边的高脚凳拉过来,招呼两个男人坐下,但身后的两个男人的眼神转向了酒鬼堆那边。
酒鬼堆的人也注意到了两个男人的到来,停下了和蒙特的嬉皮笑脸,他们之间似乎进行着眼神交流。
“你们两个来的真慢,快点来喝几杯,蒙特在这。”
“呦,蒙特也在呢,好久没见了。”
两个男人态度立刻转变,抽走柜台上的酒瓶,笑嘻嘻地走近人堆里,斯达也在此时悄无声息地走出酒吧了。
蒙特被酒鬼们拉着留到了太阳下山,不得已只能说自己要回去照顾母亲,其他人自然也没有强留他的意思了。
蒙特走出酒吧,望向了灰暗的天空,时间也不早了,斯达舅舅估计还在家中等待和他的晚餐。好在酒吧离家并不算太远,蒙特绕过一条街道就回到了家。
“斯达舅舅,还在准备晚餐吗?”
蒙特进门后转进了厨房,看斯达还在匆忙地筹备晚餐。
“抱歉,蒙特,弄得这么晚,因为刚才又有病人来信,不过马上就弄好了。”
斯达从事的是私人医生,平时会有需要治疗的病人寄信到家中,所以斯达的工作也是不定时的。
蒙特没有闲着,也走进厨房给斯达打下手,两人没过多久就将今天的晚餐准备好了,菜不算多,但看起来也很精致。
“不好意思,今天就简单一点,等你下次参军了再做餐好的。”
“没事,舅舅的菜怎么做也很好吃的。等下我端饭给母亲吃吧。”
蒙特和斯达没有过多的话题,两人吃饭时都很安静,几乎每天都是这样。
饭后蒙特收拾了自己的餐具,端起餐桌上一份没有人用过的饭菜,朝二楼走去。
蒙特走进一间开着门的房间,房间里的煤油灯早在蒙特回来之前就被斯达点亮了,房间里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一盆花香浓郁的盆景和一张整洁的床。
“母亲,吃饭了,今天的是鸡肉泥和黑麦面包,比较单调些。”
蒙特对着床上的女人说道,但对方没有任何回应。薇儿身穿一件单薄的睡衣坐在床上,靓丽的黑长发摊在枕头两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对面的墙看。
从那次在白海下受伤醒来后开始,薇儿就像失去意识一样,对所有人的话都没有半点反应,只会偶尔做一些简单的动作回应。医院检查过后医生认为薇儿的大脑神经受到了严重破坏,恢复的概率非常渺小。
蒙特小心翼翼地用勺子挖了一些鸡肉泥伸进薇儿的嘴里,薇儿也做出反应,咀嚼起嘴里的食物。
“我小时候你总是抱怨斯达舅舅做饭的手艺糟糕,这么多年过去,舅舅的手艺也有了很大的进步啊。”
蒙特看向薇儿那黯淡无光的眼睛,他不知道薇儿是否能听得到他的话,但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一直和母亲相通。
喂饭用了很长时间,蒙特收拾好餐具并递过一杯水到薇儿嘴边。
“稍微洗漱一下吧…好了,吐出来。”
蒙特看着薇儿的嘴在杯沿一点点地抿水,然后娴熟地轻拍薇儿的背部,让她将嘴里的水吐回杯内,简单的洗漱就这样完成了。
蒙特确认做完所有事后没有立马出去,他轻轻地把头趴在薇儿盖着的松软的被子上,慢慢地用脸摩擦着被子。
“我打算去参军了,母亲。我想像父亲那样成为一位荣耀的勘探队员。斯达舅舅也是支持我的。所以我陪伴你的时间就会变短了…”
蒙特感觉有一张温暖的手贴到了自己的头上,蒙特转过脸来,对着薇儿微微一笑,那是一种安详而亲切的微笑,让人感到一股难以言表的宁静和安心。
“你也是支持我的吧?母亲。可是我听叔叔们说成为军人意味着离死更近一步,好在家里还有斯达舅舅陪你。如果我死了,那只能委屈斯达舅舅一个人陪你,那我就在另一个世界陪着父亲吧。”